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兩人獨處時,尷尬的氣氛再度浮現,狠狠澆息了朱水戀前一秒的興高采烈。對哦,差點忘了剛才客廳裡的事件……他恐怕是聽到她的直言了,那麼他……作何感想呢?
車子正開往松山機場的方向,由於車況還不錯,她得以偷空瞄他,想知道他現在的心情指數如何。
白逢朗坐上車之後保持沉默,深邃的眸子在視遠方,俊美的面孔像在思索什麼,並不容易看出情緒;他可以感覺到朱水戀正吊著心口對他察言觀色,但她恐怕猜想不到他滿腦子儘是被她攪得混亂的思緒,無從整理起。
他一向是思慮清晰、行止從容,不被任何突如其來的事件動搖分毫的人;但偏偏她成了他生命中每一次例外的創造者。常常留給他滿腹疑惑後,轉個身便忘了似,再相見時又是欣喜的面貌,從不對之前的行為懺海。
她到底是精明還是迷糊?或著腦袋結構異於常人?可以立即遺忘掉前一刻的豐功偉業--包括吻了他之後,逃得老遠:在前一天看似傷心欲絕,攪得他愧疚擔心,第二天卻笑得天下太平,讓他狼狽的覺得自己的掛心似乎有點蠢。
當然,每一次相見,她的笑容絕對是打心底發出來的,她是真的很開心見到他、很喜歡接近他,但也每一次都弄得他無所適從。
她像只壞貓,逕自闖亂了別人的領域後一走了之,不負責收拾的,偏又無辜得讓人苛責不了她,因為她是真的不明白他做了什麼,她光負責擺平她自己就很吃力。
沒錯,他看得出來她的心總在大起大落間煎熬,否則銀鈴咒的光芒不會一日數十變,忽爾強、忽爾弱的讓人看得憂心,總猜想著她又怎麼了。
然後……不由自主的愈來愈注意地。
這不是好現象,這種專注太多了,已經超出朋友的範圍。他俊秀的眉峰輕攏,知道自己有些越界了,他一向淡然,即使關心朋友也不會這般牽念……
只能說她的性格太強烈,而連接兩人之間的銀鈴咒則讓他不得不隨時感應到她的悲喜。久而久之,也就過分在意了。加上她奇怪的舉止……
她吻了他,吻完後活像被侵犯似的跑掉,沒給他一句道歉或解釋。然後再見面時,她像--忘了。太多的旁騖支開她的注意力,敵人又來得太密集,她忘得可真快,留他仍沉浸在深深的疑惑中,等待一個合理的解答。
加上剛才那一樁宣告……
她可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呀。
現下不會換個場景,又給忘了吧?
她說她要得到他的心……
這句話像暮鼓晨鐘般在他心口擴散再擴散,震盪得平靜的心再不能持平無波,淡然無覺。
原來,相識以來她奇怪的舉止都是因為喜歡他嗎?恁地奇怪的喜歡方式。
「咳……你在想什麼呢?臉色似乎不太好。」朱水戀終於按捺不住,好奇開口發問。
「或許該是由我來這麼問:你在想什麼?」他注意著路況,以一貫斯文的口氣說著。
白逢朗最嚴厲的表情便只是凝眉不語,因為他的修養好、EQ高,不能說沒有脾氣的,但並不會把壞情緒發洩到別人身上。也許正因為如此,她總無法感覺到他的心情好壞,悲哀的是,她就是心儀他的好修養。
此刻的他,到底是心情好還是不好啊?
