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著,忽聽得有輕微的腳步聲正向著房間走來,一閃念,冰若迅速地又跑回床榻,就像是還沒有醒似的重新鑽回被子裡。
眼剛閉上,房門也應聲而開了。
她看不到來人是誰,只是從腳步聲分辨出,應該是兩個至三個人一齊進了來。正想著,有人開口了:
「你們先下去,好好守在門外,不得任何人接近。」
立即有兩個丫環答應著,隨後退了出去。說話的是個男的,但絕對不是將她劫持到這裡來的杜蕭離,她聽得出,這人的年紀已經很大了。
沒錯,來人正是平叔。本還想跟著兩個丫頭一塊兒過來看看這睡了三天三夜還沒醒的人,可進得屋來,一見了床榻邊已經零亂開的帳簾,便已心中有數。
待下人離去,房門也已關好後,平叔自顧地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饒有興趣地看著這正在裝睡的人,心中一陣冷笑。而秋冰若這時也正在納悶,來人是誰?為什麼不說話呢?
正想著,平叔突然開了口,卻將她嚇了一跳:
「別裝了,起來吧!」
這麼快就被拆穿了麼?怎麼會?
兩個人就這麼僵在當場,一個在等著另一個起來,另一個卻在心裡反覆地思考到底要不要起來,萬一人家只是試探,自己豈不是虧了?
平叔卻再沒耐性,冷冷地開口道:
「不起來也好,我說,你聽——這裡是梨花莊,是君平城大少爺杜蕭離的莊子,我是管家平叔。將你帶到這裡,目地是為了引來杜蕭寒,只要他將君平王爺之位送還給大少爺,那麼,你就可以安全地隨他離去,做為兄弟,大少爺絕計不會為難你們。但倘若他不願拿王位來換你,那麼……呵呵,不但你得死,就連他杜蕭寒自己,怕是也活不成了。」
猛地一下從床上坐起,像殭屍一般,弄得平叔也是一個哆嗦。秋冰若卻沒管那些,只是指著平叔以一種不敢置信的聲音叫道:
「你說什麼?你們在拿我要挾杜蕭寒?」她聽錯了吧?拿她做人質,騙杜蕭寒來救……她,她有那麼大的影響力麼?杜蕭寒……他可千萬不能來啊,他這哥哥是要殺了他呢!「你們憑什麼要搶人家的王位?」又是一問。
平叔看著活像詐了屍的秋冰若,悠然一笑:
「錯了!不是搶,而是討回!大少爺是老王爺的大兒子,那王位理應是他的!」
「可那是王爺親自帶兵從敵人的手中搶回的,留了多少血汗,你們憑什麼說搶就搶?」
冰若在為杜蕭寒抱不平,這叫什麼兄弟,分明是看弟弟的王位眼紅。
平叔卻被她的話逗樂了,不過那笑,卻帶著些陰冷——
「敵人?是你的父親吧?看看,杜蕭寒給你下了什麼迷藥,竟能讓你完完全全的站在他這一邊,而心甘情願地與自己的父親做對。看來,把你抓來,這個寶算是押對了。」
「給我下迷藥的是你們!」冰若也霍出去了,索性從床上跳下,指著平叔大叫道:「你們騙我說去祭拜我娘親,卻把我擼到這兒來。算什麼男人?想要王位,有本事戰場上殺敵去啊!當年城池被佔領時你們在幹嘛?後來百姓在他人的侵略下過了那麼些年民不聊生人日子時,你們在幹嘛?現在安居樂業了,反道要來爭這王位,你們……要不要臉!」
真是越說越氣,她也不知自己為何動這樣大的肝火,只是事情一扯到了杜蕭寒,她便控制不住地激動起來。想想看,這是自己第一次在他人面前這樣無所顧及地談及他,竟只是為他叫屈。
平叔也不氣,一個女人麼,犯不著跟她一般見識,他只是想來確定一下,看看這女人值不值得杜蕭寒冒險一救。如今看來,自己可以放心的去準備迎接那多年不見的少王爺了。
「隨便叫吧!我猜想,不出兩日,貴客就要上門了!哈哈哈哈!」
幾聲狂笑,聽得冰若心裡發毛。直待平叔離去,她才回過神兒來,卻是在第一時間自心底痛罵自己。
真是個笨到家的笨蛋,誰會那樣好心帶你去拜娘親,若真是光明正大之事,又怎會在三更半夜的跳你房間的窗子?那麼早就得走,還是偏門兒,這事兒一回想起來,竟然全都是漏洞嘛!為什麼當初自己就沒有想到呢?還傻乎乎的當他是好人。不過話又說回來,還是他的身份讓自己放鬆了警惕。怎麼辦?現在該怎麼辦呢?都怪自己輕信了他人,如今這梨花莊一定是做足了準備,杜蕭寒一來……
不對!
突然間念頭一轉,冰若這才反映過來,自己不該為他擔心的,別說她被抓,怕就算是她死了,那杜蕭寒仍只是無動於衷吧!一想到此,心狠狠地疼。原來不管他怎樣待自己,都還是沒有放棄心頭的那一點點的念想。她明白,若只是為贖罪,怕是早就撐不到今天了。之所以還在奢望著,只是因為她確信杜蕭寒便是那叫文越的少年。
總有撥開雲霧那一天的,現在當務之急,是要想辦法逃出去。
意外的,杜蕭寒沒有等到第二天一早再上山,而是一刻不停地連夜摸上了梨花莊。待在莊園前駐腳的時候,已近午夜十分了。
他對自己說這是為了戰略考慮,梨花莊的人斷想不到自己會選擇在這個時候出現,難免會有些手忙腳亂,這就給了他更多的勝算。可是這同時,卻還有一個聲音一直在心底不停地叫喚著:快!要救出冰若!
猛地甩甩頭,不管怎樣,來都來了,必要打起精神來,這場仗,只能勝,不能敗!
在莊前駐立多時,門前及門裡目所能及的地方已經看了個大概。這時,身邊一將軍心臟策馬來到他近前,悄聲道:
「王爺!這園子的佈局頗有些古怪,像是一切都按著易數而設,有陰有陽,八卦樣式也暗含其中。想必,是靠著機關暗器制勝的,我們萬不可大意,更不能以易踏入。」
微點點頭,這些他早已看出了,特別是園內的一片竹林,更是讓他閃過一絲奇怪的念頭。
那些竹子模樣很怪,全部枝葉都只向著一個方向生長,離遠看去,像是正好有一陣風吹過來的樣子。當然,單是這樣還不足以稱奇,奇的是,這樣的竹子,他見過。就在小時候,大娘院子後面的小花園裡,也是種著這種怪異的竹子,他有次好奇跑去看,還讓大娘給趕了出來。後來父親告訴他,那些竹子,是那個人種給大娘的,那是異域得來的樹種,在這裡,就只有他一人會種。
難不成,他們父子竟然一直都生活在一起?
他知道那個人便是當時府裡的家丁,本以為杜蕭離是不知道真相的,現在看來,多半,他已經知道了。既然已知真相,卻還來要自己的王位,看來,這個哥哥是成心要與自己做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