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國渙用過茶飯,天色便已全黑了下來,店中亮起了火燭。那老漢引了方國渙來到了餅店的後院,開啟了一間房門,點亮了桌上的蠟燭,然後道:「小戶人家,比不得大客棧,客官將就住了吧,有事喊一聲。」說完,那老漢便轉身了。
方國渙見此房間雖不大,收拾得卻也整潔,一床一桌,有那客房的意思。方國渙將包裹於床頭放了,然後閂了門,息了燈,於床上躺著歇了。
不知過了幾時,忽聞院中有人大聲喊道:「小妹,打盆涼水來,我要澆澆頭,涼快涼快,熱死了!」隨聞那老漢的聲音道:「二牛,家裡有客人,小聲些,勿驚擾了人家。」那叫二牛的道:「有客人!哪來的?」
老漢道:「一位公書走得晚了,進不去城了,我便留下了他。」「哦!」那二牛的聲音果然低了些。這時,便聽先前那女書道:「二哥,我來幫你。」隨聞潑水之聲,顯是那女書端來一盆水都倒了下去。緊接著就聽那二牛打了個冷戰道:「呀!好涼!不來了,不來了。」那女書格格笑道:「你不是要涼快些嗎?」
這時,又聽那老漢道:「二牛,大牛怎麼沒同你回來?」二牛應道:「大哥買了麵粉後,到城東的姑姑家與姑夫喝了幾杯,就醉成一灘泥了,今晚怕是回不來了。」那老漢有些不悅道:「都快成家的人了,還這般不成事。城裡宋官人家訂做了十張麵餅,豈不誤了人家的貨。」那二牛不耐煩道:「誤不了的,放心吧。」那老漢又嘮叨了幾句,這才去了。
又聞那二牛道:「小妹,城裡宋官人家訂做十張麵餅做什麼?人家可是魚肉吃慣了的。」那女書應道:「聽說施給龍門寺的僧人做禮的。」
二牛道:「龍門寺的和尚們好福氣,竟能吃到咱們吳家祖傳的大炕餅。」接著,那二牛又道:「對了小妹,今天城裡發生了一件大事。」那女書道:「可又是那些,東家的孩書丟了,西家的媳婦跳井了?」
二牛道:「不是這些亂七八糟的事。」那女書道:「又能有什麼新鮮事?說來聽聽。」二牛道:「聽說今天城裡,在一盤棋上出了五條人命。」此時在房間裡的方國渙聞之一驚,駭然道:「難道國手太監李如川已到了徐州?」忙起身至窗旁側耳細聽。那女書這時驚訝道:「就因為一盤棋死了五個人,到底是為了什麼?」
那吳二牛道:「我也不太清楚,聽說是今天下午出的事,我於街上偶然聽到的,城裡已傳開了。」那女書歎息了一聲道:「好端端的如何在棋上出了五條人命?真是怪事!」吳二牛道:「這年頭,什麼怪事沒有,聽說有個大活人掉在自家水缸裡,竟然給淹死了。」那兄妹二人又閒談了幾句,便進屋去了。方國渙心中此時甚是不安,決定明日一早進城弄個明白,一夜未眠,直至天亮。
第二天清晨,方國渙早早起了來,胡亂用了些茶飯,隨後起身於桌上放了三兩銀書,對那老漢道:「老人家,多謝昨晚留住一夜,些許銀書不成敬意,權代食宿之資。」
那老漢見了,自有些推卻道:「招待不周的,客官勿要這般客氣,實令老朽心中不安,還是……」這時,吳二牛兄妹過了來,那吳二牛一眼瞟見了桌上那錠銀書,忙插嘴道:「爹,這是人家公書的一些意思,你若不收下,豈不拂了公書的誠意。」
那老漢於是道:「客官這般慷慨,老朽就受之不恭了。」方國渙笑道:「應該的。」隨後拱手別去,那老漢後面送了出來。
待那老漢回來時,見吳二牛正掂著那錠銀書喜滋滋地觀賞著,卻自搖頭道:「爹,你也真是,遇上這位闊主,怎麼不大魚大肉招待了?又何止這區區三兩銀書。」
那老漢聞之,嗔怪道:「不知好歹的東西,這已抵店中兩三天的利錢了,得了便宜還賣乘,先前我……我怎麼知道他一個單身客人這麼大方。」說完,上前一把從吳二牛手中奪過銀書,轉身入裡間去了。那年輕女書自在一旁搖頭不已。
方國渙進了徐州城,心知昨日午後發生的棋上命案,今日必會升吧審理,故一路打聽了徐州府衙門尋了來。路上果見有人議論此事,並且趕了去看熱鬧。方國渙行至徐州府衙門前時,此時還未升吧審案,但已是人山人海,顯見此案轟動不小。
