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著手調查恐嚇信的事件似乎是一件相當困難的事,但至少可以肯定一點:寄恐嚇信的人應該是「藍宇」總公司內部的人員。
但寄信人到底是誰?這樣做又是出於何種原因?那一抹時常出現在他腦海裡的狡黠的笑容和這件事是否有關?他很想弄個明白,可是查了幾天卻沒有一點頭緒,到底……
藍定逸突然停止了對這個問題的思考,望著龐祖兒手中的動作。他是在午餐時間帶她來這家離公司不遠的餐廳用餐,並做主點了兩份A餐,但是一向不會挑食的她,今天卻一口未動。
「你怎麼了?平時不是喜歡吃西芹、花椰菜還有叉燒嗎?」他放下手中的筷子。
祖兒眉頭一皺,用力握住他的手,戰戰兢兢的說:「定逸,我好擔心,過了好多天了,怎麼一點頭緒都沒有。」
「不怕,有我在。」他一把將她摟到懷裡,想給她安全感,但事實上他也開始擔心,他真的害怕她會受到傷害。不!他絕對不允許發生那種事。
「可是……」她扭頭望向窗外,她的心情猶如那如煙似霧的細雨一樣似清非楚,那種不祥的感覺總讓她很害怕。
大街上躲在雨傘下的人們步履匆忙,無一人佇足,其中幾位沒帶雨具的路人,更是飛快地奔跑著。
突然,一位穿紅色大衣的女孩,像一團火似的跑到玻璃窗前。她拍了拍身上的雨珠,整理她稍顯凌亂的頭髮,然後背緊靠著玻璃窗,利用屋簷避雨。她一直看向馬路對面,很顯然是在等人。
沒過一會兒,馬路對面果然有人向這邊跑了過來,那是一位穿黑色皮夾克的男孩。他一路急奔衝到女孩面前,看來女孩要等的人就是他,只可惜他也沒帶雨具。兩人呆望了一會兒,女孩一把把男孩拉到屋簷下,拿出紙巾擦擰男孩臉上的雨珠。忽然,男孩脫下皮夾克,露出了純白色的毛衣,女孩似乎也明白了地的心思,開心一笑,主動靠到男孩懷裡。
就這樣,兩人躲在那件皮夾克下,頂著越下越大的雨,快速消失在了這條馬路的盡頭。
「唉……」
祖兒輕歎一聲,把目光拉回到了她的午餐上。討厭的雨,居然會越下越大,一定打亂了剛才那對戀人原本的計劃,不過這雨也算是幫了他們一個小忙,兩人躲在皮夾克下,奔跑在兩中,真的好浪漫。
淡淡柔意的笑掛在她的嘴角上,使得藍定逸怦然心動,情不自禁地握住她的手,輕聲說道:「你好美。」
灼熱的目光,溫柔的言語,龐祖兒的臉又開始發燙,她用力抽回自己的手,「什麼嘛,這裡是公共場所。」
「不管在哪兒,你都是最美的。」
「是嗎?」她不太相信,「歐孝天說法國的女人……對了,現在巴黎大概在下雪吧?」
他原本變陰沉的臉上又露出了溫柔的笑容,「是呀,而且下得很大。」幸好她突然轉變了話題,這才讓歐孝天免過一劫。該死的歐孝天,等回到法國有他好受的。
「哇!」她的眼神中充滿了嚮往,「我想看看下雪是什麼樣的,只可惜這兒是南方,冬季只會不停地下雨,永遠也不可能下雪。」
她突然抓起他的手,激動地問,「以後你帶我去法國看雪好不好?」
「當然好。」
如果她願意,他可以立刻帶她去法國,他也希望她能點頭,可是她卻搖了頭。
她不要現在離開,在未完成母親的遺願前,她真的不能離開「藍宇」。她只希望有一天可以找回失去的記憶,讓她能完成母親的遺願,再隨他去法國看雪。到時候,她就可以和他一起漫步在冉冉飄落的雪花中。
可是現在,一切都只能是她的幻想。特別是在目前這種情況下,她的性命岌岌可危,只要一天沒查出誰在恐嚇她,她便不可大意。但她確實想不出,到底是得罪了什麼人,甚至連辛永恆與袁詩雲也會幫那人來害她。她真的不敢相信,平日裡對她那麼好的兩人竟會加害她。如果不是她纏著定逸讓他親口告訴她事情的經過,說什麼她也不會信的。
查了那麼多天,什麼也沒查到,難道她和他再也不是最佳拍檔了?不會的,都怪那人太狡猾,居然有辦法弄走安全部的錄影帶。那卷帶子正好拍攝了她收到第二封恐嚇信的前一天晚上,信箱處的影像。看來這次的事並不像想像中那麼簡單。
「我們到底應該怎麼辦?」她真的有種不好的預感,她怕自己會出事,更怕會連累他。
定逸輕輕拍了拍她的手,「放心,不會有事的。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走吧。」
「嗯。」
她相信他,一定有能力保護好她的,不會出事,不會……但是,不祥的預感,為何又透上了心頭?心中一緊,連忙挽住他、靠向他,尋找安全之地。
