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只感覺胸口一震,原本發麻發漲開始疼痛的手臂忽覺,飄揚的雪花與呼嘯的山風似乎在頃刻間變得緩慢,他想張口說點什麼,腦海中卻是一片空白。醉露書院再強壯的身體也無法抵擋近距離手槍子彈帶來的衝擊力,後仰撞在車頭的那塊岩石之上!
身後傳來恐怖地嘎吱聲,那塊瀕臨絕境地岩石終於不再矜持,劉昊的這一撞就如同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岩石帶著劇烈的震動開始向懸崖下緩慢滑去。
微微呼吸了幾口氣,透過龜裂地越野車前窗,劉昊盯著那只隨時可能發射出致命子彈的槍口,他甚至能夠體會到阿火此刻的心情,這個泰拳高手故意先開了一槍,然後給自己一絲喘息的機會。身後的岩石已經不能作為阻擋自身掉下懸崖的屏障,即使閔玉濤在排水渠上被突擊步槍火力打的無法抬頭,二人依然有大把時間在解決劉昊後從容撤離,阿火與閔玉濤顯然也明白這一點,他們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打擊敵人的機會。
有什麼能比親眼看見自己的戰友摔落懸崖更能令這幫追捕人員精神崩潰的呢?
岩石與路基的摩擦逐漸降低,再過幾秒,洪森等人將親眼看見一名突變人類屈服在重力之下,成為自然力量與人類陰謀的犧牲品。阿火似乎從劉昊的表情上體會到對方的絕望,甚至對於劉昊舉目望天的姿勢都感覺很滿意,激發了他的暴力慾望。
一顆很細小地石子打斷了阿火剛剛發出的笑聲。
接著,是一把。
劉昊確實在槍口下向上張望,並不是他已經嚇傻了,也不是那只槍不會殺死自己,而是有一樣東西比槍口的威脅還大。
塌方!
除了薛師傅。在場的六人全都忽視了一點,這裡剛剛發生了塌方!
塌方,並不是那種只會發生一次地自然災害,地震之後還有餘震。醉露書院塌方也是一樣。在二一四國道的許多地方,平常過車都會引起塌方,更別提這六位傻大膽在剛剛發生塌方的區域又是叫嚷,又是開槍,順帶還用車輛強行拆除『路障』!
如果這麼猛烈折騰,在當地人口中常常提到的護山神將再不怒上一怒,那才叫人沒人性,天沒天理!
從阿火地角度固然看不到車頂發生了什麼事情,可是他並不蠢。突然停止的槍聲與隨時都會被自己掛掉的敵人竟然抬頭望天都不能說明什麼的話,那兩把小石子與接連而來的幾塊磚頭大小,將車頂與車前蓋砸得乒乓做響的石頭就已經說明了很多問題!
此時的阿火也顧不得解決面前的敵人,趕忙收槍,去推車門。
沒推開。
連翻的撞擊已經讓車門變形!
劉昊抬頭仰望,視野囊括地白霧中已經出現一個灰黑色的身影,在失去距離感的情況下他無從分辨大小,可是從車下傳來的一陣緊似一陣的震動就足夠讓老鬼渾身緊繃!
阿火翻身爬過後座,情急之下對著後車窗連開兩槍,接著猛踢一腳。他怎麼說也是練習殺人泰拳的黑市拳手,只一腳就將後車窗上已經碎裂的鋼化玻璃踢開一半,緊接著順窗躥出,跨步爬上第二輛越野車的車頂。兩步越過。落地後一個翻滾,起來就向前衝去!
此時的劉昊堪堪從第二輛車的車頂躍下,剛好在阿火身後站起,他想立刻幹掉對方不假,可也要有命活下來才成。面對塌方地威脅。老鬼抬腿就向前猛跑!劉昊眼見前方的水渠後閃出一個身影,從身高看正是閔玉濤。這位東南亞的神秘人物也是不管不顧地埋頭逃竄!
在天地之威前,人力根本微不足道。
在這種下雪結冰又佈滿小石子的路面上狂奔,又要時刻注意山上落石,速度根本提不起來,劉昊與阿火幾乎是前後腳,距離閔玉濤也不過十米,三人還沒跑出去二十米,閔玉濤猛然停下腳步。醉露書院一塊巨大地岩石穿破灰白色地霧靄,在他逃跑者上方出現,正以萬鈞之勢猛砸下來!