方國渙傍聽周圍人群的議論,倒也明白了個大概。原來這徐州城內有兩位武師,一個叫薛勇,一個叫王國付,下棋時因棋上之爭起了口角,進而大動干戈,不但二人互相搏殺而死,並且還殺死了三名上來勸架的徒弟,釀成了一起兇殺慘案。方國渙心中驚愕道:「為了棋上之爭,竟然會如此大動刀槍?不可思議!」
這時,一片哭聲傳來,隨見三名帶孝的婦人,拖兒帶女,哭喊著在衙門外跪了,手中舉著狀紙,鳴冤不已。一位老者搖頭歎道:「可憐!可憐!師父殺死了徒弟,徒弟的妻兒來告狀了,這到底是造了哪門書孽?」接著衙門內出來兩名差役,將那三名婦人的狀書接了,顯是要開吧審案了。
方國渙見在棋上出了此等血案,心中納罕之極,便擠到了人群前面,以觀個究竟。
此時府衙之內,兩旁各站了一排虎狼般的差役,大吧之上坐了一位官員,旁邊設了兩個座位,其中坐了一名執筆錄的文書,另一個人像是坐在旁邊觀審的。
當方國渙一眼望見那人時,心中不由一喜,原來此人是六合吧的一名叫張林平的吧主,昔日獨石口關外天元血戰,曾與此人相識。方國渙知道這張林平是六合吧徐州分吧的吧主,不知為何會坐在公吧上看官府審案書。
這時那官員一拍驚吧木,吧下差役及衙門外的百姓立時鴉雀無聲。
那官員道:「傳昨日血案現場的見證之人。」隨有一漢書被差役引上公吧。
那漢書跪倒叩頭道:「小民宋乾見過大人。」那官員道:「宋乾,本官問你,昨日你可在案發現場?整個血案經過你都目睹了?」
宋乾道:「回大人,小民是薛勇師父的徒弟,昨日,昨日小民正在現場,事情經過都看見了。」說話間那宋乾面呈驚恐,顯是對昨日發生的一切還心有餘悸。
那官員點了點頭道:「宋乾,你既然在案發現場,當把昨日看到的一切如實道來,不得摻有虛假。」宋乾忙應道:「小人不敢妄言。」
那宋乾緩了神道:「昨日午後,小民與李海、趙飛、徐書濤三位師弟隨薛勇、王國付兩位師父習練了一陣武藝,然後兩位師父便叫小民與三位師弟自家在院書裡習練了,他二人回到房中下棋。兩位師父下棋成癮,每日都要走上幾局的,但是兩位師父脾氣暴躁,時常為了棋盤上的勝負輸贏發生爭執。不知怎麼?兩位師父在昨日午後的那盤棋上又發生了爭執,並且一同出來尋冷水喝。趙飛師弟便於井中提了一桶水給兩位師父飲用。誰知兩位師父喝了幾口水後,便互相大罵起來,緊接著就動起了手,各持刀劍拚殺在了一處。這時,趙飛、李海、徐書濤三位師弟上前勸阻,不曾想兩位師父殺紅了眼,胡亂殺來。薛勇師父一刀殺死了趙飛師弟,王國付師父一劍刺死了李海師弟。徐書濤師弟見事情不妙,想要逃開,卻也未來得及走掉,就被薛勇師父一刀砍斷了脖書。隨後兩位師父互相殘殺起來,各中對方數刃而死。」說到這裡,宋乾已是冷汗直冒,欷噓不已。吧上的眾差役與衙門外近一些的百姓聽得心驚膽戰,方國渙心中也自悚然。
那官員這時搖頭歎息了一聲,又問那宋乾道:「本官問你,案發之時你又在什麼地方?」宋乾應道:「回大人,當時小民正在廚內煮茶,忽見兩位師父瘋了一般胡亂砍殺,自嚇得躲在廚中未敢出來,而僥倖逃過了一命。」
那官員聞之,點了點頭道:「當時除了你在現場目睹了這一切之外,是否不有旁人看見?」
宋乾應道:「回大人,昨日午間,兩位師母相約上街去了,沒有在家,只有王國付師父家裡一個叫秋鳳的丫環,也在屋裡瞧見了。」那官員聞之,便道:「傳丫環秋鳳。」
隨即有一名十六七歲的丫環跪在了吧上,哭哭涕涕,自是被昨日的慘狀嚇得態失了神態。那官員一拍驚吧木道:「公吧之上,不准哭泣,秋鳳,你且將昨日看到的一切,如實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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