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妖 第三章
    湖面波光粼粼十分潔淨,雷焰真沒想到這裡居然還有一大片美麗的湖泊,而且他也難得有閒暇欣賞。以往在妖界,他忙著讓武功修為更上層樓都沒時間,哪來這些閒情逸致;直到最近,妖界正混亂著,他才有這等時間。

    「這湖……」雷焰想找話題好好聊聊,轉過頭時,一陣微風吹來,將雷無瑕的髮絲吹得紛亂,髮絲順風而飛。發飛揚、情意動,他看得出神,脫口讚美。

    「真美。」其實他早知道雷無瑕是個很漂亮的人,只是沒想到這會兒見了,竟然也勾動他的心,教他迷惘不已。

    妖要迷惑人輕而易舉,但人要迷住妖可不簡單,只是這會兒他卻對雷無瑕產生一股深深的迷戀……雷焰困惑了。

    雷無瑕聞言,卻以為他在稱讚湖,偏首對他微笑。「是啊,這座『東蘭湖』的確美麗,有時候遇到不如意的事情,我便會到此望著湖心映著日光的燦爛光芒,彷彿也照耀到我內心的黑暗,如此一來心情便會好上許多,我很喜歡這兒。」

    「這些年,你過得可好?」

    「不錯啊,他們真的對我很好,給我親情,卻從沒逼我喊他們爹娘,但……」

    想到爹的死,他臉上透出一絲自責。「我竟然保護不了爹。」

    「他……是怎麼死的?」聽者雷無瑕描述著對他們的感謝,雷焰沒來由的有幾分嫉妒,假使這十年是他陪在雷無瑕身旁,那他們的感情肯定會更親密。

    「被一隻血妖殺死的,那只妖根本不是為了滿足口腹之慾,他是為殺而殺,那時我能力不足只能保住娘……」說到哀慟處,雷無瑕不禁垂下眼睫,「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只血妖將爹身首分離。所以打那時候開始,我就在追殺血妖,誓要殺他!」

    原來是最狡詐、難纏、手段低賤到讓他連出手殺之也懶的臭血妖一族啊!

    居然害他的兒子這麼傷心,好,回頭就把他宰了!

    「那種傢伙貪生怕死,知道你現在能力那麼強,肯定不會自動送上門來。放心吧,那傢伙總有天會自食惡果的。」

    雷無瑕抬起眸子,狐疑地瞅著雷焰。「你怎麼那麼瞭解血妖?」

    「因為我有認識的人也死在他手上,我對他自然也是恨之入骨。」雷焰說得義憤填膺、怒火騰騰,好似真的與血妖有不共戴天之仇。

    雷無瑕信了,會意地點頭。「我還是希望能親自了結他的性命,好悼念爹。」

    「我不希望你冒險。」雷焰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可沒這麼不濟事。」他對自己的能力已經有幾分信心。

