對於長期覆蓋於灰色天空下的巴黎來說,風光明媚、鳥語花香的春天是美麗的季節。
從協和廣場向西延伸至凱旋門的香榭麗捨大街,人稱世界上最美麗、最有風情的大街,它在巴黎人的生活中一直扮演著舉足輕重的角色。茂密的梧桐樹沿街排列,鬱鬱蔥蔥,在夾雜著濃烈香水味的空氣中,人們頓時產生了一種心曠神怡的感覺。
在香榭麗捨大街上有一家世界知名的餐館——FUQUET,出入其間的大都是影視界、時尚界等上流社會的名人。從四個月前起,一位氣宇不凡的東方男子,成了這兒的常客。
他幾乎每天下午都會來,靜坐在臨櫥窗的位於上,再叫上一杯香濃的咖啡,一坐就是好幾個小時。極少有人知道他是誰,但他那神秘的身份,憂鬱的眼神,讓人想去瞭解他。
東方男子通常都是獨自到這兒來,可今天,在他身邊卻多了一個人。
多出來的人是混血兒,只要是法國人都可以輕易看出,那人的身體裡帶著法國血統,只不過無法辨別出是中法混血兒,或者日法,還是亞洲其他國家,因為他們對東方的瞭解實在是太少了。
起初,那兩人誰都不願開口,但沒過多久,那位混血兒實在是無法忍受,這種氣氛令他極其不快。
「約瑟,以前你是從不到這種地方來,現在你是天天窩在這裡,有什麼用?有工作你也不去做,是不是想把自己淹死在這杯小小的咖啡中?」他舉了舉面前的咖啡杯,把要說的話一股腦兒傾了出來。
這位約瑟,正是室內設計師約瑟?藍——藍定逸。他放下握在手中不斷在杯中攪動的咖啡勺,淡淡地說道:「沒有她在身邊,我無法工作。」
混血兒歐孝天根本沒法明白好友定逸在做些什麼,分明愛人家又不去說清楚,整天呆在這裡喝咖啡,難道這樣就可以把事情解決?他壓住定逸的手不讓他端起咖啡杯。
「不就是一個女人嘛,就讓你變成這個樣子?」孝天向四周看了看,指著角落的那張桌子說:「你看那邊,那個女人你應該認識,『杜邦財團』的三小姐,雅克琳?杜邦。上次你為她老爸的公司做設計,她就表示過對你有興趣,你現在只要請她喝一杯,她絕對會對你投懷送抱。」
藍定逸拿開歐孝天的手,端起咖啡杯卻不往嘴邊送,他只是凝神地望著杯中那深褐色的液體,就好像從那裡可以找到龐祖兒的影子。
他自言自語地說著:「我和她是最佳拍檔。」
「最佳?最佳你個頭,我看是冤家才對。」歐孝天叫罵道,他真是服了他們,玩這種心理遊戲也玩得這麼盡興。
「冤家?」
是呀!他們真的是冤家,至少她是他的剋星,給他帶來了這麼多的苦惱,卻依然捨不得她。
「夠了,約瑟!」孝天搶過他手中的杯子,「回去找她!畢竟你是愛她的。在情人節時,你都可以空運九百九十九朵紅玫瑰去送給她,你自己為何就不能親自回去呢?愛上一個人很容易,困難的是能為她做點什麼。」
「我做了,尊重她的決定。」話語中流露出太多無奈,他真的不知道自己這樣做是對,還是錯。
「我看你是有病吧?」歐孝天很不客氣地罵了藍定逸,「她根本不知道你愛她,她做那樣的決定是你誤導了她。」
定逸不同意他的說法,「要知道,我早就說過了,而且不止一次。」
「你那也叫說?」孝天吼道,根本不在乎四周射向他的異樣目光。
難道男人一遇上感情的事,再精明的人也會變成白癡?或者藍定逸本來就是個例外,因為他所愛的人是一度被稱為「迷糊美人」的龐祖兒,也許正是和那樣的女人待久了,他才會同樣少了根筋。
歐孝天繼續對著藍定逸大吼:「說國語,聽見沒有?對她說國語!你不知道她不懂法語嗎?不知道她反應夠慢?不知道她腦子有問題……」
