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鬼,不能確定他有嫌疑,總部那邊的分析報告認為腦波圖形很類似有戰爭經歷,患上戰爭創傷症侯群的士兵,哈桑的歲數還不到二十,屬於少年兵退役,不得這個病那才叫奇怪呢。」這裡的通信條件相當糟糕,可能是最近太陽黑子爆發的緣故,同步衛星信號也是時有時無,李葵麗嘴裡說著,手上卻不停,抓緊時間和布朗聊天。
劉昊的英文屬於純粹的口語,對於兩人談論的那些英語縮寫類網絡語言根本看不明白,只能在旁邊建議道:「問問布朗小姐,還有什麼辦法?」
「能有什麼辦法,最近總部的人手也很緊缺,派出去的探員基本上都是一頭霧水,類似案件中最早出去的已經在當地蹲了快兩個星期也沒頭緒,又找不到將這些案件並案處理的規律,布朗說老太太這幾天快把她們這些科研後勤的訓成蘿蔔乾了。我看咱們把測試程序稍微調整一下,將兩個波段分離開,再做一次測試,看看結果如何吧。」李葵麗翻譯著布朗的訴苦,對自己的未來也有些擔心,「老太太的脾氣我可是知道,萬一咱們這邊也沒頭緒,恐怕也要在這個鬼地方住上一兩個月?見鬼!我的防曬霜會不夠用的!」
眼看通訊流量恢復到可以語音的地步,喇叭裡傳來布朗同樣鬱悶的聲音:「你就少說幾句風涼話吧,誰不知道你是從來不化妝,怎麼曬也不黑的傢伙?要不咱們換換?我陪著神秘地東方男人破案,你坐在總部裡挨訓如何?」
玩笑歸玩笑,布朗沉寂了幾秒,這才又建議道:「從統計情況看,這些案件多半可能是外因引起的。案發前到訪的那些組織人員查不出問題不代表沒有問題,我覺得你們還是從接觸這些人時間最長的當地難民開始排查。」
「我們已經把首要排查目標放在巡查隊員身上,只有他們接觸到訪人員時間最長。」
「那就是說沒希望了?算了,為了姐妹的皮膚,我會想辦法叫人郵點防曬霜給你,要不再弄輛房車?」
「好啊,布朗。你竟然笑話我,小心我回總部申請把你調到外勤,天天讓你在沙漠裡抓蠍子!」
劉昊突然覺得讓這二位商量工作是一個錯誤地決定,咳嗽兩聲,特意用漢語說道:「既然布朗小姐沒有什麼新建議,算算時間清剿部隊也快到了。營地裡會比較鬧騰,我看趁著天色還沒完全黑下來,咱們還是先去拜訪那位哈桑先生,探探情況,你們覺得怎麼樣?」
李葵麗也覺得在這種時候發洩不滿有些不合時宜,又和布朗客氣兩句,這才切斷了通信。
營地這邊人多眼雜。所以劉昊才特別建議要去拜訪哈桑。反正大衛早前說過哈桑的帳篷距離難民營出口並不遠,只要不深入營地內部,他們還不用擔心自身安全。
等到劉昊跟隨大衛的腳步,接近這些帳篷,他才意識到,自己這還是第一次進入難民營。
傍晚時分的難民營中依舊瀰漫著那種令人頭腦清醒胃腸更清醒的氣味,攙雜上不少帳篷開始生火作飯所產生的煙霧,反而讓來訪者感覺自在一些。如今難民的生活比早些年有所改善,再加上車隊剛剛送來救災物資。人人臉上都帶著一絲笑容,就連那些頭大身子小地孩童叫嚷起來都響亮了幾分。
眼見劉昊、李葵麗跟在大衛身後進入難民營,有不少難民都在對他們揮招呼,這些人雖然沒有上過學,也不懂得太多道理。但是還能分辨出什麼人是真正關心他們生死的。很顯然大衛就是難民喜歡的白人之一。而劉昊二人則是沾了黃種人的光兒,有荊遠剛他們做的前期鋪墊。難民對黃種人的印象自然也不錯。
來到哈桑地帳篷,剛巧他在家,劉昊打量著帳篷裡簡陋到極點的陳設,心裡就有些納悶,再怎麼說哈桑也頂著一個巡查隊長的頭銜,怎麼家裡的情況比普通難民還差?
