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邊天色微曦,帳內旖旎繾。
小睡片刻的弄潮在他懷中醒轉,舒服的歎了聲,他粗糙的大掌正輕柔地撫著她背部,那種觸感美好得令人戰慄,她更偎緊他胸膛。
「醒了?」他手指輕抬起她臉蛋,在黑暗中審視她嬌美的面孔。
笑,一雙柔嫩的小手捧著他臉,搓撫著他新生的鬍渣子。
「還疼嗎?」
「你疼嗎?」她反問。
「傻瓜,男人不會疼的。」他捏她俏鼻尖。
她輕笑,有點不可思議道:「雖然我覺得很公平,但是你二十六年來都沒碰過女人,是當真從來不想嗎?」她兩位哥哥十八歲時就被朱大叔帶下山去開葷了,據說是「**」的步驟之一。當然不會有人告訴她這種事,不過她很擅長打探消息,尤其家中僕人們又特別寵她,消息流來傳去,要她裝作沒聽到還挺難的。
他摟緊她,輕道:「除非是我的妻子,否則我是沒資格去碰一個女孩子的身體,我一直是那樣想的,即使是妓女也一樣。天下間,不是因為先有妓女才有好色男子,而是好色男子創造出妓女這行業。在我知道我娘曾受過的苦之後,今生今世絕對不輕易去碰女人,除非找到我要娶的那個女子,我願意照顧她一生一世的人。」
「你是個正直又善良的人。」
「而你是專生來毀滅我的妖精。」他躺平,摟她趴在他肩上。
弄潮支起上半身,披瀉的烏髮成兩道瀑布分散在肩膀的兩側,將他的面孔圈在她的柔情髮絲中;她軟軟甜田地看他,企圖再度誘惑他,也似乎藏著什麼計謀。
他揚著眉,等著。
「親愛的夫君,我突然記起來我會在你房間的原因了呢!」雖然說誘惑到他是意外的特大極收穫,但是他還欠她一個解釋。
「你為什麼會光溜溜地坐在我的床內?」
「抹藥呀!我房間那瓶用完了。」她無辜地回答。
他拉低她,深聞她頸子上的香味:「你全身都受傷了嗎?」他揶揄她,終於明白她用藥量驚人的原因了。
「光抹傷口,太可惜了。昨夜我等你等好久喔,你說,你上哪兒去了?」
他停止了笑,將她移到腿上,慢慢直起上身靠在床邊板子上。
「我去探訪一個人。」
弄潮沒有急著問是誰,反而以自己的腦子來過濾可能的人。一會,她道:「童笑生的徒弟?」
深深地看她:「我去看賁重誠。」
「咦?」她腦子再度轉了轉,低呼:「你是說那傢伙並不是真正的童笑生傳人?他欺騙了世人?為什麼?」
「為名,或為利!而恰巧他又有不錯的醫術,會幾招那老傢伙的武功,有什麼比以這方式更快出名的方法呢?一夕之間,他天下聞名,而且,一旦有人找到了那批所謂的寶藏時,九大門派為了誠信,勢必得將財物奉送給他,他何樂而不為?」
弄潮不明白他眼中閃動譏諷的原因,不過她很高興與他一同玩推理遊戲。
「或者,幕後有人策畫著這一切?憑他一個人,除非精明厲害無人可比,否則他絕對做不來這種是。會不會是某個有心單獨吞下財寶秘笈的幫派玩出來的把戲?」
「我會查出來的。」他堅定地說著。
「可是,你又怎麼知道他不是?還有,你一向對這種事沒興趣的,怎麼突然熱中了起來?」
他的問題讓他沉默,他抬頭看向床頂,無言了許久,久到弄潮幾乎要以為他打算拒答了。突然,一個奇怪的意念浮在腦中,讓她荒謬得把他與童笑生聯想在一起,會嗎?有可能嗎?
