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茶館內頓時響起一陣抽氣聲,方才的熱鬧頓時變得鴉雀無聲。
那講述之人見眾人都側耳傾聽,臉上不免又多了幾分得意,更加賣力地道:“聽說原本那個鬼窟是埋在沁陽北面一座山裡的,可不知從哪裡來了一些客商,硬說那山裡有煤,就雇了一批當地人挖煤,可煤沒挖到一塊,卻挖了一塊石碑出來。”
“山裡還有石碑?”
“誰說不是哪?而且那碑上還有字呢?這挖煤的人裡面有一個人剛好識得幾個字,說那是警告的意思,要是再往前走,老天爺就會降下災禍來。”
“那他們往裡走了嗎?”
“當然往裡走了,否則怎麼會都死掉了呢?”商旅人道,“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當日挖煤的人沒有一個能活著出來的,而且不僅連他們死了,就是後來進去抬屍體的人也沒活下來,聽說城裡最有錢的幾個大戶人家都舉家出去躲避了,剩下的人一到晚上誰也不敢出來,誰都說現在的沁陽已經是個鬼城了。”
“呀!這麼可怕呀!我本來還想下個月去沁陽辦事呢?這下我可不敢去了。”一個走卒模樣的人失色道,踉蹌著站了起來跑了出去,“我要跟東家說去,這活我不接了,不接了。”
“是啊,為了幾個小錢,犯不著把自己的小命搭上。”眾人紛紛道。
我和熊貓兒對視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裡看到了同樣的東西:沁陽,鬼窟!
“小姐,我們這次出來可是為了游玩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還是不要去了吧!”客棧內房間裡,墨蘭憂心忡忡地勸戒道。
我明白她的擔憂,以往我們雖然任性妄為,但說白了也不過是些小打小鬧,而此次卻是真正的恐怖詭異事件,她自然擔憂我的安全。
“要去要去。”
老八在一旁拼命地慫恿我,他自從聽了這個鬼窟故事,就一直充滿了好奇,在茶館的時候就磨著我要去沁陽了。而我見熊貓兒的眼中也是同樣的意思,一個山裡面的洞,竟能害了那麼多人,說什麼他也是非走一趟看看是誰在害人不可的。
本來地方上只是死一兩個人,他是不會在意的,可這一死就是幾十人,河南北面一帶又是他的地盤,怎麼也不能不管,他一意要前去探個究竟。可鬼窟的真相只有金無望、雲夢仙子和我才知道,我要是不去,如果熊貓兒不小心中毒中暗算,那該怎麼辦呢?
何況那裡面還有個金無望,外表冰冷,可內心卻還是一團火的金無望,那個為了知己掙扎在正義和恩義之間、令人心疼的金無望,我當然不希望他在罪孽的池沼裡越陷越深,所以無論如何,我都要去一趟。
“墨蘭,你不要勸我了。”我道,“這沁陽是無論如何都要去一趟的,不過我們會先到鄭州,你和老八、花婆,還有鸚歌小刀都留在鄭州,我和熊貓兒一起去沁陽。”
“那可不行,七姐你可不能把我撇下。”老八不高興地道。
“不行,這回你必須得聽七姐的。”我正色道,語氣微微有些嚴厲,“那個地方可不是什麼好地兒,既然死了這麼多人,肯定有不為人知的詭秘和陰謀,你一個小孩子家,去干嘛?”
“都跟你說了,人家早就不是小孩子了,連小刀都不一定打的過我,再說我又不要你照顧,不是還有花婆在嘛?”老八老大不服氣,頂嘴道。
我顧慮的除了老八,就是花蕊仙!她的懸賞令還貼在仁義山莊呢。
“我說了不行就是不行!”我厲聲道,瞧了一眼花蕊仙,語氣又緩了下來,“倘若你還聽七姐的話,就乖乖地呆在鄭州,七姐答應你,一辦完事馬上就回來。”
原著裡就是因為花蕊仙以為在古墓裡搞鬼的,是她的大哥花梗仙,因此才將老八點倒,藏到山洞裡,自己卻假扮這老八跟了進去試圖幫助大哥裝神弄鬼,反害得老八被雲夢仙子擄走,去向不明的,這一次我絕對不能冒這個險了。
花蕊仙的身份不能暴露,老八也不能失蹤,熊貓兒也不能有事,大家都不能有事。
而我卻不同,我有實在的底子,雖說江湖經驗還不足,但有熊貓兒在一旁,也可以彌補。再則我大概知道古墓裡有什麼,雖說今生和原著裡的故事已不同,具體會遇到什麼我也無法預料,但至少有一點我很清楚,那就是古墓裡,沒有鬼只有人,殺人的鬼說穿了只是一個字“毒”而已,這次離家,我還特地地帶上了一些寶貝,多少總可以預防一些。
“——”老八沒想到我居然會對他大喝,一時不敢再還嘴,眼眶卻紅了。
“八弟,”看著他那副委屈的神情,想起他不過還是個好奇的孩子,心頓時軟了下來,摸摸他的頭,柔聲道,“不是七姐不帶你去玩,實在是這一次真的比較危險,你去了七姐會很不放心的。花婆武功是好,可這一次江湖中人去的肯定不少,到時候如果有人認出花婆來,那怎麼辦?花婆年齡已經這麼大了,武功也早已不復當年,難道你就忍心讓花婆再冒重新被人追殺、浪跡江湖的危險嗎?”
