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季,清晨的陽光也是相當熱辣,劉昊雖然對陽光沒那麼敏感,作為『普通』人,光線灸烤在臉上的時候,他還是會在第一時間清醒過來。
當一個人渾身纏滿繃帶,面對空無一人的病房時,首先想到的恐怕是自己在什麼地方,劉昊不同,他想到的是如何離開這裡,鑒於自己特殊的體質,劉昊並不想成為某個秘密研究所中可憐的小白老鼠。
繃帶男嘗試著活動了一下肢體,傷口傳來的疼痛麻癢讓劉昊感覺都是皮外傷,他清楚自己想要完全恢復還需要一段時間,以往的受傷經驗告訴劉昊,只要體內血液存量達到正常人類指標的基礎上再有一定的血漿輸入,重要器官即使受傷也會堅持運做。想要在短時間內恢復如初,除非持續的攝入大量鮮血刺激組織快速再生,否則,只能像普通人一樣,慢慢調養。
仔細觀察房間之後,劉昊發覺窗戶是加固的,病房的門似乎從裡面也無法打開,這裡看起來很清潔,環境很優越,十分隔音,實際上卻和牢房差不了多少。
看樣子是被抓了,劉昊深吸了幾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仔細回憶整個過程,他想知道買血漿、被怪鳥襲擊之間到底有沒有必然聯繫,把自己送到醫院的那些人到底都知道些什麼?
正在繃帶男回憶的當口,那扇相當結實的鐵門一陣響動,劉昊的眼睛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門口,鐵門緩緩打開,走進一位女醫生,身材高挑,長髮披肩,瓜子臉配合著一雙鳳眼,再加上精細地鼻子與恰到好處的微厚嘴唇,總體來看,她或許算不上美麗,卻有種女人特有有韻味,美中不不足的是身材有些扁平,劉昊當然沒指望自己能幸運到起床遇美女的地步,那種情節在現實生活中發生的幾率比揀到五毛錢還低。
女醫生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劉昊這才發覺她的眼睛充滿血絲,眼圈也有些發黑,顯然昨天晚上就是這位醫生值夜班。
疲憊地晃晃頭,女醫生慢步走到劉昊身邊的儀器旁看了看數據,這才轉頭說道:「我還以為你會在我交班後醒過來呢,看起來你的體格比想像中要好。」
劉昊有些呆楞,他當然清楚自己的體質比一般人要好那麼『一點點』,只是沒想到女醫生會用這種口氣和病人說話,就好像嘮家常,過了幾秒才追問道:「這裡是什麼地方?我在哪裡?」
女醫生搖搖頭,嘀咕了一句:「果然還沒清醒。」
橫跨一步來到劉昊床前,女醫生彎下腰,指著自己的胸牌說道:「我叫趙瑩,醫院的醫生。」
說完,趙瑩熟練地翻開病人兩邊的眼皮看了看,又讓他伸出舌頭,同時舉起自己的手指讓劉昊數了數,確認他的清醒狀態,似乎並沒有察覺到自己那並不豐滿的胸脯除了被胸罩遮掩的部分外,已經被這個繃帶人看了一大半。
發覺劉昊有些發呆,女醫生注意到這個病人聚精會神地盯著她脖子上不斷搖晃的項鏈看,也沒改變彎腰的姿勢,依舊用溫柔又略帶沙啞的聲音說道:「你在市一院,特別病房,幾個動物園的飼養員把你送來的,他們在抓捕貓頭鷹的時候發現你被鷹群攻擊,受傷不輕,這才把你送到這裡來急救,以後不要喝那麼多酒還半夜出來,不遇到貓頭鷹,也容易遇到搶劫的,你現在外傷多,不過都不算重,主要是失血太多了,靜養幾天就沒事了。」
劉昊沒答話,他的目光從剛才趙瑩指胸牌開始就一直被她的胸口所吸引,或者說被搖晃地項鏈所吸引,女大夫的嘴角露出一絲笑容,依舊盯著繃帶男說道:「不用擔心醫藥費的問題,動物園已經全包了,如果沒有問題,相信我所說的話,我打個響指,你就接著睡到自然醒吧。」
「啊?不,你說什麼?」就在趙瑩要打響指之前,劉昊一個激靈,從呆滯的狀態清醒過來,將目光從醫生胸口挪到對方的臉上,抱歉地笑笑:「剛剛,那個,剛剛我有些迷糊,前半段沒仔細聽,你知道,我沒什麼家人,除了自己經營的小店也沒什麼經濟收入,醫藥費能給報銷那是最好不過了,那個,除了醫藥費,動物園不打算賠償我一點費用?」