小小的動作卻被他誤以為她被雨給淋到了,忙摟緊她,並將雨傘向她那邊挪了挪,而他自己的半個身子也因此暴露在綿綿細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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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到公司,龐祖兒立刻與定逸「劃清界線」。她不是害怕別人說閒話,只是覺得這樣做,對公司的名聲不好,所以她先藍定逸一步回到設計部,並快速向她自己的辦公桌走去。
偏偏這個李奇要來逗逗她,擋住她的去路,笑問:「和藍經理用完午餐了?」
祖兒臉蛋一紅,窘得說話也有些結巴,「我……我……」
「李奇,你這個討厭鬼。」八卦妹突然出現為祖兒解圍,「明知何需故問。」
「我只是想證實一下。」李奇一笑。
「有什麼好證實的?」八卦妹捶了李奇肩膀一拳,又轉頭向龐祖兒說道:「祖兒,你別理他。」
「什麼別理我?」李奇也還了八卦妹一拳。
八卦妹轉身向李奇笑罵,「君子動口不動手,這都不知道嗎?」
「是你先打我的。」
「好男不跟女鬥,這句話總明白吧?不過看看你,也不會是什麼好男人。」
「什麼?」李奇大叫,「我如果不算是好男人,這世界上就沒好男人了。」
李奇和八卦妹你一句、我一句鬥個不停,倒讓祖兒覺得這又是她引起的,又是她的錯,如果不是為了她,兩人也不會吵起來。
她忙上前站到兩人中間,用手向兩邊一推,「對不起!都是我的錯,你們別吵。」
她這句「對不起」沒能讓李奇和八卦妹停下來,卻讓剛踏進設計部的藍定逸一臉不快。
「你們在幹什麼?」
冰冷的語氣嚇得兩人立刻停止了爭吵,快速回到了他們各自的辦公桌。
在他們眼中,藍定逸依然還是那個不苟言笑、冷漠無情的上司。
龐祖兒顯然不太同意定逸剛才的做法,她不太高興地回到她的辦公桌前,驀然瞥見有封信放在她辦公桌上,那封信和第二封恐嚇信是一模一樣的,她驚恐地大聲問道:「是誰幫我去取信?」
「哦,那個是我剛才去取的。」李奇抬頭答道。
她還未來得及向李奇道聲謝,便被藍定逸拉進了他的辦公室,當然,那封信也一同被帶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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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逸快速將拆開的信瀏覽了一遍。果然還是恐嚇信,而這一封的措辭要比上兩封還過火:
「如果你不立刻離開『藍宇』,那你就伴著明天凌晨的新年鐘聲,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吧。」
定逸一拳捶到牆上。混帳!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非要祖兒離開「藍宇」不可?突然腦中閃過一個念頭,對!快打電話去安全部查查。
電話打到安全部,得到的消息卻是午餐時間,安全部的監視系統突然出了故障,這個故障剛剛才排除。
這麼巧?龐祖兒的心裡越來越覺得不妥。新年鐘聲?對呀,今天是十二月三十一日,離新年敲響鐘聲還不到十二個小時,那人居然讓她在這時辭職,更揚言會讓她消失。
不可能!只要她一直待在定逸身邊,他會保護好她的。
「定逸。」她憂心重重地說道:「我相信你會保護好我的,只要我們一直待在一起……」
「不!」他打斷了她的話,「我要看看這人到底是誰。」
「怎麼做?」她知道他有了計劃,心中的恐懼一下子消失了,「我一定聽你的。」
不錯!他心裡已經有了一個詳細的計劃,只要等新年鐘聲敲響,答案便會揭開。雖然這可能會讓她處於危險中,但他發誓,就算拼了這條命,也一定保她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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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敲響新年的鐘聲還不到一個小時了,龐祖兒的心也越來越緊張,她向四周看了看,偌大的設計部就剩下她一人以及頭上亮著的幾盞日光燈。