沒有笑容,眼神深幽……算是不好吧?她猜。
「我哪有在想什麼!就想你心情出太陽還是正在颳風下雨啊。你是問這個嗎?」
白逢朗忍住歎氣的慾望。
「不。我問的是:你對我的種種舉止,是為了什麼?在想什麼?」
朱水戀心口一震,抓著方向盤的手指用力得指關節全泛白起來。
「我……在追求你。就像你剛才在客廳所聽到的,我想得到你的心。」不想掩飾。她照實回答她衷心所渴望的。只是想愛他,不想年老時再來為錯失他而憎恨不休。至少要努力爭取過才甘心認敗。
其實……她是知道的,要得到他的心,很難。她的戀情早注定是條單行道,只不過靠傻氣的堅持在開拓所有的不可能而已。
他可以不愛她,但他一定要知道她愛他。所以她告白得很乾脆,不理會一顆抖顫的芳心都快抖碎成灰了,生怕被丟回任何型態的嘲弄……
當然,白逢朗絕不是那種沒品男,不會無聊的嘲笑他不愛的人愛他,但他會困擾吧……?
她僵著身軀期待判決的降臨。也許只過了一分鐘,對她而言卻是-世紀的漫長。他難道不能快些應聲以表達他的看法嗎?說聲「謝謝再聯絡」或「你很好,我配不上你」的客套話也成呀,把她的心吊得老高是什麼意思?
知不知道在這種情況下保持沉默是不道德的啊?
慢慢的,她直愣愣的眼珠子悄自偏移,偏右轉動,不動聲色的轉動到足以把他身形納入視覺範圍內才定點。快點開口吧,老兄。
很好,他像是準備開口了,美麗的唇瓣微啟……
快呀!快呀!說話呀!
「右轉!」
嘎?啥?右轉是啥意思?
朱水戀下意識的把方向盤轉向右邊,任由車子開向郊區,而不是機場的方向。她無從察覺,只一逕地思索著「右轉」這兩個字該解讀成什麼答案。
「加速。」白逢朗再道。
「怎麼了?」朱永戀終於慢慢清醒,警覺的由照後鏡裡看到有一輛BMW正尾隨他們,看情況是跟了好一段路了。沒有車牌,漆黑的玻璃。「真懷念阿!自從元旭日接手保全工作之後,我們就再也沒遇到過殺手,現在居然又碰上了,天曉得我們哪來這樣的好運。」
「你常遇到?」他蹙眉問。
「不常。韓璇才是常遇到的那一個。她一向把我們保護得很好。」加足了馬力,以她媲獎賽車手的膽識展開了一場公路追逐賽。
「想辦法轉回市區,應該可以甩開他們。」
「咦?你不用法術解決他們嗎?」
「我不能對人類施法術。」
「別告訴我那會令你覺得勝之不武。」拜託!都什麼時候了,老兄。但偏偏白逢朗就是可以為他的原則死去的那種人。她太明白了!「「砰」!
槍……槍聲!我咧,還真是刺激到最高點。
朱水戀被巨大的聲響嚇抖了手,車子滑行了一下,但馬上力持鎮定,更沒命的把油門踩到底。
「逢……逢郎,我個人建議你施法讓他們打不出子彈,以免傷了無辜就不好了。」她非常珍惜自己的小命。飆飆車沒關係,但她一點也不想在這種情況下蒙主寵召。
她嚇白的小臉令他擔心起來。原本不想與那些人交手的,因為那勢必會讓等待在上頭的人有機可乘,他感應得到有一股黑氣正蓄勢待發,對她虎視眈眈--上選人質。