老八瞧了瞧默不作聲的花蕊仙,又瞧了瞧我,想說什麼又低下了頭。
“八弟,七姐答應你,一定以最快的速度辦完事趕回來。”我扳正老八的臉,微笑道,“而且你在鄭州,也可以自己當一回行俠仗義的小俠客呀,就象我們這次一樣,你也去找條肥豬,然後去幫助窮人,順便也可以整整你想整的惡人,只要不鬧出格,七姐絕不說你。等七姐回來後,你想去哪裡玩,七姐就帶你去哪裡玩,好不好?”
“那——好吧!”老八終於點頭道,隨即眼睛發亮,“我真的可以自己去劫富濟貧嗎?”
“真的可以,不過下手前可要挑好人家,不能偷好人家,只能偷壞人,知道嗎?”
“七姐你好羅嗦,老八知道哪些人可以宰,哪些人不能動啦。”
老八撇嘴道,眼睛不住地轉動,想來又是在想到時候該怎麼搞惡作劇了,我暗暗一笑,到底是小孩子,一哄就哄開心了,剩下的就是做花婆的思想工作了。
晚飯後,我將旁人都支了出去,只留花蕊仙一個在房間裡。花蕊仙仿佛感覺到了什麼,叫了聲小姐有什麼吩咐後就靜立在一旁,她的臉一直都易著容,本來是為了防止別人認出她,不過此刻卻也讓我無法看清她的表情變化。
我沒有急著說話,只是漫步到窗前,無意識地輕撫著垂掛著的流蘇,注視著庭院裡的草木。我們一到這裡就包下了整個小院,因此除了我們一行人,平時便是連客棧裡的小二也很少上來打擾,此刻他們一離開,更是顯得寂靜。
“花婆!”沉寂了一會,我終於開口,緩緩地轉身,直接注視著她,“七七有個問題一直都想問你。”
“小姐,你說吧!”花蕊仙的口氣似乎依然和平日一樣,但我已聽出隱藏在這平淡的語氣之中的一點不安和小心,她畢竟闖蕩了江湖這麼多年,感覺自然比旁人敏銳一些,更何況她一向都比較了解我,知道我定然不會無緣無故地單獨留她下來。
我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道:“花婆,你來到我家已有十年了吧?這十年,你覺得日子過的怎麼樣?開心嗎?平靜嗎?”
花蕊仙避開我的眼睛,垂首以一種恭謹的姿態道:“承蒙小姐一家收留,這十年是我老婆子一生之中最平靜快樂的日子,小姐一家對我的恩義,老婆子永世都不會忘懷,也願為小姐肝腦塗地。”
“花婆,”我輕聲責備道,“你明知我家裡人都不會在乎這些,也不需要你為我們犧牲奉獻,我只是希望你能徹底地擺脫過往,真正地過回原本就應該屬於你自己的生活而已。你肯定也不希望打破目前這樣的生活,對不對?”
花蕊仙只是垂著頭,卻不答話。
我看著她,心中閃過一絲悲憫,她這些年,和我們生活地越久,就越對往日的惡行感到愧疚,雖然早已不再象剛來我家時那樣,經常半夜做噩夢發病,但仍不定期地會重新陷入那些回憶之中,可見她的心病一直都沒有完全的康復,始終殘留著病根。
“這次我去鬼窟探險查訪真相,老八就要你多多照顧了!我就他這麼一個寶貝弟弟,你也知道爹娘們一向都極疼愛他,因此,我不希望他出半點事故,也不希望他有半分卷入此次的事件之中,關於這一點,花婆你能給我一個保證嗎?”
花蕊仙略怔了一下,頭垂的更低,啞聲道:“這個自然,小姐請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