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略微收拾了一下,這才拉開了房門。早晨是很冷的,剛一開門,就凍得她一縮脖。
「好冷!」不由得歎道。
「走!」杜蕭離見她出來,二話沒說,拉了她的胳膊就向珉芷軒的後院走去。
「咦?怎麼往這邊走?」
「剛剛不是說了麼,要帶你從偏門走。」
杜蕭離已有些著急,天就快大亮了,他必須用最短的時間出府,若是等到下人門都起了來,恐怕會生事端。
好在冰若沒有多問,一直跟著他走到珉直軒的最西邊,這才發現原來這裡有一道小門,
不由得感歎:
「原來這裡有門可以出去啊!唉,我平時除了房間就是去洗衣院,還都沒怎麼在府裡走動過。」
出了門,一輛馬車早已等候多時,見他二人出來,趕車人立即一掀棉簾子,杜蕭離托起冰若的胳膊將她扶上了車,隨後自己也跳了上去,再向那趕車人使了個眼色,馬車立即向前飛奔出去。
「你娘親的墓地應該怎麼走?」樣子還是要做一做的,畢境現在還是在君平城的地頭兒上,她若覺出懷疑大吵大嚷的,可就麻煩了。
「出了東邊兒的城門,一直往郁京城的方向,距城二十里處有個小村落,就在那村子頭兒。」
「好的,知道了。還有一段距離,你先睡一下,到了地方我們叫你。」
冰若答應一聲,又向車裡面縮了縮身子。
杜蕭離見她確有睡覺的意思,這才放心地放下了棉簾子,又令那趕車人將速度放慢下來。車子是奔著東邊兒的城門出城的沒錯,可是卻並沒有往郁京城的方向趕,七拐八繞的,反而離郁京城越來越遠了。
冰若當然完全不知情,眼睛當一閉上,困意便翻湧上來。昨晚本就沒睡得上幾個時辰,一大早又讓杜蕭離吵醒……讓她睡一會兒吧,一覺醒了,葬著娘親的地方就要到了……甜甜地睡去,孰不知,等待她的,卻又是另一場厄運!
睡去不久,杜蕭離再度輕輕地挑開車簾子向裡瞧去,只見車內的人兒緊閉雙目,眉目深鎖,吐氣也已漸均勻。確定她已熟睡,於是縮手,自衣懷中摸索了一會兒,再出來時,一隻土黃色的管狀物已經拿在手中。
那物大拇指粗細,一頭兒用紙包著,一頭兒封著蠟漆裸露在外。杜蕭離將被紙包著的那頭兒對著自己,剝開紙包,裡面是焦黑焦黑的,再從趕車人手中接過一隻火匣子,打著了火,向那管狀物的黑頭烤去。不多時,焦黑之處已經有些軟化,又急忙將其探入車內,再用手掩住了簾子掀起的縫兒。過了一會兒,約莫時間差不多了,便又抽回手來,用水袋迅速地將其澆息,罩上紙重新放入懷中,再向那趕車人點點頭,車速立即提快……
天色亮了又暗,午夜時分,馬車終在一處山間的幽院前停了下來。
杜蕭離最先跳下車,院門已隨聲而開,一位年愈六十的老者正裡面走出,見了杜蕭離,微一俯身:
「少爺,回來了!」
「嗯!」點點頭,「平叔,人在車裡了,您看著辦。」
被叫做平叔的老人再不多問,直徑走至車前,趕車人將簾子一掀,車裡的冰若還在沉沉地睡著。嗅著車內還瀰漫著的淡淡的氣味,平叔略點了點頭,不錯,是他親手用16味稀有草藥配製而成的鬼煞香。此香很有講究,燃時無色無味,略聞了去,可令人心礦神怡,輕微病患患皆可治癒。聞得久些,可令人暈迷,三天三夜長睡不醒。若是聞上小半個時辰,則可致人於死,卻又令醫官驗不出死因。因其藥材稀貴,此香只配出與兩根,一根他留著自用,另一根,則給了君平城的大王子——杜蕭離!是,杜蕭離確然是杜蕭寒同父異母的親哥哥,是他平清揚一手帶大的。