但她嚇壞了。於是他決定先制伏那些人類,應該來得及……
「右手給我。」他低語。
「啥?」她一個口今一個動作,危顫顫的伸出右手,但兩腳一手仍保持著車子的高速行進,不讓後面的車子有靠近的機會。
白逢朗施下一個法咒,不久後她的掌心出現一枚彎月印記。而朱水戀只覺得掌心熱熱的,卻沒法分神看過來,現在也不是發揮好奇心的時候。
「握住。」他替她合上手掌。「等會若有黑影向你襲來,就正對那影子放開右手,明白嗎?」
「什麼?」她只聽到放開右手,便下意識要放開--白逢朗握住她的小拳頭,再用另一手的手指輕點她眉心,以令人沉醉的嗓音低道:「別慌。記住,敵人來時,伸出右手,放開拳頭。」
「哦,知道了。」
「很好。」他微笑。「現在,車速減緩,等我出去後,你也可以找個安全的地方停下來。不要讓流彈打到了,聽清楚了嗎?」
「清楚了……不對!你要做什麼?」朱水戀大叫地問。
但白逢朗並沒空回答她。
在她的瞠自結舌下,他伸開車門,然後,跳了出去,像一隻悠遊於天空中的蛟龍縱身撲向那輛BMW--「嘰--」尖銳的煞車聲自兩地響起。朱水戀踩煞車,高速行進中的車子在瞬間的煞車情況下狠狠的旋轉一百八十度,讓她幾乎握不住方向盤。
當然另一輛車也好不到哪裡去,事實上是更慘,因為他們不僅必須煞車,還得閃躲白逢朗撲來的身形,結果車子整個底盤不穩,在轉了三百六十度之後,車身一歪,竟車輪朝上的翻轉兩翻才定住。
車內爬出了兩個人,顯然命很大,而且手上還有槍,但白逢郎應該可以應付吧?她看到他並沒有因跳車而受傷後,立即安了一半的心,馬上記起該找安全的地方掩護自己。
車子再度啟動,她準備開到土丘後方,避免自己成了他的負擔。
這時,一道狂掠而來的黑影筆直撲向她門面,不,是擋風玻璃。她圓睜大眼,幾乎尖叫出聲,就在黑影撞破她前方玻璃的同時,她一手護住頭部,一手大張,像是要抵抗突發而來的傷害,即使只是徒勞……
「轟!,」強大的白光驀地由她右手掌心射出,她連閉著眼都能感受到那光芒的強度,但接連而來的轟響是怎麼一回事?什麼東西被擊中了?
她張開眼,只看到破了一個大洞的擋風玻璃,以及自己一身玻璃屑。不再有白光,而那團黑影也不見了。她呆呆的看著自己的右手掌,上頭仍有餘溫,一道瑩白的彎月出現在她手上。
是咒術!
那麼肯定是有打中什麼了?
思及此,她打開車門跨出去,開始在半人高的雜草堆中尋找。也許是人形,也許是狼體,就不知打中的是什麼角色。
半分鐘後,她找到了,是一匹紅色的狼,正奄奄一息的癱在地上,週身被瑩白的光暈圈住,證明了中標的正是這位仁兄。
非常好,敵人又少了一個。
朱水戀再也站不住腳,整個人軟倒在地上。經此陣仗,簡直像脫了一層皮,想必離成仙的日子也不會太遠了。老天爺!,真是刺激得讓人得心臟病。
「朱小姐?」
「在這兒。」她無力的抬手。
當白影飄然而至時,她燦然一笑,然後昏了個人事不知,會周公去也。沒能見到白逢朗失措的臉,閃動著對她的關切擔憂之情。實在虧大啦!
