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峙著的人群離董卓不算近,思索了一下,董卓命衛士駕車,緩緩的後退著,避在一邊,並派人前去看看情況。
心裡沒惱怒是假的,雖然董卓只見過一些博學之士,敬過一些諸子百家的一些老人。但卻沒有放下姿態做平民之狀來與這些學子有過交集,但一身白衣飄飄是董卓親自點頭的。
董卓供養著國子監的學子,給吃穿,給些許俸祿,可不是讓這群人來洛陽惹是生非的。
不一會,派去的人就把情況給弄清楚了。是一個叫禰衡的學子,辱罵了一個侯爺,能活過洛陽的幾場血腥殺戮的侯爺自然都不是一般的角色,動口與那個學子辯論不是對手,就惱羞成怒,想動手。
雖然禰衡的名聲不太好,但怎麼說也是同窗,國子監的學子們心中不忿這位侯爺的粗俗,就上前對峙了起來。
「心情沒了,自己先回府吧,乖,為夫上前去看看。」董卓的面色微沉,面對碧芽兒也沒什麼好掩飾的,心情不好這三個字都寫在臉上。
「小心著點。」本來說好了的出去遊玩一下的,碧芽兒雖然有些不滿,卻無可奈何,關鍵是自己男人的事兒實在是太多了。
董卓跳下戎車,握著懸掛在腰間佩劍的柄,不急不緩的朝人群那邊走去。直到董卓的背影消失,碧芽兒才命人打道回府,只是就像是董卓說的一樣,好心情也沒了。
難得董卓能抽空陪她的。
走到近前,情況卻不太一樣,只是一個年歲不大的少年人與一個胖乎乎一看就知道非富即貴的男人,臉漲的通紅。正是那日與侯司一起去蔡府的列侯之
廖立現在心裡可不是一般的悔,去會個外室本來也沒什麼,遇到國子監的學子也沒什麼,但偏偏為什麼與這個伶牙俐齒的傢伙莫名其妙地爭執了起來,羞辱。羞辱啊。
有心想動手。卻又怕董卓過問。董卓對國子監看中地程度。是滿朝皆知地。一兩個還沒事。廖立咬咬牙也能抗下。但一大幫人。借他個膽子也不敢動手。
眼神中有些閃閃躲躲。廖立有了退意。但那個少年人卻似乎不依不饒。說出地話極為諷刺。滿臉地傲慢。
他地話有些說地文縐縐地。有文雅之風。董卓還聽不太懂。禰衡?這個好像就是赫赫有名地狂士。這樣地人居然會在國子監就學?董卓摸了摸下巴。心情忽然變得有些不錯。國子監魚龍混雜。越是有這樣地人。就越顯得國子監地水深啊。水深才能出龍。
廖立正思索著要不要灰溜溜地敗逃。卻不想一眼就瞥見人群中那個高壯。無處不顯凶悍。如鶴立雞群般地身影。
廖立地面色一下子就黑了。苦笑地向董卓抱了一圈後。帶著手下人。乘著同董卓同樣規格地地戎車。灰溜溜地走了。
董卓一身便服。顯然是出來找樂子地。他自然不會傻到去拜見什麼地。
禰衡不滿的瞥了一眼廖立離去的身影。忽然轉身對董卓問道:「你是何人?」他的眼睛到是很精,四周的人群中一眼就看出了廖立有些懼怕的身影。
「你又是何人啊?知不知道你辱罵的人貴為斜陽侯,人家捏死你一個學子,不過是像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知道眼前整個人就是所謂地狂士,董卓的心情忽然又變得不錯,拍了拍袖子,笑道。
這個人可是讓曹操與劉表都像吃了蒼蠅一般噁心的要死,最終選擇了同一手段,借刀殺掉的狂士啊。
不說是才能。就說是諷刺的話語就是當世一絕啊。
隱藏在一幫學子中的候選,本有些尷尬的看著他稱之為世叔的廖立,有心想幫忙,但今天站得立場不同,有些不好出口。見廖立走了,心裡很是鬆了一口氣。卻不想手上忽然傳來一陣大力,新近好友周崖有些焦急的話語也同時響了起來,不是自己眼花了,就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他居然看見了董卓。那個把他一手送入國子監地男人。要是今天的事兒讓董卓發現自己也在那就慘了。
「表裡如一渾似豬。貴啊。貴不可言。」禰衡理了理衣服,斜了眼董卓對狼狽而走的廖立下了定論。放下剛才那副潑婦姿態的他,還有點溫文爾雅的氣質。
禰衡不帶一絲髒的諷刺之語,聽得已經轉身的周崖一哆嗦,有些替禰衡惋惜的同時,又有些奇怪的想到,人家董丞相怎麼說也像頭強壯地不似人地熊啊,怎麼會是豬呢。
