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矛盾
「你怎麼可能沒有……」
白飛飛不可置信地望著我,但驚駭的眼神卻不夠專心,迅速地往邊上斜了一眼,此刻屋中除了憐兒和伊人,還有可人和燕兒,她還沒淪落到任人宰割的一步。
可她不可能再有機會了,因為就在她說話的當中,我已連續各分輕重地點了她四處穴位,悠然地道:「你還是莫要再動其他的心思了,我想你應該感受的出這是獨門學法,天底下除了我師父,旁人可不是那麼容易解開的。 」
我微瞥了一眼神色鎮定自若的憐兒和其它面色各變的三人,大大方方地走到梳妝台前,將那一張輕薄的人皮面具收入袖中,然後隨意地取了一朵珠花在手中把玩。 擒賊擒王,這是最基本的道理,白飛飛都受制了,其她人還會輕易動手麼?就算她們全動手,我也不放在眼裡,病貓當久了,有時候的爆發力是無窮了,更何況我從來都不是只病貓。
「朱七七,我當真還是小瞧了你。 」白飛飛恨恨地道,她的臉色微微泛紅,顯示已暗中運過氣,卻發現我這幾處穴位雖然點的很平常,但她卻真的始終無法衝破了。
「你以為,我離開了別人的保護,就真的毫無反抗能力了?」我微笑,看來我在旁人中的無用形象也不是全然無用的。 王憐花小看我,白飛飛也小看我,呵呵,那是不是快樂王也會同樣的小看我呢?如果是,那我想。 他也會為此付出代價地。
「廢話少說,你想怎麼處置我?殺了我?還是告訴他我的身份?」白飛飛情知已無法指望至今還不出手的四名手下,口氣冰冷地道。
「你希望呢?」今日之事確實出乎我的意料,我還沒想好應該如何處置她,才能不影響沈浪和王憐花他們的計劃。 快樂王答應不去我房中,不代表他就不會來白飛飛房裡,殺了她不是很可行。 而且……我暗中歎了口氣,我實在不想我的雙手染上人血。
「殺了我!」白飛飛斷然地道。
「你想死?」我怔了怔。 隨即又有些瞭然,如果快樂王得知白飛飛是自己的親生女兒,估計不論他會如何對待白飛飛,至少白飛飛今後是再也沒有機會為母報仇了,說不定還會被快樂王變相地軟禁起來,那樣屈辱地日子,想必她寧可死也不願過的。
那時候地生。 才真正地比活著還難受。
「是,我大仇未報,仇恨滿腔,就算死了也必定是個厲鬼,我寧可自己變成厲鬼,也要報仇,我不會讓任何害我的人好過。 」白飛飛的俏臉上沒有半點人氣,寒絲絲的彷彿已化身為怨氣沖天的厲鬼。 目光如冰劍地直刺向我。
真是見了棺材也不落淚!我頓住把玩的手勢,若有所思的瞧著她,絲毫不在意她眼中地怨毒。
也許正是這樣的絕倔性情,才令她的仇恨如山般不可動搖,才令她的毅力遠超出常人吧!這樣的人,行事固然惡毒可恨。 其人卻也可悲可憐……我想起方纔她在回答我「如果我想活,你會放過我嗎?」這句話時,她的神態、她的猶豫……又想起那日花園中她傾訴自己故事時所無意中流露出的寂寞和孤獨,還有那份她自己也不曾察覺地對我的信任,我真的該殺了她嗎?她真的已無藥可救了嗎?
「你若還不動手,等會快樂王來了,你可就動不了了!」見我遲遲地沒有反應,白飛飛不由厲聲道,「還不快殺了我?」
我斂起神態,認真地凝視著她:「沈浪他們在哪裡?」
「……」白飛飛一怔。忽然狂笑起來。 「你想利用我救出沈浪和那只野貓嗎?哈哈哈,不錯。 我確實知道他們被關在哪裡,每日的**也是我親眼看著他們服下的,但是,你若想威脅我說出他們地所在,就死了這條心吧!我白飛飛一生都得不到一個真心愛我的人,你也休想!」
「白飛飛,你說錯了,」我正色地道,「你不是得不到真心愛你的人,而是你自己不要,是你自己親手將到手的幸福又推了出去。 你該明白修君的心純如明鏡,如果他沒有中了你的**,以他的性格,他這一生都不會改變愛你的心。 」
「修君……修君……」白飛飛不自覺地低吟了兩聲,語聲中帶著淺淺的溫柔,目光微微迷惑,彷彿在回憶著她生命當中最溫暖的時光,她無法否認,雖然修君地年齡比她還小,但確實是真心對她地。 修君甚至為了她,還第一次和從小就相依為命的兄長紅臉。
沉默地空氣在我們之間蔓延,侍女們緊張地連氣都不敢喘,四個人中倒有三雙眼睛在骨溜溜地轉動著,只有憐兒,不動聲色地對我點了下頭,暗中小退了半步。 她的位置正好在伊人和可人中間,這一退,如果動手,自然就先佔了先機。
我卻沒有理會她明面上是為我,實際上是幫王憐花所做的小動作,只是矛盾地看著白飛飛因提及修君而緩和的面色,以及她那窈窕的身姿。
佳人如玉,冰雪堪憐!這樣絕世麗姿的一個少女,我真的要殺了她?或者是告訴快樂王她的身份嗎?