☆☆☆
台南之行終究沒去成。
經歷了一場追逐槍戰之後,實在不想承認自己的不濟事,但因而感冒發燒兩天卻是不爭的事實。
沒錯,向來是健康一族的朱水戀病倒了雖然有些丟臉,但生病所帶來的好處足以教她蒙在棉被裡偷笑到岔氣。
呵呵呵!白逢朗一直陪著她呢。果然病美人所受到的待遇好過健康寶寶數倍。想當年曹雪芹筆下的薛寶釵要是沒事也給它吐口血,想必「紅樓夢」的結局會不同吧?想得到賈寶玉的青睞,最使只能以吐血競賽來一決勝負,看看林黛玉與薛寶釵哪一個人的血吐得多、噴得遠,衛冕者可以拎走賈寶玉這座獎盃。
有一具破敗的病體,占的好處可不少耶。
哈哈……咳!笑得嗆到,樂極生悲。
「咳嗽的症狀還沒減緩嗎?」房門被推開,白逢朗端了一盅中藥送來,就聽到她咳個不停。
「有……咳!,有的,其實我好多了……咳!」
「趁熱喝了吧。」他將已放涼的藥汁交到她手中。
「謝謝!」藥汁很苦,但她仍是豪氣干雲的一口喝完。只要是他端來的,就算是鶴頂紅她也照喝不誤。
「外面情況怎麼樣呢?我看元旭日他們最近很忙,連他手下那三個閒人也調來了。可見有不少殺手企圖打進來。」她雖臥病在床,但每天的小道消息不會讓她錯過。
「日處理得很好,至今沒人能成功踏入殷園的範圍,不愧是狼族第一戰將,投生為人仍是極之出色」最近兩天雖不平靜,但各司其職的分工下,他竟成了最涼的那一個;在眾人請托之下,成了病人的看護。
這實在令人啼笑皆非。倒也不是說他抗拒做這樣的事,而是大夥一致別有用心的諸托,簡直把撮合他與朱水戀著得比對付敵人更為重要。
當然也不能說所有人的心思皆一致,畢竟妹妹白莞以及殷佑就滿臉不苟同。但人類所謂的民主向來是少數服從多數,並「熱切」的要求他們入境隨俗,少數反對者的意見只好被犧牲了。
朱水戀不以為然的開口道:「他干保全的嘛,若是連普通人都搞不定,怎麼混飯吃。你才是真正厲害的那一個。嘩!想來就讓人崇拜得三跪九叩,你衣袖一振,飛了出去,宛若大鵬展翅,神鷹撲惡大,真功夫耶,不是法術做出來的特效,簡直是太神奇了,傑克!」
傑……傑克?誰?
「你還好嗎?」白逢朗關心地問。
「哎呀,別擔心,那只是口頭禪流行語,你可以回應我『真是不可思議啊,珍妮佛』。不趁機在流行的末潮說上一次,以後就沒機會了,時代轉變得太過神速,真讓我們這些X世代的老人頗感無奈。」
他該安慰她節哀順變嗎?
「我們剛才在聊什麼?呀,是了,就是你天下無敵的身手。如果我也這麼強的話,就不會每遇到突發狀況就嚇得屁滾尿流了。」
「別這麼說。」她仍是百無禁忌得讓人接不下話。
「這是事實啊。你別客氣了,我這人很有自知之明得很。你想,窮其一生,我能練到你這種身手的十分之一嗎?」她希冀地問。
白逢郎表情怪異,頓了半晌,開口問:「你似乎痊癒了?」他無法不注意到當她滔滔不絕時,任何感冒的症狀似乎全放在角落過,不敢來干擾她的興致。很有趣的現象,讓他不由得好奇當然,也因為不想正面回答她的問題;她不是練武奇才。轉移話題較不傷人。
他已漸漸懂得怎麼與她談話了。只要別太把她的問題當成非答不可的任務,聽她講話其實是有趣得緊。而他也不必為自己的沉默愧疚,因為她丟出的問題似乎不太在意有沒有答案。她很容易陷入自我想像中自得其樂。光她一個人就能自問自答、悲喜交集了,讓他只須當個聽眾就好。剛開始很不能適應,覺得她奇怪不已,但現下,他習慣後,也能從中體會出趣味。
朱水戀猛地一陣咳嗽聲,抱怨道:「你幹嘛提醒我該咳嗽了?生這種病最討厭的是打噴嚏、咳嗽,好不容易才忘了它們的存在耶。」
「抱歉。」他倒了杯溫開水給她。
她一口喝光,看著他道:「你會不會覺得我很無聊又煩人?」每次與他相處時,總表現得十足花癡樣,正常人都會為之倒盡胃口吧?
「不會。」他笑,才正想著她是有趣的女子,她竟反而認為自己無聊?
