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氣息越來越微弱,意識退縮在某一處,脆弱的如同襁褓裡的嬰兒。手指觸碰她越來越蒼白嫩稚的臉龐,眼睛一陣酸澀,胸口糾結,他救不了她,只能看著她的生命漸漸消逝。他答應她,不讓耶律斜軫找到她,於是為了避開耶律斜軫的尋找,他把她帶到一處偏僻的農家靜養,可是連日的顛簸和奔波讓她的身子更加的虛弱,待到真正安頓好時她已經快耗盡了。他沒想到,她的身子竟是這麼的弱,到底自他離開後她又遭受了多少。他幾乎訪遍了大遼所有的名醫,而他們診視過她後,無不連連搖頭,只說盡量延續她的性命,體質羸弱,失血過多,心結難愈,五臟具損…。那些可怕的診斷結果讓他所有的神經都被狠狠緊緊揪住,腦子裡卻是一片空白。他想起自己曾經誤傷她的那一次,讓她幾乎丟了性命,他曾以為那是他人生中最恐懼的一次,但至少那次她還有一線希望,可是現在,他除了看著她慢慢的凋零,再沒有任何辦法。「軫哥,軫哥…。」她輕微的夢囈聲中為什麼只有那個男人的名字最為清晰。她心底最思念的人還是耶律斜軫嗎,即使那個男人把她傷的那麼重,即使她的理智和決心都告訴她要離開,即使他耶律休哥還在她的身旁……罷了,罷了………轉身離開這間粗陋的茅屋,如果這是她最後的意念,那麼,他來成全吧。他終於可以下床了,雖然還是折損了不少內力,但是熙寧高超的醫術和他的意念還是讓他在最短的時間裡恢復了大半。那麼,他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尋找她。這些日子,他臥病在床,於是打發了所有的下人去尋她,可是許久都沒有音訊,就在昨天深夜一個小廝查到她被耶律休哥帶到了一個偏遠的農家,並且在四處尋訪名醫。穿妥衣物,拿上佩劍,一路來到馬廄,正想跨馬而上的時候,熙寧氣喘吁吁的跑來,「軫哥,……你身在還沒有完全恢復,而且現在既然已經知道了蘇姑娘的下落就不要急於一時了,再說她還有耶律休哥守著,不會………」還沒等熙寧說完,他已經策馬而去。她還有耶律休哥守著。額上的青筋凸起,濃眉緊蹙,他所造成的傷害早已不是苦苦懇求她原諒就能了結的了,可是,他無法忍受在她最受傷的時候別的男人守在她身邊,更無法接受她要離開自己的事實,這一生就算窮盡自己的所有他也不在乎,只要,只要能給他一次彌補的機會,讓他守著她就好。「駕緊馬腹,加快速度,一定一定要找到她。兩人在城門前相遇的時候,幾乎是同時拉緊馬韁,定在原地,相互對望,憤怒、痛苦、還有些許酸澀,駭人的氣息讓路過的人無不繞道而行,卻又忍不住的偷偷打量。不知過了多久,蘇莫如蒼白的面容在耶律休哥的腦海中一閃而過,握緊雙拳,「跟我來,莫如要見你」,調轉馬頭,策馬而馳,耶律斜軫先是一愣,隨即緊隨其後,心中一陣狂喜,莫如要見他,莫如要見他,那是不是代表……他們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那個農家,卻只看見一片火海,茅草屋浸在其中,火勢越來越勝,他留下的幾個家丁拎著水桶在奮力的撲救,可是卻沒有任何效果。兩人一時愣住,被這驚得無法呼吸,忽然一個滿臉煙黑的家丁跑過了,咳嗽了幾聲,然後上氣不接下氣的說「王…。王爺,小的,…。小的出去煎藥,然後,回來時茅屋就著火了,蘇…蘇姑娘還在裡面。」「什麼!莫如在裡面?!你們這幫畜生,你們居然沒看好她?!」然後耶律休哥一個鐵拳將那個家丁打昏過去。莫如在裡面。莫如在裡面。莫如在裡面。這五個字讓巨大的恐懼圍繞在耶律斜軫心中,一個箭步,衝進熊熊燃燒的大火中,就算死他也要救出她。耶律休哥正要緊跟著衝進去的時候,卻被上來的三五個親信一把攔住,掙脫不開,「你們好大的膽子,放開我,滾!」「王爺,屬下就是賠上這條性命也不能讓您去送死,」………撕扯,呼喊,巨大的火舌,逐漸消失的茅屋………他已經昏迷了五天。當他被救出來的時候,幾乎所有的人都被他駭人的樣子怔住了。他渾身上下幾乎被燒的不剩一塊好的皮膚,甚至有好幾處都焦爛了,原本英俊的面龐,也被灼出一塊猙獰的傷口。「水見他輕微的呼喊,熙寧立刻去到了一杯清茶,扶他靠在枕上,「給,」他飢渴的樣子讓她心頭一陣糾結,為了救那個女人,他幾乎毀了自己。可是,蘇莫如並沒有救出來,所有人都相信她已經隨著那場大火香消玉殞了,耶律休哥為此幾近瘋狂,殺了那日留守在茅屋的所有家丁,在一片廢墟中狂嘯,嘶喊,痛哭……而他,雖然被救出,也幾乎丟了性命。他終於睜開了雙眼,眼中一片惶然,失神一會,馬上想要下床,「莫如,莫如,我要去找莫如…。」跌下床畔,嘶啞的呼喊著,一步一步撐著身子想要爬出屋子。熙寧的淚水一湧而出,急急的追過去,「軫哥,你要去哪,蘇姑娘已經死了…。」已經死了。已經死了。他停下來,因為這個可怕的現實難以呼吸。不,他不信,就是不信,雖然他衝進去時,一片煙霧繚繞,但是他並沒有看見她,她一定還沒死,一定是這樣的。「不,她沒死,我沒看見她!」他嘶喊著。熙寧一愣,然後淚水湧的更急「就算她不在,她也活不長了,那日耶律休哥去找你,就是要你去見她最後一面!」最後一面,最後一面,鮮血破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