「嗯,評價到也湊合,這位小兄弟可否與在下一聚,談談這豬?」董卓瞇著眼睛,忽然又轉了轉頭,對狼狽想逃的周崖道:「你也跟來吧。」
聽說這傢伙在國子監頗有才名,不僅墨家學地很不錯,儒家的學問也啃的也頗為辛苦。
董卓剛才忽然靈機一動想到的東西,或許可以問問他。
董卓的聲音是如此的熟悉。周崖心裡叫著苦,卻不得不停了下來,在候選疑惑的眼神中,乖乖的走到董卓的身邊,行了一個禮。
「倒也無妨。」禰衡笑了笑,很是痛快的答應了董卓的邀請,只是臉上的固有自傲,或者說是傲慢的讓人不喜。
姿態奇異的鸚鵡?董卓莫名其妙的就想起了這麼一句描寫了此人一生的話語,隨後又搖了搖頭,果然奇異。
董卓對這一帶也不是很熟悉,讓周崖指路,隨便找了個好點的酒樓坐下。點了幾個菜,四個人對坐而飲。
喝了幾口酒,似乎禰衡也覺得洛陽生活的清淡,四周人望向他的也都是奇異之色,難得有董卓一臉微笑的表情,就像董卓大吐自己的言論,語中充滿了憤世嫉俗孤傲無雙。
「國子監如何?」憤世嫉俗就是對現實的有些不滿,董卓一臉微笑的聽著,心中卻若有所思,國子監或許就需要這樣的人出來與士族們作對,挑動士族的神經。
不過,得拔掉此人身上太過奇異的羽毛再說,如果能做到聰慧內斂,或許此人就會成為他手中國子監這座無形利劍邊上的刃口,鋒利而刺人。
狂人,哼,在董卓面前也得伏著。
「丞相創書,立國子監確實能名列一代賢臣,但乾坤獨斷,有王莽之嫌納。丞相修儒卻又尊儒,讓上不正,則下歪,這國子監的主學忠君愛民的思想實在是笑話。」先前還一副推崇的摸樣,但三句話沒過,卻又嘲諷起了董卓的言行與國子監的立學思想相差極大。
你董大丞相不就是最大的奸臣嗎?卻要我們學什麼忠君,豈不是滑天下之大稽?董卓有些苦笑的搖了搖頭,這人,果然膽大如牛,不要命的好漢。
「咕嚕。」一聲,坐在離董卓的一旁,周崖有些艱難的吞了大口唾沫,感覺吃著案上的菜,掩飾自己的窘迫。
我本楚狂人。周崖的心中唯有這樣的詞兒,能形容禰衡。將以勇論,文以口誅。周崖不得不佩服禰衡是天下第一。
「周兄,我剛才就見你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這人到底是誰啊?」相較於周崖的感覺,侯司則顯得淡定了很多,畢竟說丞相不是的不是他們,而是眼前這兩個傢伙。
一個夠狂,一個夠鎮定。
這麼一番可以說是大逆不道的話語在耳邊響起,卻如風輕雲淡,飄忽而過,董卓處變不驚的氣度,確實令他佩服。
只是這個人到底是誰啊?觀其氣度服飾,好像是長久立於高位的顯貴,但一身魁梧的身材,卻又襯托的他像個將軍。
腰懸佩劍的比比皆是,但能像董卓一樣真正能有豪俠氣度的卻少。文人佩劍,耍耍威風的倒是很多。
「廢話,剛才那個人怎麼說也是列侯,見到這位就像是鼠見到鷹一般,你說還能有誰有這種不怒自威的氣勢?」周崖握著手中的筷子還偶爾向董卓恭敬的點點頭,很是辛苦。聽見這位自稱是察言觀色無不精通的小侯爺居然如此一問,有些沒好氣的小聲道。
「董丞相。」侯選有些艱難的道出了這麼一句,心中就有與廖立一樣的心思落荒而逃。
別看他現在笑嘻嘻的,要是惱怒起來,殺他全家都有份。想起董卓忽仁忽又霸道的作風,侯選生生的打了個寒顫。也明白了剛才在街上周崖如此失態了。
心中忽然又有些奇怪,剛才禰衡言語諷刺的不就主,就生生的坐在面前。難道董丞相不惱怒嗎?
要是他,恐怕早就拔劍相向了。
「世界上有一隻奇異的鸚鵡,它聰明卻又高傲,為世俗所不容,下場一般都很淒慘。」董卓笑了笑,直接的就道出了此人的心中的隱痛。凡高傲者必有隱痛,有時候不合群,是很痛苦的。
「兄台這是何意?」禰衡眉頭一皺,奇怪董卓對自己的這個評價,但似乎太瞭解自己了。
他之所以姿態高傲是因為恃才傲物嗎?不,絕不是,而是因為他又一顆不忿的心,不忿這個世界上,有才之人卻不能得到重用,他的父親滿腹才學,卻死於荒野。從小,他就看不起那些享受遺澤的士族子弟,也才看不起權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