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護病房裡,巫浚麒輕撫著鄺昕瑜蒼白、佈滿傷痕的臉。
「怎麼可以?你怎麼忍心這樣對我?」巫浚麒痛心的低喃著。「你愛我的,不是嗎?怎麼捨得離開我?昕瑜,別這麼殘忍,你存心陷我於萬劫不復之地嗎?」
病房裡非常安靜,只有機器的聲音和他的喃喃低語。
「鄺昕瑜,記不記得,我是個手持魔法棒的巫師,我賜給你圓夢的力量了呀!現在,你的夢想終於要實現了。等我們的傷一好,我就帶你環遊世界,然後找一處最浪漫的地方舉行婚禮,你說好不好?」
鄺昕瑜依然沉睡著,毫無反應。
「你以為你在做什麼!?」安靜的空間突然闖進一道不該存在的聲音。
巫浚麒蹙眉,冷酷重新回到他的眼中。他轉頭看向門口,冷傲一臉嚴肅的站在哪裡。
一接觸到巫浚麒的眼神,冷傲有一瞬間的愕然,這真的是……浚麒?少了眼鏡的他看起來竟差別這麼大嗎?
回過神來,他恢復了醫師本色。「你的身體虛弱成這樣能做什麼?還不回病房去!」
「走開。」巫浚麒冷冷的說。轉回頭,視線再次膠著在鄺昕瑜的身上,彷彿冷傲不存在似的。
「我是你的主治大夫,我清楚你的狀況,你非回去不可。」冷傲強硬的說。
可巫浚麒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裡,甚至當他不存在似的,令冷傲不禁火大。
「我就不信我帶不回你!」冷效上前打算將他推回去,卻驚訝的發現他推不動輪椅。低頭一瞧,巫浚麒的手竟抓著輪子。
「放手!」
「出去!」巫浚麒冷冷的看著他。
「你……」
他正打算好好的抗議一番,卻被巫浚麒打斷。
「冷傲,別打擾我!」巫浚麒突然正色的說。
「你……」冷傲愕然,那嚴肅的口氣和表情,讓他鬆開了手。「你現在是用上層的身份在命令我嗎?」
「沒錯。」巫浚麒淡淡的說。
「你!」他簡直無法置信!
「出去,冷傲。」巫浚麒冷淡的說。
看著他的背影好一會兒,冷傲深吸一口氣,「就算你的身份高貴,但是現在我是醫生,你是病人,你必須聽我的。」冷傲決定,就算冒著生命危險也要把他給弄回病房,他的輪椅下已經積了一灘血,如果他再不想辦法的話,恐怕他也會倒下。
若不是鄺昕瑜的情況並不樂觀,巫浚麒幾乎想笑了。冷傲,好個男人!
「把我的病床移到這裡吧!如果你想讓我接受治療的話。」意思說得非常明顯。
冷傲歎了口氣,知道這是他最後的讓步。
「OK!我去安排。」他轉身走了出去。
巫浚麒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也許該延攬你進入幕僚。」
「拜託,你饒了我吧!我當醫生就好了。」冷傲不敢領教的走出去。
「由得了你嗎?」巫浚麒低語。
沒有了打擾的人,巫浚麒再次看向鄺昕瑜。如果沒有機器上上下起伏的線條,他幾乎要以為她已經……
「為什麼你要逃?為什麼就是對自己沒信心呢?為什麼認為那些事是自己的錯?你沒有錯,你依然純潔如天使啊!」巫浚麒握住她的手輕放在頰邊。
她會醒嗎?麻醉一退,她會醒過來嗎?
冷傲叫醫院工作人員將另一張病床移進加護病房,一群人來來去去好幾回,巫浚麒依然維持著同樣的姿勢,直到冷傲再次進來。
「夠了!你再不安分的躺回床上,我看你會先她一步離開。」冷傲終於看不下去。從沒見過這麼不愛惜自己身體的人,難道他真的不是人?
「我撐得下去。」巫浚麒淡淡的說。表面上他似乎又回復成過去那個凡事一副淡然口氣的巫浚麒,只是少了那種淡淡的笑容、淡淡的溫煦氣息。
「你撐得下去?是,我知道你是超人,不過外頭那些關心你、愛你的人我就不知道他們撐不撐得下去。你母親剛剛為你擔心過度而暈倒了。」
「要他們都回去。這段時間,除了你和護理人員之外,我不希望有其他人進來打擾我們。」巫浚麒立刻說。
「就連鄺品綺你都拒於門外?」
「她……來了嗎?」巫浚麒的身子微微一抖。
他該怎麼面對她的母親?辛辛苦苦的比別人付出更多的心力才撫養、教育出像昕瑜這麼美好的女孩,誰知他卻把她害成這樣!他該拿什麼臉去面對她?