「你的師父是誰?」
如果那位賁重誠能以醫術與武功就能讓世人深信他是童笑生的徒弟,那麼,全天下稍有武功抵子的大夫都可以了,管又寒也可以,不是嗎?然後,她又想起童笑生那三道指令中有管又寒的名字,她在瞪著眼睛看他的同時,心中又仔仔細細地回想那三道指令。
管又寒欣賞地看她動腦筋的聰慧模樣,他知道,小弄潮自己快要有答案了。
「那麼『紀莫徒橋』得石坊是不是只刻著『紀莫徒』三個字?」她彈手指大叫。
他點頭!揚起了笑容。
要不是他抱著她,她一定會跳起來衝破屋頂飛到天上去!老天……他……他竟然是……
「那根本不是什麼鬼指令,沒有什麼財寶,它只訴說了一個訊息,『管又寒,為吾徒』!你才是那個老傢伙的徒弟?我的天爺!」
她喋喋不休地低叫終止在他唇舌的圍堵中,成功地讓她「冷靜」,也讓她「火熱」;軟軟的她,又在他懷中化成一池水了。
她上一回只在指令中找到「管又寒」那三個字,是因為她把指令的組合方法用錯了!應該是這麼看的——
「管」鳴峰,「為」萬林縣之巔
「又」梅縣,滲「吾」居
「寒」松裡,紀莫「徒」橋
難怪管又寒在得知有那三道指令時,是如此的生氣,眼中都快冒出火了。他早已看出是他師父的把戲,沒再多逗留就打算走了,要不是她受了鞭傷早就南下了……那,他南下的理由呢?
她想問,但更歡迎他的熱情,在他轉身壓住她後,她虛軟得決定稍後再談,然後,芙蓉帳內,再次成為有情人兒歡愛的天地——直到天色大白,陽光巧巧投射入窗簾縫隙中。
※※※
利用一上午的時間,弄潮拉著管又寒上街看熱鬧去了。相形之下,韓震須還比較孝順,急著去尋訪賁重誠,不管他是不是童笑生的徒弟,只要醫術高強,都可以嘗試與他研究雲淨初的病情。
早年,當他從奶奶那邊聽來伯父與表姑之間的戀情,以及後來母親對雲淨初的描述後,她在他心目中,一直是個仙子一般絕塵的完美女子。往後,在擇偶上,他總是以她為準則;那樣美好的女子,天下間怕不會再有第二個了。弄潮的美麗讓他驚艷,所以他更加想要找機會到山上親眼拜見他心目中的女神,如果能為她找到治療她眼疾的名醫,那他更會覺得此生了無遺憾了。
在商行的探子回報中,他至少肯定了賁重誠的醫術是相當厲害的。那麼,他有何理由不前去拜會呢?
也因為「躍日齋」是南北各省皆聞名的大財閥,在江湖上更有著受敬重的地位!二十年前因為出了個韓霄,被公認為天下第一高手,在韓霄退隱後,韓霽挾其龐大財力與寬厚宅心,樂善好施,使得江湖人樂於親近,久而久之也與江湖分不開界限了。
所以當韓震須的拜帖一送到,在中午之後,那位賁重誠公子立即親自趕過來;能與躍日齋少主熟識是多麼光榮的事。
待弄潮抱著一堆花回來時,就見得「志賓廳」擺上了山珍海味,原本不輕易示人的金盤、銀器全擺出金碧輝煌的架式,雖說韓家是天下至富,但韓叔叔他們一向以簡單為主,不會太招搖地擺出這種類似「鴻門宴」的華麗場面。她立在門階前,手上的花淹沒了她絕俗的小臉蛋,她好不容易在花朵的空隙中找到了韓震須的所在地,他正與一個背對她的男子討論著一櫃精緻的水晶雕飾與一棵由數千顆華麗寶石綴成的「寶石樹」
韓震須看到了她,立即向她走來:「弄潮兒,回來了嗎?哪來這麼多花?你的又寒哥哥呢?」
「他牽馬去馬廄了,餵它們吃晚餐。」她小心地讓他扶進了廳內:「有客人嗎?」
「來,花給我。」韓震須替她接過花。
「別交給下人,等會我會自己捧回房中安置,這是又寒買來送我的。」她交代完就看到一雙活像抽筋的眼,睜得比牛眼更巨大地在看她。
是一個中等身材,三十歲左右的男人,長得不錯,但是有點怪怪的,看來不怎麼誠懇;最討厭的是那一雙豬眼正死盯著她看,要不是他嘴巴還知道要閉著,恐怕這會兒他閣下的口水可以流成一條小溪了。