此時,他已自車上抱出冰若,正大步向著裡院兒走去。這裡早就收拾出一間房,就等著杜蕭離帶回這丫頭。哼,十二年了,十二年啊!當年君平王府遇難,秋展天帶著精兵衝殺進來時,他平清揚可是冒著生命危險搶出了大少爺,就連自己的親侄女環兒都無力再救。十二年來隱居在此,他知道,杜蕭離心中有恨,是對他父親和弟弟的恨。只因老王爺杜君威偏愛小兒卻冷落大子,甚至十幾年前就摞了下要傳位於小兒子的話。杜蕭離有恨,他平清揚很樂意看到這種恨,於是,他暗裡相助,又以言語相激,終於高高地燃起了杜蕭離心中的復仇之火,他要奪回那個本應屬於他這個大王子的位置,將杜蕭寒趕出城外。至於他平清揚為何要
這樣做,那當然有他自己的道理,那是一個秘密,在這個天底下,只有他一個人得知。
安頓好冰若,又囑咐下人好生看著,這才又折到書房與杜蕭離會面。
杜蕭離此刻正在書房裡打著轉轉兒,掠回了秋冰若,下一步,自是通知杜蕭寒了。交易條件他早已經想好,只要他肯交出君平城的統治權,秋冰若便會毫髮未傷地送回他手裡。可是……這可能麼?一路驅車趕回時,他越想越覺得這是一個笑話。那杜蕭寒一心為母報仇,秋冰若在他眼裡只不過是個復仇的對象,可是……環兒為什麼那樣肯定的認為她在杜蕭寒的心裡有著很重要的位置呢?
見平清揚步入書房,趕緊上前一步——
「平叔。」
平清揚一揮手,率先前上了門,杜蕭離這才又急聲道:
「平叔,你說我擼了這丫頭來,會不會有用啊?我怎麼總覺著這是個很愚蠢的主意。杜蕭寒會為了一個女人就將一座城拱手相讓?這事兒是不是有點兒太離譜了?」
見他急,平叔卻笑意更深,指指杜蕭離,別有深意地搖搖頭,隨後道:
「沒錯!他當然不會做這麼賠本的買賣!」
「那你為何還要這個主意?」這主意雖是環兒出的,可是平叔卻大力,這才堅定了他實施計劃的信心。現在又說杜蕭寒斷不會那樣做,這……耍他麼?
看出了他的心思,平叔向椅子上一坐,道:
「哎!聽我說完!杜蕭寒確是不會為了秋展天的女兒放棄王爺的寶座,不過,他視那丫頭為仇人,且全城的人都知道王爺為了報家仇,而娶了仇人的女兒,都在等著看杜蕭寒會用盡什麼樣的手段來折磨她。幾個月來,他所做的種種似乎也在應驗著他的誓言。正因為這樣,所以,他不能讓這個女人丟了,那樣,丟失的將是他君平王爺的臉面。」
「那又怎樣?」還是沒有說到主題。
「怎樣?那他就會來找你,不過,不是給你王位,而是來搶人!」
「哦!」杜蕭離雙掌一擊,「平叔你是說只要將他引到這兒來……」
「沒錯!只要他到了我們這梨花莊,斷沒有能再出去的道理。到那時,君平王爺的寶座順理成章的就交到了你的手上。」
「好!」
自杜蕭寒突然起兵討伐時他們就有了準備,這梨花莊園也步下了層層機關陷阱,從山口處一直到園內的每一間屋子,除去院內的人之外,任誰都不可輕易而入的。
「大少爺!」平叔又開了口,「現在當務之急的,並不是要通知杜蕭寒來救人,而是要先讓君平城內的百姓知道秋冰若的失蹤,民心一亂,當君王的,當然也就坐不住了。」
「好,平叔,一切由你做主。」
平叔起身,略一施禮——
「那老奴這就去交待人辦事。」
平叔離去,杜蕭離雙手緊緊握掌。好啊!我親愛的弟弟,這一天,我終於等到了!你來吧!只要一踏入我這梨花莊,為兄,可就不客氣了!
雙目微閉,十幾年前的往事再一次浮現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