    「不管你能力有多強,我仍會在意你的安危。」他對雷無瑕有責任,將會盡全力讓他一生無憂,直到老死。

    雷無瑕淡淡勾了抹笑痕,那笑容與相映在湖面上的光芒同樣燦爛耀眼,深深沒入雷焰的心中,令他一時又看出神。

    雖然他很不願承認,但懷日已經是他認識的人中最漂亮的一個,可如今他卻覺得雷無瑕更勝他百分,他真的沒見過那麼美麗無瑕的人,讓人不敢隨意親近褻瀆。

    他卻非常想將雷無瑕占為已有,不讓人碰觸。

    「那你呢?你這十一年又是如何過的?說來聽聽吧。」

    「就四處為家,到處生活,居無定所。」事實上也差不多,在妖界他沒有固定的住處,想上哪兒去就到哪兒去。

    「那事情辦妥了嗎?」

    「事情……喔,你說那件事,已經辦好了,要不我哪有閒工夫陪你呢?」

    「原來陪我是閒工夫啊……」雷無瑕不悅地說,「既是如此,我也不勉強,你想去哪裡都隨你,我並沒規定你非住在這裡不可。」一起身,他欲離開。

    雷焰拉住他的手,將他拉入懷裡,抱著不讓他走。「無瑕,你可真愛胡思亂想,我這句話是說終於有空陪你,又何必想歪?若我真的不想來,根本就不會承諾你了,不是嗎?」

    「你說話就說話,又何必抱著我,放開啦!」被一個男人如此擁抱著,雷無瑕很不習慣,急忙想掙脫。

    雷焰卻是越抱越緊,雙手緊緊纏著住他的腰,鼻間嗅到他身上的清香,他十分喜歡,加上他的身子纖細,彷彿最適合他抱著,他當然更不放了。

    「兩個男人這樣摟摟抱抱成何體統,要是給人看見,還能看嗎?」他真是快被雷焰氣死,要是被娘發現,他可就難解釋了。

    「放心,我耳朵很好,有誰靠近,我馬上能聽見。沒關係,我一點也不介意你這會兒把我當作你爹,抱抱兒子,你小時候不就特別喜歡抱著我……」

    面對雷焰的口無遮攔,雷無瑕隨即掩住他的嘴。「好了,別再說了!」還說他不會再以父子為話題,根本是隨口說說而己。「那時候不希望你離開,是因為當時我唯一能信任的人只有你,換作別人對我好,我也會這麼不捨得。」

    「真的?」一股火氣衝了上來,雷焰十分不爽。

    他是雷焰,哪那麼容易被其他人取代。

    「當然是真的,我不過是先遇上你而己。」他也不想這麼說,只是他實在不喜歡雷焰那麼驕傲的性格,非挫挫他的銳氣不可。

    雷焰圈住雷無瑕的手臂不禁又收了幾分,眸子裡燒著一股冷火。「你是我兒子,最好只能對我好而己,要不然我會好好教訓那傢伙!」

    「不是說好別再提這話題嗎?」可惡,抱著他,然後嘴上說父子,真是可惡。

    雷焰瞧見他的臉頰已經泛紅,「好了好了,別惱了,我不說便是。」這小子外表看來溫和,哪知脾氣可真倔,跟自己倒是有幾分像。

    半晌後,雷無瑕擔心雷焰手會酸,便問道:「你還要抱我多久?」

    「你不舒服啊?」他倒是覺得抱著雷無瑕挺舒服的,一點也不想放開,

    他從來不相信緣分,對他們這些妖物而言,哪有什麼緣分這東西,能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但遇上雷無瑕後,他才發現或許真有緣分吧,要不為何生來冷漠的自己會敗於他那雙小小的手臂之下,進而對他產生感情。

    雷無瑕死也不說是怕他手酸。「我們出來也很久了,該回去了,我怕娘會找不著我。」

    又是他娘——雷無瑕最常提到的人便是杜秋娘,一開始他沒什麼感覺,但次數一多,不免覺得厭煩,總覺得杜秋娘是個累贅。

    但若杜秋娘死去,雷無瑕又會傷心,唉!可真是個難題。

    *  *  *  *

    又一日平靜過去了。

    雷焰實在沒想過自己竟然也能適應如此安靜無憂的日子,他還以為自己這一生大概是成天在戰鬥中打滾。

    「雷焰啊,與無瑕同睡的這幾日還習慣嗎?不好意思,我家房間不多,真是委屈你了。」杜秋娘生怕自己招呼不周。

    哪裡委屈?雷焰跟進他的房內,瞞過杜秋娘後,便隨即閃人不見,根本沒與他同床過。「娘,放心,我們兩個都是大男人,隨便都能睡,不必替我們操心。你現在晚上睡得可好,關節還會疼嗎?」