韓震須笑道:「很美吧!賁兄?一個月前我初看到我這小堂妹時,也與你一般,連呼吸都快忘了。她可是江湖上僅見的大美人哦。」他轉向弄潮:「弄潮,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賁重誠公子,童笑生老前輩的徒兒。」
「哦——」弄潮眼睛倏地亮了量,尾音拖得長長的,這人就是膽敢冒名頂替他老公的渾蛋呢!「真是久仰了!賁公子,我迫不及待要與你請教童老前輩的卓絕醫術了!還盼公子不吝賜教。」
那位賁重誠公子連忙收攝心神,換上一副翩翩公子狀,「啪」地一聲打開他的白扇子,微笑道:「承蒙韓姑娘抬愛,在下知無不言,鞠躬盡瘁,絕無二話。」
最後來個「死而後已」更好。她在肚子內偷偷加上這一句。
「咱們先用膳吧!邊吃邊聊,我派人去請管公子一同來討論這件事,他也是位大夫,你們可以切磋一下。」韓震須負責招呼賁重誠落坐後,便要轉身交代總管,不過,管又寒已踏進了門檻,他連忙又是一番熱絡的介紹。
兩名初識的男子之間立即閃著火花,充滿了暗中對峙的意味,韓震須不免產生「紅顏禍水」的感歎,這小弄潮兒時在需要被娶放在深閨,別見生人才是!男人一見到她,想不動心太難了。
情況有些詭異了,那個小禍水還在開開心心地火上加油:「又寒哥哥,這位賁公子看來醫術高明得很,我等不及要看你們互相切磋了呢!賁說他會知無不言呢!」說完,拉著管又寒坐在她身邊的位置,還刻意將椅子挪靠在他身邊,其中親密意味不必多言。
管又寒有意阻擋賁重誠去看弄潮,拱手道:「賁公子,久仰。」這動作成功地讓弄潮躲在他寬背之中。
「好說。」賁重誠也拱手,有些挑釁道:「聽說管公子也是一名卓絕的醫者,不知對韓姑娘母親的眼疾,有何高見?」
「尚在研究中。賁公子乃童笑生之傳人,理當更加技高一籌才是。」其實弄潮根本還沒有對他提起她母親失明的原因,管又寒只淡淡地虛應。
韓震須連忙打圓場:「哎,哎,咱們先用膳吧!在一邊吃時,我會詳細告知我伯母的病情的。」
有外人的場合中,女子向來不能發言的,能夠同桌吃飯已算開明作風,所以即使弄潮是最明白母親失明始末的人,也容不得她多舌。剛才她的攪局已使她那堂哥頻頻對她露出「關愛」的眼神了;給他一點面子吧!
弄潮乖乖地依著心上人的背,慢條斯理地剝著蟹黃吃,也體貼地替她老公剝了好下酒吃。
韓震須在接收到小堂妹許可的暗示後才道:「我表姑是在出生滿月時,被我太姥姥以自身的血,和著一種叫『九狐斷仙草』的草藥塗抹在她眼中,據說這是一種西域傳來的咒術,稱為血咒。我奶奶再收養表姑十年內,不斷地找來名醫與法師,就是解不開這道血咒,因為它不是完整的血咒,法師無法解;卻也不是醫術上所能化解的,因為天下名草無奇不有,但居然沒有一個大夫聽過『九狐斷仙草』這名字,更遑論知道化解它的藥物了。每一位診過我表姑的大夫都斷定她的眼睛完好如正常人,沒有受過傷害,無從醫起。」
「你們聽過這一味藥草嗎?」弄潮不抱希望地問著。
賁重誠是一臉的面有菜色;而管又寒一逕是深沉的臉色。不過,就是有一種人死要面子,硬是開口:「哦,『九狐斷仙草』,這味藥,我似乎在家師口中聽過,但,他老人家已仙逝,我得回頭找一找,你們知道,他把所有遺物全藏在那三道指令中了!目前有許多江湖上的朋友在替我尋找,相信不久便會找到的,到時要醫治韓姑娘的母親就不再有問題了。」
弄潮低語:「那是表示,我們還有得等了?即使等到也不見得能醫?」既然那些寶藏根本是假的,那能還有什麼指望?這姓賁的傢伙真是讓人越看越火大。
「弄潮姑娘,在下一定會盡全力醫治令堂的。」賁重誠再三保證,並且不忘譏笑管又寒:「不知管兄有何高見?」