「就算會,你也是那種風度絕佳的君子,不忍心直指我的缺點說明你受夠了。」她很有自知之明。
「都是你的話。你把我看得太崇高了。事實上我只是一名無趣乏味的男人。」
朱水戀睜眼質問:「是哪個呆瓜這麼對你說嗎?告訴我那人是誰!」一副準備把人打成豬頭的大姐頭樣。
「別激動。」他總是四平八穩,語氣平緩。
「為什麼別激動?有呆瓜在中傷我心目中的完美典範耶,我要能坐視不管就不叫朱水戀!」
「朱小姐……」
「叫我水戀吧,逢朗。畢竟我們熟到有過生命情誼了。」
「好的,咳,水戀。」有些不習慣,但確實再「小姐」來「先生」去的,未免怪異。「我們一直沒辦法好好的坐下來談事情,有許多事不經意的打斷我們的談話。不妨趁現在你我都得閒,來聊一聊,你覺得如何?」
他端正而有些嚴肅的面孔今朱水戀有些忐忑。向來亂蹦亂跳的思緒乖乖就定位,全神以對他所要談的事。如果她的猜測設有錯,那八成是要把她單戀的宣言徹底給談個明白了。因為白逢朗一向不是得過且過、容許諸多問題無解、並視而不見的人。
「要……從哪裡開始聊?」她不會迴避,但開始感到赧然無措。眼前的他……是她的心上人哪……
白逢朗看著她無意識地絞緊床被的雙手,有絲訝異她會有這種……嗯……近似小女人的姿態。
「有許多事可聊例如,你為何吻我?例如,你向莞兒宣稱……咳,要得到我的心;再有,你向殷佑表明想轉移我身上的情咒,你想說明一下嗎?」雖然說來尷尬,但不能因尷尬而不談。事情總要弄個清楚,並明確的建立共識,不能一廂情願,也不該自己想了就算數。
咬了咬下唇,朱水戀偷眼看他。
「我很喜歡你。」
白逢朗心口暗自一震,沒有開口。
「事實上,應該說是愛上了你:打第一次見面我就知道你是我一直祈求上天能讓我遇見的男人。你大概不知道吧,我二十四年來每天想著要戀愛,卻只動心兩次。第一次還鬧了個大笑話,錯把韓璇當男人。不過我沒氣餒,年少輕狂嘛,誰不曾做過一、兩件傻事?至少我更加確認了自己鍾意的男人是那一種。第二次動心。則是為了你,然任我就知道自己完蛋了。」
「你只是一時迷惑……」
「剛開始我承認我是重表相的。可是愛情要來是不講道理的,我的眼光又那麼精準,事實證明你美好的內在更甚於你俊美的外表,教我怎麼清醒得回來?愛就愛了,誰有那個神力收發自如?」
「你也許只看到你願意看的那一面,我並沒有你想像的那麼好。」她愛的,或許只是她看到、並且願意接受的那一面,並不瞭解他其實平凡無奇。
朱水戀一反含羞帶怯的小女人表情,下巴一揚,大聲道:「我承認情人眼底出潘安,但那不代表我不瞭解你某些小缺點啊!例如:你既吃素又食量小,瘦得仙風道骨;還有,你從來不改變自己的生活型態,又太死心眼;你既然深愛著殷佑他媽,當年就不該充大方成全他們,讓自己苦得半死,這種自虐的個性很差,但你看來是改不了啦。再有,你太寬容別人對你的無禮,又不忍心傷害別人,這種在我們人類看來,就只有『爛好人』三個字可以奉送。要不是你做人還有原則,不輕易妥協的話,我看你早八百年就完蛋了。」但是啊,也因為他的溫柔體貼、善良寬容。才讓她愛他愛得滅頂,再沒有回頭的機會。
「呃……」這樣說他的性格是褒還是貶?
「我愛你,沒得救了。」絕症啊……那你的吻……」
「如果你曾深愛過,就會明白看得到吃不到有多令人發狂。千萬別跟單戀你的人獨處,否則肯定會有失身的危險。」說著說著,還好心的建議起來哩,也不想想她就是那唯一失態的色女。登記有案的!
他白皙的俊顏浮上一層微紅,不知是為她的大膽言論赧顏,還是……其它理由?
