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長街,華燈璀璨,燈紅酒綠,熱鬧非凡。「郁京」,是偏北方向最為絢麗多彩的一座城,填街塞巷商舖林立,城內百姓每天日落即睡,雞鳴則醒,然後操持家事,飲食燕樂。一代一代就這樣知足地過下去,直到幾十年前,在這一任城主的統治下,似乎一切都再不像以往那樣平靜。
這個城主名叫秋展天,十分好戰,郁京城周邊一代一連多個小城均被他收至旗下。於是,城越來越大了,人口也越來越多了,但是百姓的日子卻過得越來越不安穩。特別是近幾年與鄰邊君平城的戰爭,一連打了好久,也沒分出個勝負,到是弄得個人心慌慌。
「給我一個包子。」
「好勒!來,拿好!」
從小二手裡接過包子,秋冰若迫不及待地一口咬了下去。
「哎喲,好燙……嗯,好好吃哦!」
真是餓壞了呢!從來都沒有覺得一個街邊兒的包子竟是這樣好吃。
於是小嘴一張,一邊大口大口地咬著,一邊沖那賣包子的小二嘿嘿地笑。
那小二看著這個六七歲的小丫頭,再瞅瞅快要被她吃完的包子,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哎,五文!快給錢!」
「呃,什麼?」
這下子冰若可傻眼了,她是偷著跑出來的,哪裡有帶錢嘛?
見她這副模樣,小二也明白了是怎麼回事,沒想到一個六七歲大的丫頭也敢上他這兒來騙包子!這大白天的,還有沒有天理王法了?看他怎麼收拾——
突地一伸手,冰若的手腕立即陷入他的魔掌之中,然後呼地一下,竟被人家提到了半空中,那手勁兒痛得她哇哇大叫——
「放開啦放開我啦!唔唔……好痛啊!我今天是忘記帶錢了,但是我一回了家就會還給你的,我們家很有錢的!……幹嘛啦!放開!好痛的!」
「有錢?那好啊,我跟你一起回家,快說你家在哪?」哼,這已經不是什麼新鮮伎量了,虧她還敢使出來。
「我家就在城主的莊園呀,我是城主的……」
「小丫頭片子,別編了,一看你這打扮就不像是有錢人家的孩子,還城主莊園,你做夢去的那地方吧!」都編到城主莊園去了,笑話,他雖然只是個賣包子的小二,可是再怎麼樣他也知道城主莊園的人定不會沒事兒閒的無聊跑到大街上騙人家包子吃的。
「啊!放開我啦!!」
早知道就穿衣好點的衣服嘛,幹嘛穿這下人的呢?不過又一想,不換成下人的衣服,她還真的很難從莊園裡跑出來。
正在大叫著拚命掙扎,突然聽到不遠處傳來一個聲音——
「不就是一個包子麼,何苦這樣為難一個小姑娘,多少錢?我給了!」
咦?有人來救。
秋冰若馬上調整好情緒狀態,瞬間擺出一張大笑臉扭過頭去——呃……帥哥耶!
擅於辨別衣料好壞的她,立刻認出這仗義相助的少年身上那件深藍色綢緞所製的琵琶襟長袍,絕非尋常人所能穿得起,更別說他渾身上下與生俱來的氣勢,那分明是在證明此人的身份是何等的尊貴!
我們城裡還有這樣的人?
冰若的小腦袋瓜開始不停地思索,從她們家隔壁的張大嬸一直想到城門口賣燒餅的老大爺,又把茶館驛站常去的幾家公子也掰扯了一遍……直到那小二收了錢把她重新放回地上,這才轉回神兒來。
雙腳落地,她竟還不忘伸出小腿兒踢了那店小二一腳,隨後快速地轉到少年身後探出個小腦袋,囂張地大扮鬼臉。
那少年也覺得這小女孩實在是好玩,長得胖嘟嘟白白淨淨,還有一雙靈動的大眼睛,雖然穿得普通,可是這氣質,怎麼看也不像是窮得連包子錢都付不起的嘛!
「喂,謝謝你哦!」
正想著,秋冰若開口說話了,一聲謝謝,說得那少年怪不好意思,看起來這女孩會比自己小個五六歲,還是個小娃娃呢。
「不客氣!」
撓撓頭,笑了。
秋冰若又呆了,那樣子像極了那種好色的登徒子看見美人,就差沒流出口水來。可是同
時她也沒有忽視那少年抬起的手掌上有著一顆不大不小的紅痣,三角型的,很特別。
見這女孩看著自己發呆,少年竟也忍不住伸出手去捏了捏她肉乎乎的小臉——
「……好有彈性……」
「喂!你幹嘛!」呼地一下跳開,捂著臉,再看過去的眼神有些怒氣了,「哼,原來也是個輕浮之人,是不是看本小姐長的漂亮就想佔點便宜?休想!」
「對不起對不起!」少年也覺出自己的失態,急急擺手,「我不是有意的,就是看你好可愛,才忍不住……」
「什麼嘛!忍不住……」等等,他剛剛說自己可愛?