    杜秋娘對雷無瑕淺淺含笑。「好多了,自從用你帶回來的草藥後好很多,不必為娘擔心,娘的身體本就不好,還能多活這些年都是上天的恩賜。」

    雷無瑕昕了,眉頭重重一鎖,「娘,您千萬別這麼說,您如今是孩兒最重要的親人,若您有個萬一,要孩兒一人怎獨活?」

    雷焰聽見雷無瑕的偏心,不由得冷眼旁觀。

    杜秋娘摸摸他的臉,非常感動地哄著他。「無瑕,娘知道你的孝心,但娘心裡清楚,都是因為娘的病讓你離不開,是娘耽誤你的前途,你可怪娘?」

    「娘,您在說什麼!孩兒還非常高興能在您身邊照顧您,孩兒如今最大的心願就是希望您的身子骨能硬朗起來,您不是還想到處遊玩嗎?孩兒會陪著您的。」

    「真乖。」杜秋娘非常欣慰。「好了,娘累了先去睡,你們也早點睡,知道嗎?」

    「是,娘。」雷無瑕扶著杜秋娘進房後,又出來吹熄燭火才回房準備就寢。

    雷焰自然跟著進房,關上門。

    雷無瑕當著雷焰的面脫下外衣,然後躺下,始終沒有回頭看雷焰一眼。

    雷焰不禁想著,只要是認識他的可沒一個敢這麼忽視他。

    隔了一會兒,雷無瑕背對著雷焰出聲:「你怎麼還不走?」

    望著雷無瑕蜷縮成一團的影子,雷焰也躺上床,剛好佔去大半的位子。「你娘讓我與你一塊睡,我怎能離開。」

    「平常也沒待著,何必今晚留下?」

    「你今晚不是特別難受嗎?難道你想一個人?」他早發覺雷無瑕的身子似乎在發抖,於是便留下來。

    「又沒有關係,我以前還不是這樣過來了,用不著你好心,你想去哪裡就去哪裡,別到時候怪我綁住了……」沒來得及說出最後一個字,雷無瑕已經感受到身後一股強大的力量將自己抱住,也包住了他的聲音。

    「睡吧。」

    僅僅兩個字,卻夾帶著足以穩定人心的沉穩,讓雷無瑕沒有抗拒他給予的溫暖,緩緩閉上眼睛,背部貼上雷焰的胸膛,他一個呼吸造成身體的起伏,也傳至他的感覺裡,感受著一波一波穩定的脈動,一般前所未有的心安湧上。

    「雷焰,我真的不希望再有人自我面前死去了。」

    洛平村內的人、爹……如今娘的身體又不硬朗,他真的不希望再有人死去了。親眼看著曾經與自己相處過、或是被自己愛過、珍惜過的人倒在眼前,那是前所未有的痛,令他難以承受。