這就是藍定逸「偉大」的計劃,要她一個人待在這裡等著那人的出現。下午時,他讓八卦妹「幫」了個小忙,去宣傳一下;龐祖兒今晚加班,而且是一個人留下來,因為藍定逸要去參加新年舞會。
這一下,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了這個消息,部裡的同事們還因此而覺得她夠倒楣。
是呀!她的確夠倒楣,要一個人去面對即將出現的「兇手」。定逸叫八卦妹去宣傳,就是要那個「兇手」知道她今晚一個人呆在這裡,到時候,那人才會沒有防備地出現。只希望那人沒這麼聰明,想到這是陷阱。
頭上的日光燈突然熄滅了一盞,把祖兒嚇得全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呼吸也越來越快,她似乎感覺到自己那顆「撲通、撲通」直跳的心就快從胸口跳出來。她也知道,燈熄滅了只不過是壞掉了而已,所以她要求自己無論如何也要壓住這驚怕的心神。
忽然,有人從背後拍了她的肩膀一下,嚇得她一轉身,但尖叫聲尚未出口便被人含到了口中。
他知道,如果開口叫她,一定會讓她嚇得尖叫,所以改拍她肩膀,沒想到結果還是一樣,幸好他反應夠快,立刻吻住她,讓她沒機會叫出來。
見她慢慢閉上了瞪大的眼睛,知道她已明白了他的身份,這才將唇從她的唇上移開。
「你忘了,我就躲在你後面的那排辦公桌。」他再次提醒她。
她點點頭,很緊張地道:「你一定會保護我的對吧?」
「小傻瓜!」用手按按她的俏鼻,「我當然會保護好你。」他絕對不會讓她出事的。
「好,我相……」
「信」字還沒說出口,一陣腳步聲從外面的走廊上傳了進來,祖兒的心一下緊縮了起來。她緊緊抓住藍定逸的衣袖,不讓他離開,而定逸卻用力扳開她的手,低聲說道:「別怕,有我在。」然後,他快速躲到後排的辦公桌後。
那陣腳步聲聽上去變得越來越勻稱有力,來了,來了……她緊壓住自己的胸口,不讓心臟從裡面蹦出來,一雙眼睛直直盯著設計部的大門……
霍然,一個深灰色的身影進入她的視線範圍。看清來人後,她沒有尖叫,而是倒抽一口冷氣。
「副……副董事長?」她戰戰兢兢地說。
「你怎麼還沒走?明天可是元旦。」
說話的人正是「藍宇」的副董事長,藍定逸的二叔,身著深灰色長風衣的藍雲。
藍定逸也沒有想到,他二叔會在這個時間出現在這個地點,他正打算從辦公桌後走出去時,藍雲再度開口。
「小逸,你出來吧,我知道你也在。」
定逸一驚,他怎麼會知道?他說此話又是什麼意思?在一切尚不明瞭的情況下,只好以不變應萬變。他慢慢從辦公桌後走出來,站到龐祖兒身旁。
「二叔,怎麼會是你?」
「沒錯,就是我。」他望向祖兒的那一霎那,臉上出現詭譎的笑容,「怎麼?龐小姐,害怕了。」
害怕?她為什麼要害怕?定逸不明原由,目光轉向祖兒,只見她臉孔煞白,嘴唇直哆嗦。他一把抱住她,急切地問道:「祖兒,你沒事吧?」
龐祖兒沒有說話,繼續哆嗦著。
藍雲又再開口,「龐小姐,你很不聽話,我三次警告你,要你離開『藍宇』,你卻無動於衷,機會給了你,而你不用,可別怨我。」
「二叔,你……」
「沒錯!」藍雲直言不諱,「恐嚇信是我寫的,袁詩雲也是我指使的。」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樣做?祖兒並沒得罪你。」藍定逸簡直不敢相信,他們一直在尋找的「惡人」是他二叔。
「小逸。」藍雲的聲音漸漸陰沉,「你知道龐祖兒是什麼人嗎?」
「你知道?」定逸的語氣也冷得可以,他不明白祖兒的身份到底有什麼特別的。但不管怎樣,他都不會允許有人傷害她。
「我當然知道,她就是龐正宇的女兒。」
「你……你知道我父親?」祖兒終於開口,儘管她還在害怕,卻很吃驚。她父親在她四歲那年就已經過逝,現在居然還有人認識他。
藍雲冷笑一聲,「豈止知道,我還曉得你進來『藍宇』的目的。」
「是什麼?」藍定逸放開龐祖兒走到藍雲面前,他怎麼會知道祖兒進「藍宇」是有目的?她不是說只有他一個人知道這事嗎?
