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見了!」
「那邊追!」
隔著層層的水波,潛伏在水底下的人影默默地感受著周圍的一舉一動,即使快要滅頂的窒息感不時地在提醒著身體的極限也不能讓他移動一分。
直到萬賴俱寂,直至已無人影。
放鬆身體,讓它隨著水的浮力慢慢上升,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仰躺漂浮在平靜的水面上,一動不動。
三天,距離那晚已經過了三天,而他也按著玄蔚的意願成功擺脫了離宗的追捕,又或者說一個小小的聖嵐皇書在谷汶的眼裡根本不算什麼,玄墨可以明顯感覺得到對他的追捕遠不如之前對玄蔚的追擊。
三天,三天可以發生多少事?可以將一個人折磨成怎麼樣?玄墨發現自己不敢去想像。
我不會有事的……
你要我如何去相信,去相信你會在一個沉陷仇恨之中的女人手上得到善待,去相信你口中所謂的沒事,而你又憑什麼認為我會諒解你這種行為,這種能理解卻無法承認的最好選擇。
這一瞬間,玄墨真的覺得很無力,從來他都知道自己不是最強大的人,也不會去追求這種不切實際的幻想,但此刻,他卻覺得自己很無能,無能到連自己最重要的人都保護不了。
可惡!
右手緊握拳頭擊在水面上。濺起無數水花,玄墨地眼中滿是不甘,如果自己可以再強大一點。如果自己可以更加強大……
根本就沒有如果,這一切都已發生,所有的假設只是枉然,沒有如果,沒有如果……
任由水流將自己覆蓋,彷彿自虐般地承受著那壓迫而來的窒息感,在那黑暗中冷靜著自己地思緒,也懲罰著自己的無能。
「夠了。起來吧。」
隨著隱約的暗歎是一個熟悉的聲音,踏進水裡,將沉在水裡不願起來的人抱起,強制地將他帶了上岸。
「你為什麼不早點來……」睜開濕淋淋的雙瞳,望向來者,不知是因為頭腦發脹還是什麼的,這樣的帶著一絲指責與怨恨地一句話從玄墨口中發出。
「我應該早點趕回來的。」並沒有因為玄墨的無理而憤怒,來者,也即是陸為,疲倦的臉上有著的只有深深的包容與理解。
「對不起。」察覺到自己說了什麼的玄墨神色一黯。晃了晃有點混濁有腦袋,道歉的話語隨之而出。看來自己真的被亂了陣腳呢,連這種任性不負責的話都說了出來,想到這點,玄墨自嘲地苦笑。x泡x書x吧x首x發x
「真是懦弱到連自己都不想看到呀……」那是從未有過地沮喪語氣。
「唉……」低歎了一口氣,看著眼前這個完全不像往日神采的玄墨,陸為站起身來。
「來打一場吧。」也沒等玄墨反應,陸為已經攻了過去。
沒有因為玄墨的不在狀態而手下留情,陸為的一招一式俱是使出全部功力,即使早因為連日來的日夜趕路而疲憊不堪。但使出來的劍招卻沒有減少一分威力。
狼狽地躲閃著陸為突如其來的攻擊,也感受到那來往間的凶險,玄墨也終於收回心神,凝神以對。
實力的差距總是存在著。所以即使一開始陸為就佔了先機,但幾番打鬥過來,玄墨終是以自身的實力攻敗了陸為。
當劍被挑離自己手中地時候,陸為並沒有急著去找,只是慢慢地轉過身來,以從沒有過的認真語氣對著玄墨說:「阿墨,你知道嗎,自從當年遇到你以後。我就開始一直有著這樣一個念頭。那就是我想變強,而隨著跟在你身邊的一年又一年。我開始變得不滿足,因為你就像一座高山一樣擺我面前,那讓人無法可及的高度是我所不能達到地,那時我就想,如果我連你都不能打敗,那我想保護的東西,想實現的夢想又是否能得到,那段時間我沒日沒夜地苦練,贏過了趙宇,打敗了許多所謂的高手,但自此至終卻沒能勝得過你,我一度對自己產生了懷疑,甚至覺得自己沒有了站在你身邊的權利,因為儘管你一直都不需要我們為你賣命,而我們也因著自己的自私將你的性命擺在了自己的夢想後面,但保護你地心卻一直沒有改變過,那是我們地自願而不是強迫,所以在自己知道怎麼努力也達不到你的高度地時候,我會想就憑自己這樣又能為你做得了什麼,能為你擋到了什麼危險,這樣的疑問一直困惑著我,直到趙宇的一句話點醒了我,一個人做不了的事不代表許多人做不了,所謂的朋友不就是有這個用途嗎,所以,阿墨,你的強大毋庸置疑,但這世間許多事並非一個之力所能達到的,你的懦弱也無須羞愧,因為害怕失去重要東西的心情每個人都有,而你的指責,作為朋友的我們也不會覺得過分,因為這是作為朋友可以行使的權利,任性也好,無理也罷,只要你想,我們都會為你辦到,只要你相信我們,而你想守護的東西,只要你肯,我們亦會幫你守護。」玄墨總是對自己太過苛刻,一個人將事情辦好,從來不會提過分的要求,不肯接受別人無條件的恩情,總是默默地將所有扛在自己的肩膀上,認為那是該自己處理的,也應該完成的,而不願讓別人為他分擔也不肯給別人帶來麻煩,這樣的玄墨是他們所珍惜的卻也是心疼的。
「我沒有不信任。」聽完陸為的一席話,玄墨只是淡淡地回答道,如果不相信他們,那這些年來就不會讓他們跟在身邊,他以為他們知道。
「我知道你對我們給予了信任,」撥開玄墨臉上的濕發,低下頭跟他直視,「所以,無論什麼事,你都可以跟我們分擔,而不是一個人躲在暗處裡自責,阿墨,我們的力量或許微不足道,但湊合起來卻比你一個人獨自承擔要來得強大。」
「即使再過分也可以?」撇開頭,望著一旁的流水,玄墨的語氣卻有著不確定。
「只要你當我們是朋友。」不是作為下屬,也不是作為恩人般的存在,而是經過這些年來建立的感情所作出的決定。
「只要是朋友嗎……」低喃著這個熟悉卻又陌生的名詞,玄墨被冰冷的身體彷彿燃起一絲暖意,「陪我去找回父皇吧。」
不是跟隨,也不是命令,只是陪伴。
「當然。」
因為是朋友,所以在彷徨無助的時候,你無須一個人獨自承受,也因為是朋友,所以你想守護的東西,他亦會跟你一起保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