管又寒沒看他,只看著韓震須:「震須,我記得你提過令尊在去年購進了一批珍貴藥材,其中包含一味『千年寒苓參』是不是?」
「是的,那種寒苓參產自北方的『野人女真』國終年積雪的雪洞中才孕育得出的果實。我爹只得三顆,除了一顆已上貢至朝廷外,尚餘兩顆。留下來是想在他日有幸遇到伯父時,給他老人家用來替表姑補身子,上回弄潮的兄長已告知山上的地址,我爹可能已回京師告知奶奶一同上山去了。」
「很好,你立即派人傳書到山上,吩咐令尊先擱著,將來有用。」
賁重誠輕視地笑道:「管公子恐怕有所不知,『千年寒苓參』也許是武功聖品,也是醫治絕症的上好藥材,用以起死回生、駐顏回春都可以,可就沒見過會有人沒一點藥理常識,把它當成醫治眼疾的妙藥。」他心目中根本當管又寒是一名庸醫。
管又寒依照慣例,絕不理會無聊人種,何況他們之間還有一筆帳好算。
幸好有韓震須來緩和場面,否則這頓飯可難吃了。不過「千年寒苓參」是否有用,他仍會飛鴿傳書告知父親,畢竟有了希望就不能放棄。
至於那位童笑生的「傳人」,他想,暫時不必太熱絡了,連個建設性的提議也沒有,反而給人虛有其表的感覺,相形之下,深藏不露的管又寒更令人期待了。
※※※
「哇!那票『絕情門』的女人也來了,好多熟面孔哦,咦?慕容三兄妹也來了?可見童老頭生前的威望不錯!這麼多人來朝拜。」
在賁重誠住的「沁華園」最高的屋頂上,趴著兩條人影,一高一矮、一壯碩一纖細潛伏在屋脊相接連的暗處,正巧面對著賀客如潮的正廳大門,可將裡面的人頭數個清清楚楚。
「不是老傢伙的威望,他退出二十年了,中生代、新生代的江湖人全不認識他。」管又寒的嘴唇貼在她小巧的耳邊低語,他的一條鐵臂輕輕環住她纖腰,以防她不小心滾了下去。
如果可能,他不會帶她來,但這小弄潮兒夜夜與他同榻而眠,想獨自外出而撇下她,簡直是妄想了。
其實管又寒沒打算再來此地,因為他不急著拆穿那冒名者,除非當真有什麼人在背後策劃一切,否則他不會管這傢伙演什麼把戲,因為他無法從中得到任何好處,那些金山銀山全被他撇在「深塹幽境」中陪老傢伙長眠,沒有人可以得到的!武功秘笈之類的破書也被他當成冥紙燒了,將灰紙在老傢伙的墳上當肥料;他只留下珍貴的藥材與醫書,這些才是對世人真正有用的東西。
今夜會來的原因是他的小妻子大呼無聊,纏著他要來看熱鬧。與其再度受她媚惑,他寧願帶她出來。雖已有夫妻之實,數日來她又硬要與他擠一床,但他仍得克制自己;至少在婚前,他不會讓她受孕!偏偏小傢伙不領情,總要「欺負」他到失控才高興,他只好轉移她的注意力了,由她的月事推斷,這些天是她的受孕期。僥倖逃過第一次,他得小心計算才是。
弄潮悄聲拉他衣襟道:「這些人前來是想得到些好處羅?如果這些江湖人願意腳踏實地的工作,還怕沒飯吃嗎?我真不明白他們不工作要何以為生?」
「去偷、去騙、去追捕江洋大盜領賞金,或投靠某一世家當食客;沒有做大事業的腦子,又不甘往下階層的勞力去做血汗錢,便只得淪落這般了,哪邊有好處,哪邊鑽。黑道的人可以做得名正言順,這些白道的人就要小心面子問題了」他對這些偽君子沒有多看一眼的興趣。也好,讓小弄潮看清江湖上衣些現實且骯髒的事,她會明白攪和在其中,即使得了個天下第一的名號也不過是代表一群污泥中的大污泥而已,不值得努力的。虧那些人還玩得沾沾自喜,其實不過都是些不事生產的無賴漢罷了。
「男人都混不好了,何況女人,對不對?『絕情門』那些女人一直過得很拮据,虧得叔父善良,會接濟她們。恐怕她們本身名氣也不怎麼樣吧!人家在尊稱她們『俠女』的同時,也不會帶有多少尊重的,闖江湖闖成這樣也真是可悲了!」
弄潮看著下頭那群人又吃又喝的,恐怕吃白食的同時是不會盡多少心力去替賁重誠尋寶的,要是真有什麼財寶,私吞都來不及了,誰會想到他?