「這個我不清楚,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了,」女醫生的臉色有些發暗,可能是熬夜太勞累的緣故,轉身向門口走去的同時囑咐道:「你手邊有個按鈴,有事就按,這幾天你的吃飯睡覺大小便都有專人照顧,好了,我還要查房,沒事我先走了。」
趙瑩將病房門重新鎖好,立刻從兜裡掏出手機,熟練地按了個號碼,等了幾秒,接通之後說道:「施隊,失敗了。」
電話那頭傳來沙啞的男性聲音,正是劉昊昏迷前聽到的嗓音,男人有些不可置信地說道:「你的催眠失敗了?完全無效?」
「施隊,催眠術不是萬能的,你也清楚,對方如果意志堅定、懂催眠術或者藥物上癮的話,想要進行瞬間催眠是相當困難的,更別提記憶暗示了。」趙瑩辯解道。
施隊的聲音放緩,說道:「別著急,只是你從沒失敗過,我有點驚訝,沒有責備你的意思,講一講具體經過,還有你的判斷。」
女醫生略微停了停,接著說道:「這個叫劉昊的傢伙很奇怪,我明明已經讓他進入到催眠狀態,結果在最後關頭他自己清醒過來,我無法分析這人是意志堅定還是懂得催眠,如果說意志堅定,那我最初的迷惑手段就應該不起作用,如果說他懂得催眠,在最後關頭明明可以反制我的情況下,他卻什麼都沒有做,我個人認為,他應該不會懂得太高深的催眠術,只是在意識自保方面有一定的成就。」
電話那頭沉默了十多秒,被稱為施隊的男人說道:「這個推論基本成立,如果他的催眠能力能比你高,恐怕就不會甘當一個小店主了,你先守一會,我馬上過去。」
「知道了,施隊。」女醫生很乾脆地答應完,掛斷手機。
劉昊目送著趙瑩離開,張張嘴,卻一個字都沒有說,他下意識地從催眠狀態掙脫出來,就知道壞事了,為了隱藏自己的特殊體質,還不如裝做被面前這個女人催眠,對方說什麼是什麼。
劉昊確實會催眠術,這是他為了隱藏特殊體質而掌握的小技巧之一,沒有這份能耐,劉昊也不可能自己繼承自己的『遺產』,又讓一位孤寡老人把自己當成唯一的遠親,最終獲得了那個小店舖。
從剛才女醫生的話裡,劉昊大概判斷出對方把自己當成了一個平民,想用催眠的方法模糊自己的記憶,現在催眠失敗,最壞的情況就是被對方殺人滅口,可是轉念一想,如果對方想把所有見過怪鳥的人都幹掉,當初就不會救自己,任憑一個多處受傷,大量失血的『普通人』自生自滅,又或者直接把昏迷的自己丟到荒郊野外不是更省事?
胡思亂想的時候,時間總是過的很快,鐵門開啟的聲音把劉昊從紛亂的思緒中抓出來,迫使繃帶男重新將集中精力應對現實中的變故。
這次來的是個男人,不到三十歲,卻給人很穩重的感覺,身高一米七十五,微胖,圓臉,蒜鼻頭,厚嘴唇,戴著一副黑色邊框的老式眼鏡,一雙精明地小眼睛就在眼鏡後面滴溜溜轉,這副尊容再加上半新的西服,讓他看起來有些像個小商人或者小科員。
他先是盯著劉昊不說話,明顯在觀察著什麼,然後幾步走到繃帶男跟前,盯著他的眼睛說道:「你會催眠術?」
劉昊略一遲疑,輕輕點頭說道:「我會。」
丟車保帥,唯一的選擇。
男人笑了,不得不承認,他長的一般,笑起來卻給人很真誠的感覺,這才出示他的工作證,然後伸出右手,自我介紹道:「我叫施偉,你也可以叫我施隊長,我為剛才我們企圖模糊你的記憶道歉。」
劉昊勉強舉起右手和他握了握,同時說道:「催眠術傳自我的祖父,爺爺當年是跟一個俄國軍醫學的。」
劉昊當然不會傻到說自己其實就是自己的『爺爺』,催眠術的皮毛確實是跟軍醫學的,當初那點東西對付普通人糊弄一下還可以。劉昊在最近這幾年依靠互聯網搜集到不少催眠術的資料,結合以往的催眠術基礎多加練習後技術精進,這才能從女醫生的控制中掙脫出來。
「你很聰明,猜到我們有能力查你的家譜。」施偉對病號的坦率相當滿意,接著說道:「既然催眠失敗,劉昊,我很正式地告訴你,你昨天晚上見到的事情屬於國家機密,不得向任何人,任何媒體透露一絲一毫,除非你想讓我用強硬手段把你弄成白癡,當然,通常我們不會對無辜人員那麼做,作為交換,你在住院期間所有的費用,都由國家承擔,至於賠償費用,將根據正常的工傷賠償標準支付給你。你沒什麼意見吧?」
話說到這個份上,劉昊當然不會有絲毫意見,也不敢有絲毫意見,劉昊還是想繼續做他的小店主,繼續平淡的生活。
問題是,天不遂人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