    「沒有人不會死,甚至是我——也會有死去的一天。無瑕,你該學著接受、學著淡忘,死只是一種暫時的解脫而已。」

    「是嗎?」淡如河流般清越的嗓音輕輕逸出。

    「是啊,天底下的萬物都難逃一死。」雷焰堅定的回答他的問題。

    「那麼……我不希望比你晚死,到時候記得將我的骨灰灑入東蘭湖中,我喜歡那裡,哪兒也不想去。」雷無瑕平靜地說著。

    「我會的。」

    雷無瑕必定會比自己先死,人類的壽命難以超過百年,而他們妖物卻是以百年為計算,修行好者上至千年;如他,早就超過了千年的壽命。

    彷彿無窮的日子,讓他對所有的事物都難以再激起熱情,除了眼前的雷無瑕之外。假如雷無瑕死後,他應該會有一段時間不會再去關心什麼事物了。

    付出得越多,相對之下,所擔負的也就越多,雷焰還是想回到最初什麼都不在乎的自己,卻再也回不去了。

    窗外月色咬潔,微風輕拂過樹梢,帶來一陣涼意,但胸前的體溫卻令他無比舒服。

    *  *  *  *

    幽暗天、陰沉月,霜天滿降,露雪濃。

    在漆黑的道路上,伸手不見五指,卻是有人能筆直通行,毫無障礙。

    側耳細聽,夜嵐隨即知道前來的是誰,他端著杯子就口,等著那人來到身後。

    夜嵐在一間小屋內,內部陳設簡單樸實,僅有一盞油燈照亮。

    來人腳步沉穩細小,聽得出性格上的小心謹慎。

    「難得前來,喝茶吧。」等到身後多出了個呼吸聲,他便道。

    與雷焰不同,懷日每回前來總是出現在他身後,不如雷焰大方,但次數一久倒也習慣了。

    懷日伸手抓住夜嵐的頸子,不扣,只是輕輕握著。「是真的不怕我對你心存不軌,還是對任何人都如此坦蕩蕩?」

    「你若真要害我,用不著在我背後出手,就算在我面前,我也未必是你的對手。難得來,就是來問我這等小事嗎?」若他沒猜錯,應該是為了某個人。

    懷日勾勾唇,挑了挑眉。「知我如你,會不知我來找你所謂何事嗎?」

    「若是問某人的下落,很抱歉,恕我不知,也難以提供下落。」兩方都是朋友,他衡量不了誰輕誰重,只能護得一方是一方。

    懷日端起桌上的杯子,一飲而下。「對他這樣保護周到?」

    夜嵐透出一絲疑惑的神色,顯然對懷日所提的問題感到不解。「我對你何嘗不是?假如今天是你陷入麻煩,我同樣會出手的,你想太多了。」

    「我也身為雷焰的朋友,他的下落我為何不能得知?」

    「懷日,我倆心知肚明。既然雷焰不愛麻煩,又何必要扯他下水,且就我看,你並不是真的非要與雷焰對上不可,你只是希望有人幫你解決其他的對手吧?」夜嵐一針見血地挑明懷日的心思。

    懷日斂下眼,嘴角多了抹笑容。「夜嵐,你真是瞭解我,若你是我的敵人,我恐怕就得除掉你了。」

    就算我不是你的敵人,若將來對你不利,你亦會殺了我——這是夜嵐對懷日的瞭解,只是不能言明。

    「好說,我也不想成為任何人的敵人,在妖界待久了果真是無趣。」

    「喔,哪無趣了?我只看見一個又一個好玩的遊戲等著我。」躍躍欲試的企圖十分明顯。

    「對了,我們之中,好像只有你還沒滿千歲,所以自然對事情還有如此熱衷的想法,這樣也好,只是懷日,既然我身為你的前輩,也不跟你客氣了,有些事情切莫做得太絕,否則最後你不會有什麼奸下場,眾叛親離絕對不會是好滋味。」

    「我無親無友,若真要算也僅你一人,只要你不背叛我,又有何畏懼?」

    「反正我言盡於此,聽不聽就在於你了。」

    「多謝美意。」陰冷的眼掃過夜嵐臉上,而後起身,來此處的目的沒有達成,他也不願多留。在經過夜嵐身旁時,他低下頭。「你當真那麼保護雷焰?」

    「他也是我朋友,我說過了,無論你們哪個陷入危險,我都不會見死不救。」他的回答始終如一。

    「夜嵐,我敢跟你保證,最後登上妖王之位的會是我,你確定還要跟著雷焰嗎?」

    「我也相信你會是下一任妖王,不過不管是誰登上都與我無關,我只想要有平靜的生活。」夜嵐平淡地說,臉上看不出一絲表情。

    懷日撩起一撮髮絲拉至鼻間嗅著,烙下一吻。「雷焰讓我嫉妒。」

    夜嵐卻是神色未變地繼續品茗。

    「你到底有多喜歡他呢?」

    「唉,懷日,不要以為我拒絕了你是因為雷焰的關係,我與雷焰的確只是普通朋友,你別想歪了。」居然懷疑雷焰喜歡他,他實在頭疼,他對人向來一視同仁,不會摻雜其他感情,偏偏懷日卻對自己存有情慾,讓他十分煩惱。

    懷日放下他的發,笑道:「總有一天,我會得到你的。」

    「你還是專心對付眼前的局面吧,少花心思在我身上。」夜嵐給予忠告。

    「告訴雷焰,不管他躲到哪裡去,我總會跟他分個勝負——無論是你或是妖王之位,我都會得到的!」留下這句充滿霸氣的話,懷日旋即離去。

    夜嵐卻因懷日的執著甚感不安,如今雷焰身在人間,也許他該去給他一點警告,讓他趁早做下防範。

    *  *  *  *

    自答應雷焰暫時卸下道師一職後,雷無瑕肩上的擔子是放下不少,多了更多的時間陪伴娘親還有雷焰。

    對雷焰,他一直拿不準比較適當的態度。

    雷焰畢竟並非他爹,十年間未相處的他們也稱不上是朋友,但他對自己又尚有恩情在,加上經過前幾天那晚……想到自己早晨醒來竟然是窩在雷焰的胸口,他便覺得一陣尷尬,以往都能靠自己排遣孤獨,為何那晚卻在聽了雷焰近乎安撫的聲音後沉沉入睡,之後更與雷焰日日同床而眠?