「她進『藍宇』是何目的?」他進一步問道。
「龐正宇的女兒進來『藍宇』,除了復仇還會有什麼?」藍雲那陰沉的語調叫人聽得心裡發慌。
「不是!我不是為復仇才進『藍宇』的。」祖兒盡力解釋,特別是收到定逸疑惑的目光時,她更要把事情解釋清楚,她不要他對她產生懷疑,她沒說謊。
藍雲絕對不會相信祖兒的解釋,他本想一步步逼近祖兒,但定逸卻攔住了他的去路,氣得藍雲激動地指著祖兒向定逸吼道:「你還維護她?她是龐正宇的女兒,她是來為她父親報仇的。」
「不是,不是,定逸你不要相信他。」祖兒大聲地解釋。
她很想拿出真憑實據來說明藍雲在說謊,可她又沒有憑據,因為她忘記自己進入「藍宇」的目的。她好恨自己,為什麼要得那個什麼失憶症,害她現在說不明,道不清。
藍定逸也不知道該聽誰的,一邊是他的二叔,一邊是他最愛的人,不過他還是覺得祖兒不會騙他,更何況藍雲為什麼寄恐嚇信?為什麼要有殺祖兒的念頭?
他向後一退,退到祖兒身邊,明顯是同她站在同一戰線上。祖兒很高興,他相信她,連忙伸手緊握他的手。
藍雲氣得又吼,「你信她而不信我?別忘了,你也姓藍。好哇!龐祖兒,你演技還真是不錯,我問你,你父親是怎麼死的?」
父親是怎麼死的?
她想從腦子裡找到答案,但答案為什麼不在她腦海的記憶裡?這不可能,她怎麼可能把自己父親的死因給忘記了。她記得父親的祭日是八月二日,那死因呢?生病?車禍?都不是。是什麼,到底是什麼?
雙腳一軟,她跪到了地上。一雙手掌死死抵著地面,支撐著搖搖欲墜的身體。父親的死因到底為何?她想知道。
她用力地在腦袋裡翻著所有的記憶,不放過每個角落。答案,答案在哪裡?快出來……
「祖兒,你別嚇我。」
龐祖兒的失常讓藍定逸驚慌,他伸手想扶她起來,可她卻反手推開他,不讓他靠近。
她是怎麼了?為何一個小小的問題,會令她如此反常?莫非,莫非她父親的死和藍家有關?難道她真是「復仇天使」?不會的,只要她不親口說出,這就不是事實。
祖兒繼續在腦中尋找答案,她頭疼得快裂開了,但頭痛有什麼關係,只要能找到答案,她不在乎的,什麼都不在乎。
見到她這個樣子,猙獰的冷笑聲從藍雲的嘴裡傳出,「怎麼?忘了?讓我提醒你一下,十八年前,地下室的火災。」
火災?火,大火,熊熊烈火……啊!眼前的不正是父親嗎?祖兒突然站起身,向著右邊邁步。奇怪了,父親要去哪裡?她跟上去。
她繞著辦公桌走了一圈後又回到了原地,定逸及藍雲都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她在幹什麼?兩人的心裡都同時問著這個問題,不過動機卻大相逕庭。藍雲的問題只是出於好奇,而定逸的問題中明顯夾著無數的關心與不安。
完全不知情的龐祖兒繼續著她的「虛幻旅程」,她又見到父親和別人在爭吵,驀地,開動著血光的火苗向她撲過來。
「不要,不要燒我。」她抱著頭蹲到地上,嘴裡不停嚷著「別燒我」這句話。隨即,她開始不停地咳嗽,呼吸越來越急促,就好像她真的被裹在滾滾濃煙中。
這個清景和那晚在她房間裡見到的情形一模一樣,藍定逸不知她到底是怎麼了,但他知道,如果再不救她,她就要死在她自己的幻象中。
