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是對攀登者的精神與肉體進行一次磨練,一次挑戰
從海拔一千七百米開始,在四個小時內爬到三千五百米的高度,全程八公里,對於一般人,尤其是三十歲以下的人來講,並不算太困難的事情,體質好一些的甚至可以用三小時爬完,一個小時下撤。(注一)
同樣是爬山,從海拔三千米開始,在四個小時內爬到五千五百米的高度,全程六公里,前提是不使用氧氣裝置,如果年紀在二十七歲,正處於體能與技巧都是顛峰狀態的健康男士,勉強可以做到。(注二)
以上這些是用數字來體現登山對於人體素質的嚴格要求。
每年,都有無數的登山者在冒著塌方、泥石流、高原缺氧、高原肺水腫等等致命因素去挑戰他們心目中的生命極限,為什麼無數登山愛好者為何樂此不疲地進行著登山運動?關鍵不在於攀登到峰頂的那一刻暢飲成功的喜悅,而是在於攀登的過程中,享受那種與自然交融的和諧感。
想像一下,一座山,一座海拔高度超過七千米位於亞洲板塊活動最劇烈地區的雪山,當你從山腳開始攀登時,映入眼簾的是蒼翠繁茂地原始森林,漫步在山野間,任何人所能感受到的只有最淳樸,最真摯的自然。這裡沒有人類污染的痕跡,沒有工業文明的摧殘,有的只是美麗的昆蟲,雀躍地飛禽。充滿青草香氣的微風,甚至連天空都是明亮純淨的。
進入海拔三千五百米以上的區域,原本茂盛的植被開始稀少,取而代之地是那些參天古樹,為了在這種氧氣減少日照強烈的區域生存,所有的樹木都是筆直向上的,有些甚至高達二、三十米,在傾角超過六十度的山坡上形成一片片密集的樹林,樹林間卻連成片地草叢都少見,偶爾。會有小動物在其間活動。身處其中,會讓人感覺回到了數千年,甚至是數千萬年前的過去,在這裡,生命的意義已經不是繁衍,而是生存,為了生存而生存,在這裡,所有的繁華,所有的喧囂都無法與頑強的生命之歌相比。
一旦海拔上升到五千米以上。那將是生物的禁區,放眼望去,除了所有從黑到白的過度顏色。
幾乎再也找不到任何能夠代表生命的色彩。在那片沒有生命痕跡的世界,天地蒼茫,似乎時間地刻度在這裡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一種強烈的虛妄感將注入登山者的腦海中,那種千百萬年來空曠、古拙、狂野地氣息始終縈繞在登山者的周圍。任何人都能體會到生命的渺小與輕微,任何人都能感受到那些曾經依靠著簡單工具在自然中掙扎求存,並最終將人類文明發揚光大的人類祖先就應該生活在這樣的世界裡。任何人都會確信,他們祖先的靈魂就在這樣雄渾的山野中徘徊並默默注視著自己地子孫後代。也只有這樣的山巒景色能夠代表人類奮鬥的過去,迷茫的現在與不可揣摩的未來。
能夠來到這種地方親身體驗這一系列景觀的人只有兩種,除了登山愛好者,就只有執行國家任務的公務人員,劉昊所在的臨時五人組明顯屬於後者。
「這裡發現兩灘尿液。」洪森用登山杖戳碎了已經凝結的尿液,接著分析道:「從凍結情況與上面地灰塵厚度估計,不超過十小時。」
「現在的海拔是多少?」武鎮方停在洪森身邊,喘息著問道。
洪森看了眼GPS。深吸了一口氣,「五千三百三十四米!」
「如果不是在執行任務。我真想在這裡住上一段日子。也算是不妄此生了!」蕭敏有些興奮地說道,在這種高度。如果是經過訓練地女性往往比男性感覺更自在一些,當然,預先服用了宋主任牌十全大補丸地劉昊除外。
武鎮方皺著眉頭丟給女同伴一罐紅牛,解釋道:「進入興奮狀態說明你有了輕微的高原反應,趁症狀還沒加重,喝一罐紅牛,對你有好處!」
蕭敏當然不敢大意,這種海拔打個噴嚏都可能發展成感冒,最終要人性命,正好洪森示意休息五分鐘,讓她也有足夠時間將飲料喝完。
一行五人從天亮出發,已經整整爬了一天地山,洪森的判斷沒有錯,他們在距離飛來寺八十多公里的地方發現了那輛被推到懸崖下的豐田車。現場痕跡與腳印都顯示車上的人向太子十三峰之一的瑪兵扎拉旺堆峰行進,周圍的地形除了沿著公路徒步行走之外,也只有面向瑪兵扎拉旺堆峰這邊可以攀爬翻越。