    雷焰對他而言,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存在呢?

    他的人就如同他的外表那樣瀟灑不羈,性格爽朗、豪邁,似居無定所的風,又似屹立不搖的高山,在他身上這兩種矛盾的特質是並存的。

    他說他暫時不走,也只是暫時,雷無瑕想,等他倦了這裡後便又會離去,所以他無需對他放下太重的感情。

    「無瑕,幫娘到鎮上買點菜回來可好?」杜秋娘發覺家裡沒菜了,便央求雷無瑕出門。

    「好的,娘。」他剛好順便要到鎮上買些宣紙回來。

    「我陪你去吧。」閒在這裡也挺無趣的,雷焰便道。

    以往待在妖界,他也是閒著沒事做,只不過身在人間,他不僅要收斂妖氣還得事事小心,不太能放得開,所以便想跟著雷無瑕到處走走。

    他來人間沒幾回,能多涉獵一些事情也不錯。

    「那你就帶著雷焰到鎮上逛逛吧。」杜秋娘笑著說。

    雷無瑕沒有拒絕,與杜秋娘說了聲再見便出門,雷焰隨即跟上他的步伐。

    雷焰發覺這幾日沒給自己好臉色看的雷無瑕此刻更冷冽了,天性就是不夠內斂的雷焰,終於受不了雷無瑕的不發一語,走至半途便問:「你到底是怎麼啦?這幾天都悶著不說話,是我哪裡惹到你了嗎?」

    「我不說話才礙到你嗎?」雷無瑕不慍不火地反問。

    雷焰聽了只差沒昏倒,雷無瑕怎麼跟夜嵐那麼像,說話都是拐著彎的。

    「無瑕,我不懂你為什麼心情突然不好,但你若不喜歡我跟在你身旁大可直說,我這人性格大刺刺的,討厭繁文耨節,不喜歡就不喜歡,用不著拐彎抹角。」

    他就是習慣直來直往。

    「我沒說不喜歡你在我身邊。」相反的,最近有雷焰作伴,他晚上都睡得很好。

    「那為何都不說話?」

    「我天生就不愛說話,你我認識時間過短,也沒有共同的話題,你是要我說什麼話?」雷無瑕冷冷地說出實話。

    真是狠毒。頓時,雷焰覺得該來當雷無瑕爹的應該是夜嵐,而非自己。

    「咳咳。」輕咳了幾聲,雷焰覺得自己該扳回點顏面,不能老是讓雷無瑕騎到自己頭上去撒野。他是疼雷無瑕,但也該有個限度,他可不是沒脾氣。「既然我們相處的時間少,不就更應該好好培養感情嗎?想問什麼、想知道什麼就儘管問吧,讓我們好好瞭解彼此才能夠拉近關係。」

    雷無瑕頗不客氣地反問:「跟你拉近關係做什麼?」

    「你是我朋友,我當然要跟你好好培養友情。」

    「朋友……」聽見這兩個字,雷無瑕唇角不經意洩露出一絲微笑。

    「對啊,『出來靠朋友』,既然你不要我當你爹,那我退而求其次當你朋友,或者你喊我一聲大哥也成,只要大哥在,定會讓你平安無事!」沒有兒子,多了個小弟也不錯。

    「我有能力保護自己,不需要你保護。」雷無瑕冷淡地疏離雷焰。

    「不用那麼見外。」

    「不是見外,我向來習慣自己照顧自己。」自小在街上乞討,他只相信自己,那時候他唯一還想信任的人,最後也是轉手將他交給別人照顧。

    其實他不怪雷焰,畢竟以他當時的年紀,只是個麻煩而己,又有誰會帶著累贅在身邊?