急停,轉身,飛撲。
閔玉濤的身手也算敏捷,這幾下動作相當嫻熟流暢。
然後,他的身影就被巨岩激起的煙塵所吞沒。
幾乎就在阿火與劉昊停下腳步的同時,兩人身後也傳來一聲轟然巨響!響聲太大,劉昊只感覺自己地耳膜被大錘猛砸了一下,腳底一軟,翻倒在地,還好他恍惚中知道努力貼緊懸崖,眼見著四、五塊足夠做幾副棺材地石頭翻滾著從頭上落下,砸到路面上又向山下彈落。
阿火就靠在劉昊身旁不到三米地地方,兩人惡狠狠地對視一言,沒等抽槍,又是幾塊
撲下來,嚇得二人又重新貼緊石壁。
這場人為造成的塌方足足持續了五分鐘之久,這才漸漸停息,偶爾還有幾塊小石頭在山上掉落,提醒著倖存二人,在發出任何驚擾護山神將地聲音與動作,後果自負。
等了一分鐘,確認塌方完全停止,劉昊在略微放鬆之餘,也感受到身旁傳來的狠辣目光,雙方語言不通,光看表情也足夠明白對手的意思,劉昊慢慢探手去摸槍,摸了個空,匆忙插在腰間的手槍不知道什麼時候掉了。
阿火似乎看出對方沒有武器,冷笑著慢慢後退,從半蹲的姿勢改為站立的同時,也是伸手向身後摸去。
原本冷笑的面容瞬間轉化為驚愕。
他的槍也掉了。
就在阿火愣神地功夫,劉昊甩出一顆石子!
尖銳地石子原本就是飛向阿火的眼睛,出手的剎那,劉昊感覺到手上沒勁,這才想起自己剛剛挨了一槍,肌肉並沒有完全恢復!阿火壓根就沒反應過來,動態視力只捕捉到一道殘影,然後他就感覺耳朵發涼,接著就是一種刺痛的感覺突然襲來,用手一摸才知道自己的半隻耳朵竟然讓面前這個傢伙用石頭削沒了!
劉昊不等對方擺好姿勢,飛石失手,緊接著就猛撲上來,他可沒興趣和黑市拳手一對一搏鬥,自己什麼水平老鬼自己清楚,眼下最好的手段就是趁著身上有防護,頭上有頭盔,直接跟阿火來場純粹的街頭幹架!
阿火不是吃乾飯的,反擊招數早已經烙印在他的腦海中,眼見劉昊撲來直接一腳正蹬!如果換上短褲,阿火這一記角度陰險的踢腿多半會中,很可惜他現在一身登山服著實影響速度,劉昊側身直接將對方的右腳夾在腋下!
優秀地殺人機器不論在何種不利地情況下,都會找到反擊的機會,右腿被制對於阿火來講也不是第一次了,他當然知道該如何做。
阿火順勢來了個凌空飛膝,劉昊根本是不閃不躲,雙手握住對方的右腳,就用頭盔硬頂了那一記墊著羽絨褲子的殺人膝!
阿火不是那個可憐的高級妓女,他是真正的殺人專家。
劉昊低估了對方飛膝的威力。
頭盔就如同被汽車撞到,在膝撞之下如同玻璃器皿般碎裂開,劉昊只感覺眼前突然發黑,似乎自己的眼球也被對方這一擊震出眼眶!
即便如此,老鬼依舊沒有鬆手,就在阿火發覺這一下沒有奏效,借助自身柔韌性單腿落地借力,準備再次彈身反踢對手胸口時,劉昊仗著自己的還有把子力氣,擰腰吐氣開聲,直接把阿火甩飛出去!
或許放在平時,五個劉昊也不夠阿火一個人收拾,就算依靠群眾的力量,恐怕也要被對方打得滿地找牙。可惜,這裡不是街頭,不是擂台,不是某個可以隨意輾轉騰挪地平地。
這裡是距離谷底六百米的破損公路上!
阿火面對的是一名在山林裡利用地形地勢捕捉野獸的專家,是一名事到臨頭絕對敢玩命的百年老鬼!
直到此時,可憐的阿火才反應過來,他被自己千錘百煉地身體與意識欺騙了,下意識地忽略了雙方可以躲閃的空間!身在半空,號稱東南亞地下搏擊界最血腥的殺手,也只能發出一聲絕望中的哀號,幾秒後就連聲徒勞地叫嚷也孑然而止,回音在山谷中飄蕩不休,那種不甘、屈辱與難以置信地味道任何人都能聽的出來。
可惜,這又有什麼意義呢?
劉昊剛剛站直身體,一聲槍響嚇地他一縮脖子,藉著血液濃縮膠囊還沒失效,老鬼以最快的速度轉身飛撲,在接下來的槍聲中連續翻滾,冒著子彈濺起地點點泥土,重新躲回到懸崖下,
奇怪,距離這麼近,自己怎麼一點事兒都沒有?劉昊有些疑惑地看看身上,除了手臂上正在收口的槍傷與幾處劃傷,身上沒有多餘傷痕。
劉昊再次確認自身安全,這才向槍聲處望去。
塌方帶起的煙塵已經被強勁地山風帶走,可以清晰地看到,在那塊不帶絲毫泥土,純粹地黃褐色岩石下趴著一個人。
一個被岩石壓住下半身的人。
一個滿手血腥,瀕臨死亡不斷卻還想多造殺孽的人。
一個舉著手槍明明已經打光子彈卻還在扣動扳機地人。
一個劉昊初次見面卻恨不得將其掐死,吸血,粉身碎骨,抽皮扒筋的人。
閔玉濤。你也有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