「剛聯絡上,正在來醫院的途中。」
巫浚麒沉吟一會兒,終於開口:「讓她……進來吧!」他有什麼權利阻止一個母親探望受傷的女兒?
「OK!我知道了。現在你先回床上去。反正她就算會醒也不可能現在醒來。」
意外的,巫浚麒這次很乾脆的點頭。
冷傲愣了一下,立刻上前幫他從輪椅—扶到床上,替他重新打點滴,並在裡頭加了一支安眠藥劑,為了讓他能好好的休息。
「等鄺昕瑜的母親來的時候,我會帶她進來的。至於鄺昕瑜,你不用太擔心,我會幫你看著她,我相信這種時候我比你有用多了。」
「謝謝!」巫浚麒輕聲道,頓時困意席捲而來。他瞪向冷傲,「你給我下藥!?」
「我是為你好,你就安心的休息一下吧!」冷傲勸道。
「不!昕瑜……」巫浚麒強撐著,不想讓藥效征服,但是之前的麻醉未退已經耗去他大半的體力,所以現在他想要保持清醒真的很難。他不能睡、不敢睡,如果在他睡著的期間昕瑜有了什麼變化,他會遺憾一輩子的!
「我向你保證,等你醒來的時候依然見得到她。」
巫浚麒看了他好一會兒,終於緩緩的閉上眼睛。
呼!真……不是人!冷傲在心裡咕噥著,順便擦擦額頭上冒出的冷汗。
現在他至少可以輕鬆一下了。
巫浚麒緩緩的張開眼睛,當意識回到腦海裡的時候,他立刻轉過頭去;當他看到鄺昕瑜依然和他睡前一樣躺在那裡,才緩緩的閉上眼睛,鬆了一口氣。
「你醒了?」鄺品綺突然說道。
巫浚麒猛地張開眼睛,轉頭望向床的另一邊。
「伯母……」巫浚麒聲音沙啞,見到一個與他一樣深愛昕瑜的人,這段時間所承受的衝擊像是有人可以瞭解一般,他的眼眶驀地發紅。
「我知道,我知道。」鄺品綺見他痛苦的模樣,她知道他不會比她好過,甚至,他的痛苦更勝於她。原本一聽到消息她還在心裡怨怪他,但是看到他拖著遍體鱗傷的身子也要守在小瑜的身邊,一醒來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小瑜,和他泛紅的眼眶,她知道這一切都是命,怪不得誰。
「對不起,都是我不好……」巫浚麒痛苦的說。
「不,我不怪你,因為你比我還痛苦啊!是小瑜的命,也許她不該……她沒有擁有幸福的命。」
是這樣嗎?巫浚麒茫然的看著她,是這樣嗎?
不!不是的,絕不是這樣!他不承認!他怎麼會認命?怎麼可以妥協?
如果老天爺執意收回昕瑜的生命,那麼他也會找它拚命的!他不會允許的!他要與上天搏一搏!