衝上去,一把將她從地上拉起來,用力搖了好幾下,「祖兒,你醒醒。」
慢慢地,她睜開原本閉著的眼睛,突然一把抓住定逸的手臂,哀求道:「叔叔,求你快去救我爸爸,求求你!」
藍定逸如被雷擊中,驚詫地瞪大眼睛,她竟然還在她自己的幻覺中。心疼地舉手,狠狠地,毫不留情地給了她一巴掌。他要打醒她,他不允許她有事,還有那麼多的疑問要問她,只有她醒過來,他才有機會知道。
這一巴掌的確很狠,打得祖兒的嘴角竟然滲出了血絲。不過還好,她醒了,嘴角的血腥味讓她不自覺地伸手擦了擦。
「祖兒,對不起,我出手太重了。」定逸懊惱著道歉,要知道,這一巴掌雖然是打在她的臉上,可他的心都被震碎了。伸手想拉祖兒過來,她卻向後一退,再一次拒絕了他。
她斂容屏氣地注視定逸,好一會兒才開口說道,「你是藍定逸,不是藍風。」
他不解地說道:「我當然是藍定逸。」
「可是……好像,你們好像。」她低頭兀自念著,忽然又抬頭瞪著藍雲,激動地指著他叫:「你是藍雲,你是兇手,是你,就是你殺了我爸爸。」
剛才那一段時間,讓她重新經歷一遍那段她不願去觸碰的回憶,就是因為她封閉了那段回憶,才會得到選擇性失憶症。當年她才四歲,親眼見到父親被殺,又經歷了一場火災,她也只有選擇忘記才能毫無陰影地繼續活下去。
藍雲在聽到龐祖兒的話後臉扭成了一團,「早在十八年前你就該死掉。」他突然拔出了手槍,瞄準祖兒。
定逸一見之下連忙用身體擋住祖兒,「你想幹什麼,國內私藏槍械是非法的。」
「你讓開!」藍雲用槍口向旁邊指了指,示意藍定逸走開,「小逸,你難道還不明白,她和我們是仇人。難道大哥沒告訴你當年的事?」
「什麼事?」藍定逸目中的寒光又加深了一層,原來老頭子早就知道祖兒進公司的目的,居然還騙他說什麼她只是他老友的女兒,說謊也不臉紅。
藍雲並沒有放下槍,而是用他那陰沉的嗓音說著。
「當年的事讓我來告訴你。當年的『藍宇』還只是一家小小的房地產公司,大哥獨具慧眼,看上了一塊寶地,按他的估計,那裡會因商業的發展而成為黃金地段。經過調查,我們知道了那塊地的主人龐正宇正需要錢來周轉,所以你爸去和他商談,請他賣出那塊地,可那個死腦筋的龐正宇根本無心賣地。」
「所以你就殺了他。」憤怒的龐祖兒從藍定逸身後站了出來,「你故意將汽油潑到他的身上和地下室裡,然後一把火點燃了汽油。」
槍口轉向祖兒,藍雲說道:「沒錯,你父親是我殺的,可外界卻以為他是因公司倒閉而自殺。這樣一來,你母親將那塊地委託政府進行拍賣,當時根本就沒人注意到那塊地,而『藍宇』就輕易得到了那塊寶地。」
「這事他也知道?」定逸向旁邊一站,又擋住了藍雲的視線。
「這還用說嗎?」藍雲失去了耐心,「好了!小逸,你現在知道了一切還護著她幹什麼?快讓開!讓我一槍解決了她。」
藍定逸依然不為所動,他要保護她,他要她安全離開這裡。
事情怎麼會是這樣,她的父親居然是他二叔所殺,而老頭子也知道這事,為什麼?他這一次真的錯了,不該回來。不!他是不該刨根問底,找出了問題的答案。他早該在接到第二封恐嚇信時,就強行帶她去法國。他怎麼沒有這麼做?真笨,太笨!