不,我都不想!既然王憐花和沈浪都已在籌謀婚禮上的變故,她,我就……就放過她最後一次吧!
「你為什麼?」
白飛飛震驚的語調驚醒了我,我這才發現自己竟不知不覺已動手解開了她的穴道,心裡不由微微懊悔自己的衝動,可是……算了,做了就做了,也許我的身體比我地理智更加誠實。 我既然不想殺她,又不想把她交給快樂王處理,那還是讓她自己去處理她自己的事吧!反正……反正我們的計劃她也不知道,礙不了我們的事。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也許,是我還有些天真,天真地想讓你相信這世間並不全是冰冷無情的吧!」我苦笑著望著她,老實地回答。 忽然間覺得很累,不想再去想太多她過度執著的仇恨和自己過於天真的行為。 以及自己這樣地舉動是否會造成更大的波折,舉步繞過她地旁邊,落寞地走向房外。
這世間的仇恨真的太濃,太令人窒息,我不要,我也不想讓自己捲了進去,也許。 歸根結底,我其實是最自私的人,只因,我想輕輕鬆鬆地活上一輩子,過完不和任何人爭鬥的平靜的一生吧!
「等一下!」白飛飛忽然叫道。
「你還有什麼事嗎?」我站住,半轉過頭,淡淡地看著她不住變幻著面色的臉,只覺心中倦極。 很想回去好好休息。
白飛飛咬了咬唇,忽然從懷中取出一個拇指大小地精緻瓷瓶,彷彿是怕自己後悔似的,一甩手就扔了過來,冷冷地道:「這裡面是沈浪和熊貓兒的解藥,他們就關在你寢宮的地下二層。 」
「……」我下意識地接住了瓷瓶。 卻怔怔地不知她在說什麼,白飛飛給我解藥?她為什麼給我解藥?
「你不用這麼看著我,你就當我和你一樣發瘋,一樣的莫名其妙,」白飛飛不自然地迴避我的目光,轉過頭去,半背對著我,語氣彆扭地繼續道,「快樂王為了防止你有什麼花招,故意把沈浪他們都關到你的寢宮下面。 好讓你無論如何也想不到。 找不著。 不過,入口卻是在大殿的右側第三根石柱下面。 你只需把石柱倒數第兒個突起按一下,地板就會自動翻起。 」
這一突如起來地變故,頓時使我又驚又喜,幾乎是手足無措起來,我的本能告訴我,這一回,白飛飛所說的,句句都是真話,她果然良心未泯。 我目光狂喜地看著白飛飛,真恨不得衝上前去重重地抱住她。
「該怎麼救他們,你應該自己有數了,還不快走?」感覺我瞬間變得異乎熱烈的目光,白飛飛不禁微紅了臉,更加瞥過頭去,故作冷冷地啐道。
「謝謝你……謝謝……」我緊緊地握著小瓷瓶,有些語無倫次,儘管我相信王憐花一定會設法給沈浪他們解藥,但白飛飛能主動這樣,實在是太令人開心了,這證明我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你不用謝我,我雖然給了你解藥,但是如今地古城早已是進難出更難,守備地如同鐵桶一般,那解藥也不是片刻就能生效的,至少也要半個時辰的運氣才能恢復五成,你們三人如何才能逃出去就要你們自己想法子,不要指望我會再幫你們做任何事情。 」白飛飛完全地背對著我,冷冷地說道。
「飛飛,你和我們一起走吧!」我熱切地真誠地邀請,「我們一起離開這裡,一起去江南,重新開始生活……」
「住口,你還不快走……」不等我話說完,白飛飛已一掌反打了過來,怒道,「我的事情不用你們管,再不走我可就反悔了。 」
我閃身避開,已知一時勸不了她,不如等找到沈浪再來想辦法救她出去。
這座古老的城市,再一次地覆滅已成定居,我不想終於有所覺悟的白飛飛就這樣快樂王同歸於盡。
「好吧!我走。 但我是真心地希望你能和我們一起走。 憐兒和伊人我還是先帶了回去,你若改變主意,隨時都可以通知我。 」我往後退,憐兒和伊人看了看白飛飛的背影,一聲不吭地跟了過來,而可人和燕兒卻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這一場戲就這樣不安常理的暫時落幕了,而她們彷彿始終都是一個旁觀者、局外人。
「謝謝!」腳步輕鬆地邁出房門,忽又頓住,忍不住再度回首看著她異常挺直的背影,囉嗦了一句,「任何時候,只要人有心改變,都為時不晚,飛飛,莫忘了,你應該是只自由自在的飛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