不自在的動了動身子,他又道:「那為何想轉移我身上的情咒呢?」
「因為你根本不會愛上我嘛!」笨字捨不得脫口奉送給心上人。他是斯文正經的人,反應力差不是他的錯,錯的是他們這種心思九拐十八彎的人類。「不能讓你愛上我,那我至少要從你身上爭取到一件東西來長相左右。再說,我們一定要讓殷佑拿到狼王令。一舉兩得啦。」
他嚴肅地看著她。
「你沒有想過後果嗎?這種事開不得玩笑。」
她也直望入他眸心深處,讓他明白她再認真不過。
「我沒打算再愛上別人。這輩子曾經愛過你這樣的極品,算是夠本了。」
「你--」胸口的波動增強為再難忽視的陌生感受,似酸又甜,似辣又嗆。他從來不曾有這樣的起伏搖蕩。
不過也是,畢竟朱水戀就這麼一個,想再次遇見這種心性之人,難如登天。一次也就夠了,這般的讓他無措,又令他覺得有趣……
她--是個挺美麗的女子呢,他竟在此刻才發現。但這種「發現」是什麼原由呢?
他不懂,也不願意去懂,怕懂了之後,會使某種冰封的情潮潰堤,讓他再也不能沉靜,再也無法淡然「逢朗,你同意把情咒轉給我嗎?」她的道理說盡,他該不會反對吧?任何一個明理的人都該從善如流的--「你想都別想。」他丟下無禮的拒絕,並在「失陪」兩字的餘音下揮袖走人。
留下張口結舌的朱水戀,想著他是不是生氣了?
可那沒道理啊!
翻身下床的第一個衝動是追上前去弄個明白。但一想到他臨走時的語氣……很生氣的樣子……於是,她咳了兩聲,探探自己早已退燒的額頭,決定當個好病人。
再度躺回床上後,乖乖閉上眼。睡覺吧。
☆☆☆
白莞輕聲婉求著:「哥哥,我不要回去。」
由於敵人數量已減少十之七八,僅剩黑威還沒現身,所以白逢朗認為妹妹該回去了。
「晉級大會快到了。你近日來荒怠了功課,也該回去加強一下,每一百年才一次晉級考試,你不會想同樣的功課研修二百年吧?現在人界這邊只剩一、兩個對手,相信你可以放下心來了,我不會受傷的。先回去吧,待狼王令解咒之後,我也會回去。」白逢朗知道妹妹關心他,可她也該明白眼下的情勢一片明朗,足以令她放心的回狼族去了。
「你覺得我沒派上用場是嗎?我可以的--」
他打斷妹妹的慌亂。
「不是那個原因。你該明白,打一開始哥哥帶你來人界就不是為了要多一名戰友。你是我嬌弱的妹妹,怎麼說也不會讓你去打敵人。不是看不起你的修為,而是捨不得讓你沾上血腥。帶你來,只為了要讓你安心。」
「哥哥……」她投入他懷中,滿心難言的苦楚。
「乖乖的,回去考個高分,當成哥哥回家的禮物。」
「好……」她不會拒絕兄長的要求。她也只能這麼戀著他,不讓他知道,不給他負擔,永遠當他可愛貼心的好妹妹……
「哥哥……」
「嗯?」
「為什麼不化去朱小姐身上的銀鈴咒?」其實那咒語早該化去了,因為已無存在的必要性。
白逢朗一愣,從未想過這個問題。為什麼不化去咒語呢?早在她自願當誘餌時,他就該那麼做了,為什麼他會忘掉?日日看著她額上的白印子,感受著她不時牽動他心緒的氣息,似乎太習慣了,所以……忘了,是嗎?
「怎麼想到要問這個?」沒有正面回答,學會了以問為答的轉移技巧。用在單純的妹妹身上綽綽有餘。
白莞含愁的小臉面對著他。
「因為,我覺得你對她……很不同,很特別。」
是嗎?有嗎?他自問。
「哥哥!」
「嗯?」
「你是不是……愛上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