「我一定想辦法醫治好昕瑜,我……」
「聽說那個冷醫師是個一流的醫生,還有賽華佗的稱號,可見他的醫術非常的高明。」鄺品綺打斷他,「如果連他都無能為力的話,你又能有什麼辦法?」
「伯母……」他愕然的想著,是啊!他又能有什麼辦法?他擁有一切,卻惟獨少了醫術啊!他愧疚的望著鄺品綺,這一刻,他無語了。
「別這樣,我沒有怪你,真要說的話,還是你救了小瑜的命哪!其實我真的很感謝你,從小我就教導小瑜要有樂觀的天性,小瑜做到了,但是我依然常常看到她無法控制的自卑;尤其那段我帶著她走訪各攝影大師的期間,表面上她看得很開,然而實際上她卻常常背著我偷偷的哭。
我愛她,但是我還有一間公司要維持,還有上千名員工靠我吃飯,我沒有辦法時時刻刻守著她,所以也就忽略很多事。這一次她認識你,我從她的眼中、臉上,甚至是她四周的空氣,都能感受到她的快樂。她是真的很快樂,因為她愛你。」
巫浚麒激動的閉了閉眼,默默吞下淚水。
「你知道她愛你嗎?」鄺品綺問。
「我知道……」巫浚麒幾乎泣不成聲,「在她落崖的時候,她告訴我的。」
「是嗎?」鄺品綺難過的低下頭。「看來她也知道自己凶多吉少,所以……」她忍不住低聲嗚咽。「伯母,對不起,我救不了她,我來不及救她……對不起……」巫浚麒撐起身子,擁住鄺品綺,喃喃的自責著。
「她為什麼那麼傻?為什麼要跑到那裡去?為什麼!?」鄺品綺嗚咽的低喊。
巫浚麒身子一僵,想到昕瑜在落崖前說的話。「她……」他低語:「她已經不想活了,她認為自己已經是個殘花敗柳……」
「什麼!?」
巫浚麒把經過情形說給鄺品綺聽。
「說到底,都是我的錯,我明知道不對勁,卻還是疏忽了,讓昕瑜跑出去!」
「這不能怪你!」鄺品綺難過的搖頭。她望向另一張床上的女兒,緩緩的站起身走向她。
「浚麒,你是愛她的,是不是?」站在女兒的床邊望著女兒良久,鄺品綺突然問。
「是的,我愛她。」巫浚麒沒有猶豫,堅定的說著。
「那麼,我有個不情之請,希望你可以答應我。」鄺品綺抬起頭,眼神鎖住巫浚麒。
「伯母請說。」巫浚麒沒有第二句話。
「小瑜一直有個夢想,她想在下雪的日子嫁給自己愛的人,她有告訴過你這件事嗎?」
「有。」巫浚麒點頭。那個午後,他們談愛情、談雪、談夢想、談幻夢中的戀愛。
她說,她希望能和她最愛的人一起在飄著細雪的日子在雪中漫步,在她的夢中,他們會牽著手踏遍世界每一個浪漫的地方,然後在一個最浪漫的地方,完成他們的婚姻大事。而這個最浪漫的地方,就是飄著細雪的地方。
是的,她從沒真正接觸過雪,但是她愛雪。就像她從沒接觸過愛情,卻愛上他。
「中國有一個習俗,未出嫁的女孩不能供上祖先牌位讓人祭拜。」鄺品綺傷心的落淚,「如果小瑜真的……真的走了,我希望你可以娶她。」
「伯母……」巫浚麒心裡有數。
「伯母的意思是……冥婚?」巫浚麒蹙眉。
鄺品綺見他的模樣,心頭一窒。
「你不願意?」
「我是不願意。」
鄺品綺失望的點點頭。「沒關係,我瞭解。」
巫浚麒看著鄺品綺失望的神情,知道她誤會他的意思。
「伯母,我不要冥婚,我要現在娶昕瑜。」
什麼樣的婚禮是在醫院舉行,新娘是個昏迷不醒、躺在病床上的病患,新郎則是一身傷痕,滿身繃帶?
四周沒有歡愉的氣氛,觀禮的人個個臉色凝重,哀戚的氣氛瀰漫在整個加護病房內。
經過證婚後,簡單的婚禮很快的結束了。巫浚麒握著鄺昕瑜的手,相交的兩手手指上的鑽戒相互輝映著。
「哥……」巫浚琪哀傷的望著哥哥。她瞭解哥哥為什麼要這麼做,如果是她,她也會為所愛的人這麼做。
「今天是我結婚呢!你們該恭喜我的。」巫浚麒微笑的看著他們。
「浚麒,你為什麼非要……」從頭到尾,惟一反對的人就是巫父,即使婚禮已經完成,他還是覺得他根本沒有必要這樣做。
「爸爸、媽媽,對不起,沒有徵求你們的同意,但是你們應該能瞭解我為什麼這麼做,對不對?」
「我懂,我當然懂,可是……結婚不就是希望能白頭偕老、永遠在一起生活嗎?可是她……」巫父欲一言又止。
「爸爸,相愛的人當然都希望永恆,你和媽媽也很相愛,你們能攜手到白頭是幸運的,但並不是每個人都那麼幸運;擁有剎那的相聚時間,對我們來說就是永恆了。」巫浚麒低低的說著。