「小逸,你走開。」藍雲的聲音聽上去是那樣可怕,「你這樣做是什麼意思?」
「這句話應該是我要問你的。」
莊嚴、沉著的聲音從藍雲身後傳來,他沒有回頭,因為他知道聲主人是誰,他只是很吃驚,為什麼那人也會在這裡出現?
「大哥,你怎麼會來?」
藍風在離藍雲幾米遠處停了下來,是隨他一起來的藍明曦硬拉他停下來的,畢竟藍雲手中的槍沒長眼睛。
「你還不快把槍放下。」藍風氣得用手中的手杖使勁杵了好幾下地板。
藍明曦也勸道:「是呀,二叔,把槍放下再說。」
他慢慢向藍雲走去,想從背後奪下他手中的槍。藍雲發現了明曦的舉動,他一個側身,後退一步,並把槍口不停地在四人之間移動。
「你們別動,我會開槍。」
「那你先打死我好了。」藍風想上前,無奈明曦死死抓住他。
藍雲這一輩子最尊重的就是他大哥藍風,所以當藍風說出此話時,他猶豫了,「大哥,她可是龐正宇的女兒。」
「我當然知道,而且今天當安全部的王經理來告訴我,你兩次破壞了安全系統時,我就知道你有問題。」
「大哥!」藍雲吼道:「當年我那樣做也完全是為了『藍宇』。」
「混賬!你做的事是非法的,是在害『藍宇』。」藍風勃然大怒。「你還不快放下槍跟我去自首。」
自首?藍雲臉色一變,「大哥,我都是半截入土的人了,你忍心讓我去吃牢飯?讓我殺了龐祖兒,什麼事都沒了。」
那一霎。藍定逸察覺到藍雲眼裡泛出的殺意,他一把摟住祖兒,快速滾向辦公桌後。連續幾聲槍聲後,一切恢復了平靜。
定逸關切地望向懷中的祖兒,卻見龐祖兒早己昏倒在了他懷裡。
「不——我不准你有事,不准!」
他激動地吼著,並將祖兒打橫抱起,鮮紅的血順著祖兒下垂的手臂不停地向下滴著,他快速走出辦公桌後。他在幹什麼?居然讓她受了傷,不可原諒,他不能原諒自己。
現在他只想快送她去醫院,但藍雲卻再一次地擋住了他的去路。
「小逸,反正她快死了,你就……」
「你給我滾開!」他怒吼。
「難道你要眼看二叔……」
「滾——」
藍定逸繞過藍雲,快步向前走,哪知身後的藍雲卻舉起了槍。到了這一步,他已經別無選擇。
「二叔,不要。」明曦想上前阻止,不過藍風比他還快了一步。
藍雲開槍的同時,藍風撲向了藍定逸,三人同時倒地,雖然子彈沒有射中定逸或是祖兒,卻擦傷了藍風的手臂。
「爸!」
「大哥!」
藍雲丟掉了槍,幾乎與明曦是同時趕到了藍風身邊,定逸翻身起來,一把抱起祖兒,邊向外跑邊對明曦說:「大哥,快送爸去醫院。」
「他叫我什麼?」藍風忍住疼痛,掙扎地扶著藍明曦站了起來,「你聽見了嗎?明曦,他叫我爸。」
「是呀。爸,我們快去醫院吧,你的傷要緊。」
猛地,藍雲跪到藍風面前,「大哥,我該死,我對不起你!等確定你沒事後,我立刻去自首。」
藍風歎了一口氣,任明曦扶著他走出了設計部的大門,沒想到當年的事原來是那樣,如果龐祖兒有什麼事,他這一輩子都不會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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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定逸將祖兒抱上了車,她虛弱的樣子令他好心疼。
快速發動車子,就在車子駛出地下停車場的那一霎,城市的上空響起了新年的鐘聲。
噹噹噹……
足足十二響,每一個鐘聲都敲在了他的心上,不祥在心中堆積,讓他不禁又加快了車速。
她不會有事的,不會!沒有得到他的允許,她不可以出任何事,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