那種崇拜的目光立即又重新散發出來,乖乖不得了,這帥哥說我可愛耶!
這秋冰若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對勁兒,竟嘟著小嘴兒傻乎乎地對那少年說:
「你娶我吧!」
「呃?」
少年一愣,隨即一隻手下意識地摸摸耳後。剛剛他聽到了什麼?雖然自己是捏到了她的臉沒錯,可是也不需要為這個負這樣的責任吧?更何況自己也才只有十二歲,怎麼就扯到了要娶她呢?
兩個人正在大眼對小眼的尷尬對望中,這時,少年身邊的一位隨從上前說了話:
「少主子,咱們該走了。」
「哦!」一下回過神兒來,答應了一聲,回手從衣袖裡拿出一小塊碎銀子,遞到冰若面前:「我也沒帶太多錢出來,這個你拿著,快點回家吧!……嗯……我叫文越。」
說完,跟著那隨從快步離去,兩個人很快的就消失在了街道的盡頭。
秋冰若還愣在那裡,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看向兩人離去的方向,恐怕錯過了一個畫面。這
個少年……她會記在心裡的,就像他掌心處那塊三角形暗紅色的胎記,不管多少年以後,只憑著這個,她就可以將他認出。
「哎!快閃開,別耽誤我做生意!」
又是那小二,冰若調皮地衝著她扮了個鬼臉,一轉身,也跑開了。
其實她說的沒錯,她秋冰若確實是城主莊園的人,而且還是這郁京城主秋展天的大女兒,還有個妹妹叫秋冰蘭,是二娘生的,只小她一歲,卻刁蠻得不成樣子。爹爹寵二娘,自然也寵二娘生的小女兒。所以在家裡,她和娘親就是兩個被冷落到極點的人。
今天是二娘的壽宴,全莊園的人都在忙這忙那的,她著實無聊,這才換了下人的衣服偷偷跑出來。
順利地從後院兒的小側門溜回了家,又趕緊變裝,還沒等把頭髮盤好,就聽到外面有陣陣哭聲傳來。正在好奇,一個丫環「砰」地一聲撞開她的房門闖了進來,見冰若已經回府,立即痛哭著跪到她面前,抱著她的腿顫顫地說道:
「公主,大夫人……大夫人……她去了……」
「什麼?」
還在攏著頭髮的手突地滑了下來,發散開,那只她最喜歡的蜻蜓髮簪也隨之掉落在地,「啪」地一聲摔成了兩段。
再顧不得許多,甩開丫頭,沒命地奔著哭聲傳來的方向跑去。
可等跑到近前,看到的卻只是娘親的一具屍體……
大夫說是突發病,沒有病因,可是她瞧著娘親那發黑的嘴唇怎麼看都像是中了毒的。
隨即抬起頭,立即對上了二娘的眼。一瞬間,冰若竟從那雙假裝悲傷的眼睛裡看到了一絲興奮,再看看她這個當城主的父親,仍是一副派頭十足的大架子擺在那裡,好像夫人的死與他這個做丈夫的毫無干係。
暗自握緊了拳,小孩子天真樂觀的心態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剛剛還快樂得像只小鳥,現在,只一轉眼,一切就都不一樣了。
發瘋地跑出莊園去,卻沒有人出來追她,冰若一陣苦笑,她還是大公主麼?她還是秋展天的女兒麼?現在娘親沒了,怕是人家巴不得她也死掉吧!
突然想起剛剛那個少年,他是個好人,對,或許可以找他幫忙,她不要回去了,那裡已經不是她的家了。
「你們這些賤奴才,泡的是什麼茶?難喝死了!還不給我重新再泡。」二夫人怒火高漲地坐在廳前,前一刻還拿在手中的青瓷圖花蝶茶碗此時正落在地上碎了個粉碎。
「是,二夫人。」
下人答應著,彎腰就去拾地上的碎片。
「狗東西,你叫誰呢?」捏著手中的巾帕,臉色一會兒青、一會兒白,好不嚇人。「二夫人?那個女人都死了一年了,還叫我二夫人?我告訴你們,從今兒起,只許管我叫夫人,不許再叫二夫人,聽到沒有!」
一屋子的下人一齊答道:
「是!」
這才壓下了她的氣焰。
是啊!都過去一年了!