翻過兩道山梁,作為前導的洪森再次發現了幾組腳印,經過簡單對比,其中一組與吉普車爆炸殘骸邊遺留下來的那組腳印在步幅方面吻合,更加證實閔玉濤一行人是從這個方向徒步逃跑的。
這些傢伙都穿著同一款登山鞋,從腳印紛亂程度估計,不少於三人
劉昊與李葵麗爬到近前,前者神色平常,後者的臉色卻異常蒼白,喘息道:「見鬼,我在墨西哥城住過一段時間,每天早上慢跑五千米也沒這麼勞累。」
武鎮方努力擠出幾絲笑容,解釋道:「墨西哥城的海拔才多少?兩千米吧?這裡是五千三百米,咱們從三千米高度爬到這裡已經走了二十多公里,人和人體質不一樣,你現在的,呼,現在的這個表現已經是相當優異了。」
「謝謝。我去上趟廁所。」李葵麗連說話的力氣都不願意消耗,努力站直身體,將背包放在一塊和自己腰部差不多高的石頭上,四下打量之後才向一塊大石頭後面『挪』去。
「我跟你一起去,有個照應!」蕭敏將紅牛喝完,順手把塑料瓶還給武鎮方,向李葵麗追去。
「小心點,別蹲時間太長!」武鎮方硬著頭皮囑咐道,不由得他不謹慎,在這種地方上廁所也是要冒風險的。
劉昊拍打著身上剛剛落下的雪花,有些擔心地說道:「這裡氣候變化無常,咱們的裝備如果遇到暴風雪,堅持不了多長時間。」
「我知道,但是這個風險值得冒。三維地圖顯示,這裡通往瑪兵扎拉旺堆峰附近只有兩條山溝可以過人,咱們前方有一處山口,過去後地勢略有下降,大概在海拔五千七百米左右有一處狹長的山溝。除非這些人能夠穿過山溝翻越海拔六千米的那處山口,或者登上海拔六千三百米的峰頂再從另一面下山,否則他們根本無路可走。」洪森也不是鐵打的,高原跋涉消耗的體力讓他感覺也有些吃不消,加上自身裝備較多不適合頻繁背放,洪組長索性將登山杖撐在背包下減輕重量,喘了幾口氣才接著說道:「如果咱們抓緊時間,日落前兩小時到達前面的山口,就能用望遠鏡俯視周圍地區,應該可以找到這些人的蹤跡,到時候要殺要抓就看情況了。」
這種海拔高度步行,即使對方比他們早出發六到八小時,實際上的差距也不會超過二十公里,如果再算上地形阻礙,找路饒行等因素,在山口處發現對方行蹤的可能性相當大。
「要是能多來幾個保密級別夠高的調查員,起碼抓捕把握大一些。」」劉昊知道洪森說的有理,環視了一遍周圍的景色,茫茫山川,氣勢磅礡,忍不住歎息道:「我從來沒想過還有比東北的林海雪原更讓人激動的地方,今天算是見識了。
「要我說,這種高海拔環境不是玩人海戰術的地方,自然條件太複雜。」武鎮方順手指向離山坡不遠處的那片冰地,強笑道:「老鬼,看到沒有?那片球場大小的東西就是我上山前提過的移動冰川,沒準什麼時候就會因為自重或者風吹日照等原因滑落,槍聲也可能引起雪崩,人數多了反而會引發更多不可控因素。」
洪森眼看兩名女士從石頭後面轉出來,打斷兩人的交談,「整理一下裝備,那個山口的海拔有五千八百多米,實在不行吸幾口氧氣。」
劉昊知道高原吸氧會產生依賴性,只是略微活動幾下因為缺氧而感覺發麻的手腳,建議道:
「一會還是我打頭陣吧。」
「不,高山探路你不如我,更不如武鎮方,你只要負責做後援就成。」洪森略微起身抽出登山杖,轉身向山口爬去。
與洪森預計的差不多,眾人在無限風光的『激勵』下終於按時到達目的地,五千八百米的海拔處,含氧量只有低海拔地區的三分之二甚至更低,所有人都喘得和風箱差不多。
洪森此刻已經顧不得說話,直接抽出隨身攜帶的望遠鏡,開始沿著可以落腳的山巒地勢尋找閔玉濤的蹤跡,蕭敏將突擊步槍的瞄準鏡卸下來,幫著洪森一起搜尋。
就和洪森預料的一樣,兩人很快發現了五個移動地黑點。
好消息是,閔玉濤一行與臨時五人組的直線距離不超過四公里。
壞消息是,劉昊那張嘴是好的不靈壞的靈,狂風襲來,天空中突然下起了大雪。
以下不算字數
注一:爬梅裡雪山看明永冰川基本上就是這種情況,如果讀者大大們有幸和隨風一樣去仰望梅裡,建議徒步攀爬一次,切身感受一下那裡的無限風光。
注二:前往珠峰大本營符合這種情況,沒有登山經驗者還是坐車比較好,請不要隨意冒險,隨風去的時候就聽說兩名日本女學生感冒還上大本營,結果熱著上去,冷著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