大衛顯然不是第一次來哈桑家,聽到劉昊有關哈桑家境的疑問,笑著解釋說這是哈桑沒事老是幫一些實在無法生存下去的難民,把自己那點額外收入都分光的緣故,他自己也說過哈桑幾次,只是哈桑本人就會笑,卻依然我行我素地共產著自己那點可憐地家當。
等到劉昊瞭解面前這個與哈桑幾乎一樣高地少年是他的便宜兒子,名叫阿拉罕,旁邊那名中年婦女是他老婆,反而比李葵麗顯得鎮靜。戰爭年代這種事情也不是沒發生過,並不奇怪。只是看著中年婦女瘦小乾枯的身軀與她旁邊個頭不算矮,同樣乾瘦只穿了件褲衩的少年,卻會給劉昊帶來一種莫名的憐憫情懷。
這種情懷也讓劉昊對那名殺害難民的罪犯產生了更多的憤怒。
當然,來訪的兩個人並沒有跟大衛說實話,只是借口需要人幫忙再次調試測謊程序,大衛也沒起疑心,他壓根也想不到自己熟識的哈桑可能是一位狼人。
哈桑地表情也沒什麼古怪變化,對於劉昊與李葵麗提出的那些問題一一回答。
結果不容樂觀。
哈桑的腦波固然有些特殊,分開之後再分析卻都屬於戰爭創傷症侯群的典型症狀,劉昊又詳細詢問了他是否有噩夢、手腳抽搐與過度反應方面的症狀,哈桑地答案是肯定地。
有大衛這個翻譯在,雙方的交流還算方便,劉昊與李葵麗眼見日落西山,也不好太過糾纏哈桑,況且哈桑地表現只是比較特殊罷了,遠不到值得上綱上線的程度,幾個人簡略商討了一下分片巡邏的安排,確定明天讓荊遠剛帶人來幫忙,哈桑輔助,務必確保橫豎兩條要道在夜晚視線不干擾等等事項,收拾東西離開了哈桑的帳篷。
到難民營出口前,哈桑按照宗教習俗,照例要與大衛擁抱,順帶也不會放過劉昊,李葵麗卻趁著大衛與對方擁抱遮蔽視線的時候很快速地塞給劉昊手中一個小東西。劉昊心裡一動,馬上意識到女友的目的,那是個袖珍定位器,用來確認小型候鳥的遷徙路線,他不動聲色地藉著擁抱貼在哈桑衣領縫隙裡。
回到車上,李葵麗用漢語解釋道:「盤問哈桑的時候,我注意到哈桑的女人有幾次神色異常,多半是做妻子的發現什麼異常情況,又不想讓自己的男人出事,才有那種左右為難的表情。」
「所以你想確認哈桑的行蹤,看看能否有線索?」劉昊盤算了一下時間,遲疑道:「最遲後天晚上,難民營內還會死人,這幾天晚上咱們也只能輪流盯著難民營。」
「聽你的意思不是要在難民營旁邊的山坡上守夜吧?」李葵麗瞪大眼睛確認道,「哈桑身上安裝了定位裝置,咱們回帳篷裡監視也可以。「萬一你的判斷錯誤,哈桑不是兇手呢?」劉昊搖頭否定,解釋道:「假設再有人死亡,除非你能在這種鬼氣候下將死者的死亡時間確定在半小時之內,哈桑的移動記錄又顯示他在這個時間到過死亡地點。否則,你也不能說他就是兇手,作為巡查隊長,他在最短時間內前往案發現場本來就是職責所在。」
李葵麗當然清楚劉昊是不會讓自己陪著在荒野中過夜,多半是一個住帳篷,一個喝冷風,忍不住抱怨道:「我知道你想盡快破案,可是在荒野過夜太過冒險了吧?我不同意。」
「放心吧,我早年在林子打獵,蛇蟲虎豹見了無數,黑瞎子面前也走過幾遭,幾個月晃悠下來都沒事,晚上隨便找棵乾淨點的樹,撒點藥粉防蛇就成,不會有危險。」
「你也說了會有蛇,萬一咬到怎麼辦?」
「以我的體質,咬上兩口也不會死的,不用擔心。」
「少糊弄人,你就算是不死之身被這裡的毒蟲咬上一口也很危險!」
其實早就咬過了,只是不想讓你知道而已,劉昊當然不會把想法說出,眼見李葵麗滿臉的不相信,還想再勸說幾句,坐在駕駛位置上大衛卻插話道:「兩位朋友,如果是工作的事情,回到你們幸福小帳篷再聊,你們用自己的語言說了半天,聽的我實在有些頭暈,能不能換成英語,和可憐的老大衛談一談今天晚上能吃到什麼好東西?」
啞然失笑後,劉昊與李葵麗也放鬆下來,三人閒聊一會,回到擴大了整整一倍有餘的營地後各忙各的去了,劉昊利用吃飯的間隙終於說動李葵麗同意他的觀察計劃,並且再三保證不會擅自行動,這才在入夜後從大衛那裡借來車鑰匙,悄然前往難民營附近。
月光下的非洲荒野似乎處處都充滿著殺機,荒草在晚風下波浪起伏,帶給劉昊一種草叢中隨時會撲出猛獸的錯覺。考慮到這裡畢竟不是東北老林子,權衡再三,劉昊放棄了最後一段路徒步前往務求不打草驚蛇的打算,直接將車開到了早已選好的觀察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