「我說不過你!不過我告訴你,痛苦的不是死去的人,而是活著的、還有記憶的人。」巫父說。
「好熟悉的一句話,好像在電視廣告看過喔!」宋皇儀故意說著,想要改變一下氣氛。
「怎麼?不行嗎?」巫父瞪大了眼。
「當然可以啊!一句話要成為名言,就是要有人不斷的抄襲、重複,久而久之它就會變成名言。伯父你的責任重大喔!」宋皇儀笑著說。
「你這個臭小子!」巫父低斥,真是不給他一點面子。
「可以讓我們獨處嗎?畢竟今天可是我的新婚之夜呢!」巫浚麒露出溫和的笑容。
「拜託!你還想洞……喂喂!你們幹什麼架著我?我還有話要說耶!」
巫父邊喊著邊被宋皇儀給架了出去。
巫母和巫浚琪搖頭歎氣的跟在後頭。
「媽媽,如果有人問起爸爸,我可不可以說我不認識他?」巫浚琪說。
「爸爸?你哪有什麼爸爸,我怎麼不知道?」巫母接口。
整個加護病房在他們離去後冷清下來,巫浚麒抬頭看著鄺品綺。
「媽,你是不是有話要說?」巫浚麒問著鄺品綺。
「你後悔嗎?」鄺品綺流著淚問。她從沒想過會在這種情形下將女兒嫁出去,這根本不是喜事,反倒像是一出淒涼的悲劇電影。
「媽,我剛新婚,你就問我這個問題,不覺得太早了一點?」巫浚麒試圖把氣氛弄得輕鬆點。
「浚麒,不要強迫自己掩飾哀傷,你這樣讓我看了好難過。」
「媽,別這樣,其實我並沒有掩飾什麼啊!我真的很高興,真的。」
「可是小瑜她就像你父親說的,根本就……」
「媽!」巫浚麒打斷她,不讓她說出來。「我早就說過,不管我和昕瑜能做多久的夫妻,我都心甘情願,一個月也好,十天半個月也行,甚至是一天或是一個小時,我都無怨無悔!」
「浚麒……」鄺品綺感動的嗚咽著。
「媽,不要哭,今天是昕瑜結婚的日子,你應該高高興興的才對啊!還是你不滿意我這個女婿?」巫浚麒開玩笑的說。
「浚麒……」鄺品綺突然抱住他「我就把小瑜交給你了。」
「媽,謝謝你。」巫浚麒輕輕抱住她。
「不,別說謝謝,是我該謝謝你。」鄺品綺放開他,擦著眼淚。「有幾句話我一直沒告訴你,現在就一併說了吧!你在這種情形下娶了小瑜,我真的非常感謝你,往後如果小瑜真的走了,你就再找一個吧!」
「媽!」巫浚麒沒料到她竟會這麼說。
「我出去了,你好好休息、好好養傷吧!」鄺品綺離開加護病房,讓他們有獨處的時間。
「媽!」巫浚麒叫住她。
鄺品綺在門口停了下來,沒有回頭。
「還有事嗎?」
「昕瑜將會是我惟一的妻子。」巫浚麒緩緩地道。
他看著鄺品綺抽噎的跑出去,他知道她聽到了。
「昕瑜,我說的是真的,你是我惟一的妻子,不管是現在還是未來,不管你是生還是死,你都會是我巫浚麒惟一的妻子。」他望著病床上依然緊閉雙眼的鄺昕瑜,心裡隱隱抽痛著。
「昕瑜,你為什麼還不醒來呢?三天過去了,冷傲說你若能醒過來也差不多是這個時候了。昕瑜……快點醒來吧!等我們傷養好了,我帶你去環遊世界,帶你到各國看不同的雪世界,我想你一定會很開心的。」巫浚麒自欺的說著。自始至終,他一直不能接受鄺昕瑜就要離開人世的事實。
床上的人突然低吟一聲,巫浚麒立刻俯下身,仔細的看著她臉部神情的變化,她要醒了嗎?
床上的人緩緩的張開眼睛。
「昕瑜!?」巫浚麒輕撫著她的臉頰,柔聲的喊著。
「是……你嗎?浚……麒……」鄺昕瑜的聲音虛弱且含糊不清。
「對,是我,是我,昕瑜。」巫浚麒靠近她,讓她能更清楚的看見他的唇語。
「浚麒?浚……麒?我……我……」鄺昕瑜突然變得激動,她劇烈的喘息著,似乎快喘不過氣。「昕瑜,別激動!」巫浚麒見情況不對,立刻按鈴求救。「昕瑜,看我,我就在這裡,昕瑜。」
「浚……麒……」她的雙手費力的抬起,在空中摸索著。
巫浚麒立刻抓住她的手,避免她傷到自己。
「我在這裡,我在這裡啊!」巫浚麒焦急的喊著。怎麼回事?她好像……
鄺昕瑜安靜下來,她反握住他的手。「浚麒……好暗……我看……不到你,我聽不到……你……」她好害怕。
巫浚麒震驚的看著她,不會的,老天爺不會這麼殘忍,地奪去了她的聽力,現在又奪走她的視力?