冰若呆呆地望著桌上擺著的一塊兒碎銀子出神。
她沒跑得了,才七歲的她當然跑不多遠的。娘親去世後,她找遍了全城,也沒有再找到那個少年,失望之極,只能再次回到這個早已沒有屬於她的溫暖的家。
一年來,二娘和妹妹變著法兒的折騰她,先是搶走了娘留給她的一面翡翠玉屏風,後又嫌她住的屋子太大將她趕到了這間偏室,就連吃飯時都要對她冷嘲熱諷百般挖苦,直到她再不與她們出現在同一張飯桌為止。
這塊兒碎銀子是那少年給她的,從沒捨得花,無聊的時候就拿出來看看,也常常會到街上走走,還是會去那個地方買包子,只是,那少年卻再沒出現過。
北方的冬天很冷,如今才不過十月中旬,就已能感受到寒風的威力了。
可是,比寒風更具威力的,卻是這郁京城與君平城的戰爭。
戰事是爹爹挑起的,冰若想不明白為什麼父親這樣好戰,有了這一座城還不夠嗎?為何還要去奪人家的地方?
一場血惺的城戰過後,秋展天把對方殺得節節敗退,一直到成功地佔領了城池,將郁京城的大旗插到了君平城的城牆之上,兩城之間長達數年的戰爭才算是暫時告一段落。
這一場仗打得很是辛苦,不但百姓叫苦連天,就連城主莊園裡也是戒備森嚴,氣氛壓抑得讓人有些快要窒息了。
據說君平城的王爺杜君威死在了爹爹的刀下,這是秋冰若在聽到一陣慘叫之後問了下人才知道的。
自戰事開始,她就再沒出過門,也不喜打聽戰場上的事,可是現在,她分明聽到了許多女人的聲音。那聲音是陌生的,不是二娘和妹妹,她們早在打仗之前就被送出城去避禍,瞧瞧,父親是極疼她們吧!
尋著聲音來到了後院,找了一棵最粗的樹做為掩體,偷偷地向院子中間觀望著。
好多的人,有士兵,也有女人。但全部都是衣衫襤褸、血跡斑斑的模樣,女人們也是披頭散髮,早已沒了該有的尊貴。
這應該是那個城的人吧?冰若猜測著,他們一定是俘虜,隨即在心裡暗自為他們叫苦。當了爹爹的俘虜,怕是這個世界上最淒慘的事了。
果然,待清點過人數之後,便瞧見爹爹指了指後面兩排的女人說:
「這些人,本城主賞給你們,讓將士們樂呵樂呵!」
一句話出口,士兵們就像是灌進了強心劑似的,一陣歡呼,隨後就有人硬拽著那群正在哭喊著救命的女子退了下去。
冰若深吸了一口氣,見父親又指了指剩下的兩人——
「你們……」說著,走上前去毫無憐惜地仰起了她們的臉,「杜君威的夫人和女兒……嗯!果然有姿有色,不過,從現在起,你們倆個可就要盡心地服侍本城主了——帶進去!」
一聲吼,嚇了冰若一大跳。隨後,整顆心開始撲通撲通地亂跳。
爹爹要這兩個人幹什麼?是那個城主的夫人和女兒嗎?帶進去……哎?怎麼不是帶進牢勞?那邊……不是爹爹的房間嗎?一種不好的預感從她心頭升起……
不出兩日,留下那兩人的目的便眾人皆知了。她那無恥的父親居然同時佔有了這母女二
人的身子。
洩慾三日,兩人已是遍體鱗傷,秋展天又把她們送到了將士營裡,於是,又有無數男人
開始在她們兩人的身體裡進進出出。
兵將們都是年少力壯,有的人居然一天裡頭要來折磨她們兩到三次,有時是在營帳裡,更多時卻是在露天的場子、馬棚。一個人走了,另一個人又接著上來。兩人的身上早已沒了衣裳,就這麼光著身子任由將士們傳來傳去。
最開始的時候,她們還會掙扎,還會哭喊。慢慢的就開始絕望,不再叫喊也沒有了叫喊的力氣,只是在被弄痛了的時候悶哼一聲。再後來,就算是再用力的折騰她們也不會再發出一絲聲音,只是閉著眼睛任由人們發洩,就連男人們嫌她們的花心鬆弛開始提著褲子往那後面的菊花搗去時,她們也只是皺了皺眉,再不吭聲。
就這樣,不出五日,終被凌辱至死。
秋展天把她們的屍體掛在了城門外,向外人宣示著郁京城的勝利。
可是誰也沒有注意到,就在城外不遠處,一個少年正躲在一棵樹下望著那兩具屍體恨得咬牙切齒。
那兩具掛在城門上的屍體是他的母親和姐姐,在亂戰中得以僥倖逃脫的他想盡了辦法要去救她們,可是人單力薄,就連郁京城的城門他都進不去。
此刻,他只能望著自己母親和姐姐的屍身暗發毒誓,這個仇——他一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