「看來賁重誠挺有錢的,否則哪經得起這些人天天來白吃白喝?」
「我所知的消息是他來自姑蘇的某個富戶,一心想成名,再江湖上當第二個童笑生。武功醫術尚皆可,而背後他開銷的,是數十年前曾受老傢伙恩惠的一個王爺,他讓那王爺相信他就是老傢伙的徒弟,因為他手中有他的信物。」在小弄潮不注意的時候,他早已辦了許多事,得歸功於對韓家商號消息網路的充分運用。韓震須全不過問,早當他是自己人了。
「信物?」
「一塊玉牌。老傢伙在六十年以前從不離身的飾品,卻在一次遊歷中遺失了!也沒費事去找,居然落到他手中。」
弄潮不甘心道:「難道就這樣任他作威作福下去?把那些錢用來濟貧不更好?」
他親了她一下:「無妨,濟濟這些虛有其表的江湖人也是善事一件,那位老王爺遲早會厭煩他的需索無度而停止當財神爺。」
「你是大方還是漠視?」弄潮好奇地問他。
「我只是不想惹麻煩。如果我事事介意與生氣,二十年來我早被老傢伙氣死了,他一生中的頑劣事跡不計其數,為的也只是要江湖人談論他而已,如今有人這麼做,也算安慰他了。我不打算讓這些無關的人來煩我。」
管又寒心胸寬大,那是他的事,弄潮可沒有這麼好心了。她會想法子暗示那位老王爺的,非要賁重誠為他的虛榮付出代價才成。
「又寒哥哥,那個害我受傷的女人也在其中呢!我可不可以小小地報仇一下?」她瞄著慕容芊芊,非常地不懷好意。
管又寒搖頭:「不行。」
「我從不傷人的,以不見血為原則。不讓我報仇,沒有道理。」她轉頭瞪他。
「你想怎麼做?」他問著,沒有同意的表情。
「我有一盒蠍子、一盒蜘蛛、一包從你那兒『借』來的藥物,會讓人毛髮掉光的那種。」她出了道選擇題。
「她是女孩子,別這樣。」
「這是最輕微的,不然你告訴我別的方法呀!」
管又寒沉吟了片刻:「算了。」他不喜歡她記恨。在她開口要抗議之前,他摟住她施展輕功飛縱向無人煙的後院。
「我們回去吧,經過市集時還可以看看那些美麗的花燈。」
弄潮當然不會硬要在此刻完成她復仇大計,乖乖地讓他牽著走時,她心中只想到要深深記得,下次「做案」時,絕對不要讓她老公看見。
走出後院,是一間馬廄裡頭綁著數十匹馬兒,其中三匹白得全無雜毛的馬一看就知道是那三兄妹的;那一家子對白色有瘋狂的偏愛。
「是他們的馬兒呢!」弄潮拉住他手臂。
「不許動歪腦筋。」
「我看看嘛!」她跑了過去。
兩名馬僕全倒在牆邊醉得七倒八歪,酒氣沖天。
弄潮順利地進去,不料,其中一匹脾氣特別壞的白馬,伸頭過來就要咬她,簡直「番」得不得了。然後,弄潮看到馬鞍袋中有一隻鞭子,立即知道馬的主人是誰了!
「哈哈!你死定了!」看到管又寒已走過來,她連忙摸出脫毛藥粉,快速地抹在馬尾巴與馬鬃毛上,一個時辰後它會變成一匹「光溜溜」的白馬;對著那匹一直要咬她的馬扮個鬼臉後,她抽出鞭子。
管又寒正好進來了。
「弄潮?」
「我不要看到這只鞭子再有傷人的機會。」她交給他。
管又寒意會地接過,輕易地折成數段,丟入馬槽中,然後牽著她小手往夜色中走去了。
「你沒做什麼吧?」
「那些馬還好好的,不是嗎?」她偎著他,一臉的天真無邪。她那麼做還算便宜了慕容芊芊哩,不過,既然她夫君認為她該忘記別人的壞,那麼她只好善良一點了。這次就這麼算了,誰叫她那麼聽老公的話呢?是不?她一向以當好妻子自許的。
至於管又寒是否當真不明白她的小把戲,還是只是在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那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