「麒……」鄺昕瑜低喃著,她覺得喘不過氣來,好像有股力量要將她吸去,而她就要陷入在這樣的黑暗裡了……
「昕瑜?昕瑜!?」巫浚麒注意到她漸漸微弱的氣息。
這時,冷傲匆匆趕來,看情形立刻展開急救。
看著正在與死神搏鬥的鄺昕瑜,巫浚麒心如刀割。
求求你,昕瑜,撐下去,求求你撐下去啊!
冷傲抹掉汗水,吁了口氣轉過身來。
「她……」巫浚麒立刻上前。
「暫時穩住了,不過你要有心理準備,她隨時都有可能停止呼吸,可能是下一分鐘,也可能是下一秒鐘。」冷傲據實以告。
「她的眼睛……」
「看不見了。」
「為什麼會這樣?」巫浚麒不敢相信,她的眼睛是他們溝通的惟一管道啊!不管是手語或是唇語,都必須用她的眼睛來看,如今竟連眼睛都失去了!?
「她的腦部受傷很嚴重,視神經受到嚴重的損害,看不見是理所當然的;她的下半身,應該也不能動了。」
巫浚麒緊閉上眼,頹然的用手抱住頭。
「浚麒……」冷傲想說什麼,但又覺得現在說什麼都是多餘。
「請讓我靜一靜,好嗎?」巫浚麒低啞的說。
歎了口氣,冷傲帶著醫護人員離開病房。
巫浚麒看著鄺昕瑜好一會兒,突然費力的站了起來,拖著裹著石膏的雙腳爬上她的床,小心翼翼的在她身邊躺下,將她擁在懷裡,讓她靠在自己的胸口。
「麒?」昕瑜虛弱的低喚。「我……看不見了?是……不是?」
「昕瑜……」巫浚麒哀傷的擁著她。
「原來……是真的……」鄺昕瑜流著淚,雙眼空洞毫無焦距,身體突然劇烈的顫抖著,呼吸急促短淺。
「昕瑜!別這樣,昕瑜!」巫浚麒喊著,但足再怎麼喊,她都聽不到、看不到。突然,他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看不到、聽不到,但是你可以感覺得到,你感覺得到我的心了嗎?它在哀號,它在痛啊!昕瑜,昕瑜,昕瑜……」
像是真能感應到一般,她慢慢的靜了下來。
「我掉……下去了……是你……」
她好虛弱,連一句話都說不完全,不過他懂。
對。他在她的手心慢慢的寫。
「我看到……你……跳下來……為……什麼……」
因為我愛你。巫浚麒一個字一個字的寫下。
鄺昕瑜的呼吸變得急促,她不敢相信的睜大眼。
巫浚麒立刻握緊她的手,無言的拍撫她的胸口,要她不要激動。
「不是……真的……」她輕喘著,氣息短促。他怎麼可能愛她?一定是安慰她、欺騙她的。
夫妻。巫浚麒寫著。
「夫……妻?」她不懂。
他握著她的手讓她觸摸他的婚戒,再觸摸她自己的婚戒。
我們。巫浚麒又寫。
「我們……是……夫妻?」
他點點頭。
感覺到他點頭的動作,她更是愕然,淚水奔流得更快。
他說他愛她,他說他們已經是夫妻了。可是……可是……她想開口,卻力不從心。
她的臉色愈來愈蒼白,呼吸也愈來愈淺促,他知道,她的時間愈來愈少了。
「對……不……起……」她費力的低語,然後一聲長長的歎息。
嗶——
心電圖一道長聲,螢光幕只見一直線,不再上下起伏。
巫浚麒靜靜的抱緊她,輕輕搖晃著。
對不起?她最後一句話竟然是跟他說對不起?
「你說過,除非我要你離開,否則絕不會離開我的,不是嗎?你不守諾言,你欺騙了我!昕瑜,我要的不是你的對不起,我不要的……」巫浚麒低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