    雷焰聽了有些心疼,也明白雷無瑕追根究柢就是氣自己棄他不顧。

    「無瑕,假如當時我帶著你走,現在你就不會還能站在這裡跟我對話了。」

    雷無瑕冷冷一笑。「最壞也不過一死,有什麼好怕的?我都不怕了,你怕什麼?」他不怕死,就怕喜歡的人死在面前,或是被人遺棄,那種不被人珍惜、惦記的感覺真的很糟,他是寧願一死也不願再被遺棄。

    餓肚子他能忍受、天冷受凍他也能咬緊牙根撐過去,獨獨沒人疼愛關心的孤獨,是他最無法承受的。那時候,在他們三人之中,他只決定信任雷焰,怎料結果還不是相同,他又被遺棄了。

    「你的命是我救的,如果要讓你死,當初又何必保住你!無瑕,我對你有責任。」雷焰說得認真又有幾分感慨。

    「什麼責任?是不是就像是你救了受傷的動物回來,就得負責照顧它,讓它健康活下去,是嗎?」雷無瑕諷刺地問。

    「就是這道理。」雷無瑕形容得真恰當。

    雷無瑕火大了。「雷焰,我可不是動物!」語畢,他逕自邁開步伐往前走。

    「無瑕,又氣什麼了?」怎麼他說什麼就錯什麼,假如現在有夜嵐在身邊就好了,他至少懂得看透人心,就能讓他清楚雷無瑕究竟在想什麼了。

    「我沒氣。」雷焰那表情一看就知是無心,若真的同他生氣,最後也是氣壞自己,他犯不著與自己過不去。「如你這麼愛救人的個性,想必除了我以外,還有不少人得你相助吧?」

    「你是我唯一出手救過的人。」他可沒那麼多閒情逸致到處救人,雷無瑕對他真的是個單純的意外。

    「那時候你為何要救我?」

    一時被問倒,雷焰還真有點難以回答。

    當時他會保住雷無瑕的命,一來是因為他年紀尚小讓他心疼,二來是他看不慣懷日殘虐的作法,才偏要保住雷無瑕,後者的理由他自然不可說。

    「這有什麼好想的呢?救了便救了,再說世人都有惻隱之心,你那時候才不到十歲,那麼小,若沒人幫助肯定撐不過,我不過是做點好事而已,有什麼好想的。」就為了這點小事,他實在不覺得有什麼值得追問。

    「說到這裡,你當時為何會在我村子外頭?」

    殊不知雷無瑕這問題一出口,便引起雷焰神色瞬變,他登時轉過頭去。

    「有什麼難言之隱嗎?」雷無瑕發覺到雷焰那不想說的表情。

    頓了頓,雷焰決心隱瞞到底。他會出現在洛平村外,就是因為懷日,但懷日怎麼算也是他朋友的朋友,他當然不會出賣他:再者,若真的讓雷無瑕知情,也只是害死他,他更不可能說了。

    「哪有什麼難言之隱,不過是剛好經過而已,那時候看見你們村子燃起熊熊火焰,奈何為時已晚,我也難以施援,對你有些過意不去。」他很快的掰出這個理由,搪塞過去。

    雷無瑕聽了,神色略顯惆悵。「原來如此,但你也不必對我致歉,畢竟又不是你害的,你既己救了我,我就十分感念了。雷焰,這趟你會待多久呢?」他清楚雷焰不可能一直留在自己身邊。

    「怎麼,那麼不希望我留下嗎?」

    「你看起來不像是個會久留在同一個地方的人,不是嗎?」

    「如果你希望,這次我可以待久一點。」當然以不給他帶來麻煩為前提。

    不能一直待著,又有何用?「算了,你想待到何時,隨便你了。」

    雷無瑕已經無話可說,雷焰想做什麼都隨他了,反正他相信就算自己說出口,雷焰也不會如他所願,畢竟他一眼即看出雷焰的性格是絕不容許他人擺佈的。

    他怎能以為自己能撼動他的意志。

    當時雷焰會救自己,大概也只是一時好心而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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