「住口!」憤怒地一拍桌面,咖啡杯在發出一陣「匡匡」聲,將杯中的咖啡濺到桌面上。他絕對不許有人這樣污辱他的祖兒,沒有人可以這樣做。但心思一動,莫非真的是他錯了,難道多給她點時間復原也會錯?不行!他要立刻回去,他不能失去她。
猛地,藍定逸站起身,全然不理會歐孝天驚訝的表情,逕自向大門走去。他要回國,立刻回去找她,如果她還沒撫平傷口,他會幫她。
見定逸離開,歐孝天連忙掏出皮夾想付清帳單追上去,無意間向窗外一瞟,他停止了手上的動作,呆站在那裡。
才走一半路程的藍定逸也停下了腳步,他是被大街上傳來的吵鬧聲給吸引住,說話的人使用豎腳的法語中夾雜著英文,不時還會冒出中文,而聲音的主人……
定逸衝出了餐館,孝天也忙從皮夾裡隨便抓了兩張面值五百的歐元,扔到了桌上,趕快跟了上去。
在PUQUET餐館前爭吵的一男一女,吸引了不少坐在餐館前小桌旁的人的目光,他們很好奇,這位東方洋娃娃到底為什麼會完全不顧形象和那位身穿白色休閒服的男人吵起來。
龐祖兒也不明白,她怎麼這麼倒楣,來巴黎已經三天了,不但沒找到定逸,還遇上了個無賴。如果不是因為護照出了問題,她也不會在這個時候才到法國來,更不會碰到眼前這個無賴。跟了她一整天,說什麼要她負責。唉!負什麼責?她不過就是……
「祖兒?」
這個聲音……祖兒不敢相信地轉身。天,真的是他!
祖兒跑過去緊緊抱住他,靠在他胸膛,聽著他的心跳,聞著他特有的氣息,她安心了。不是在做夢,她現在真的就待在藍定逸懷裡。
她抬起那雙閃著興奮的光暉的眼睛,扇動著濃密的睫毛道:「太好了,太好了,我終於找到你了!」
「對不起,對不起!」定逸用力擁住讓他朝思暮想的人兒,急切地道著歉,「我不該留下你一個人去面對,對不起,對不起!」
「不是你對不起我,是我太笨,居然沒有明白Jet』aime的意思。」她露出了真摯而羞怯的微笑,「我也好愛,好愛你!」
「我也是」三個字衝口而出,他真的好傻,好笨,糊塗的人應該是他才對。來得太快的愛情真的是沖昏了他的頭,一心只想著不能失去她,不能傷害她,卻忘了用大腦去思考問題,愚蠢的行為差一點就毀了自己嚮往的幸福。幸好,幸好老天……不!是祖兒給了他這個機會,他會珍惜,珍惜這得來不易的幸福。
他摟起她開始轉圈,極度的快樂把他們和世界隔離,倆人沉醉在幸福的狂喜中。
不過,有人卻紅了眼,那就是打發了穿白色休閒服的男人的歐孝天,他快速將倆人拉回到了現實中。其實他不想這樣煞風景,但有件事他非搞清楚不可。
「祖兒,你怎麼會惹上喬治?格林?」
藍定逸一聽到喬治?格林這個名字,眉頭就立刻打了結,目光也寒冷了許多。這個喬治?格林是典型的花花公子,被他看上的女人通常都逃不出他的魔掌,不過還好,有孝天出馬,那人哪裡還敢不放手?他大概不會笨到去得罪歐氏家族的人。但祖兒怎麼會惹上他呢?
他低頭看著龐祖兒,只見她一臉氣憤地道:「那個人有神經病,我不過就是走錯洗手間時他在場,竟然就死賴著要我負責。」
「你走進了男洗手間?」歐孝天一怔,但隨即「哈哈」大笑起來,他真的沒想到這個女人會迷糊到這種地步。但藍定逸卻震出了如獲至寶般的喜悅,他的祖兒真的回來了。
歐孝天捧腹大笑的樣子,讓龐祖兒心裡的火一下子竄到臉上,滿臉通紅。
「笑什麼?我可沒說謊,我就是進了男洗手間,那又……」
餘下的話消失在了定逸急速印下的吻中。
四片分離太久的唇終於貼合,那麼緊密,那麼熱切。
這一刻,整條香榭麗捨大街都可以作證,他們的愛情,直到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