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你對龍泰的父親用迷魂的手段,是不是不太地道?他可是龍泰重要的親人。」張美佳和楊清影兩人並肩望著完全被白色的螢光籠罩的蘇桐和龍泰,一邊閒聊幾句,一邊觀察設置在床頭的那怪模怪樣的機器。
楊清影苦笑:「如果我慢慢和龍高解釋最近發生的事情,讓他心甘情願地信任我這個陌生人,那還不得花上三五十天?到時候龍泰早死了……只是,我從來沒有想過,龍泰居然是一個實驗品。人類科技的發展,真不知是件幸事,還是天地間最大的災難。」
張美佳抱著雙肩,不知道為什麼,忽然覺得有些寒冷,從心底深處升起一種戰慄,忍不住喃喃低語:「雖然以前就有過這種感慨,可是我還是不得不說,人類真可怕,居然想要造神,現在想想,上天要滅世,其實也是可以理解的,人類簡直就像是這個地球上最可怕的寄生蟲,說不定有一天,人類會徹底毀了這個地球的。」
「別忘記了,你也是人!」楊清影見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美女居然驚駭至此,不由得失笑。雖然她也不止一次地對人類感覺失望,卻從不曾喪失過對人的信心,就是此刻,人類中最真善美的感情不正擺在眼前嗎?
「滴,滴——」
床頭的機器一陣鳴響,打斷了楊清影和張美佳的思緒。
「蘇桐的心跳頻率大幅度上升,體力下降——已經接收到死魂蟲的微量毒素,現在開始生成血清,隔著萬里之遙的美國,愛迪赤紅著眼睛,幫助楊家大小姐遠程控制醫療器械。不過是讓手下去一趟中國躲避麻煩,就讓自己的兩員大將同時面臨瀕死險境。不知道這一刻。我們的愛迪奧爾是不是已經後悔得臉色發青,腸子打結了。
楊清影伸手,探了探蘇桐地脈搏,雖然現代社會,醫療器械已經能夠把人體內部地狀態,纖毫畢現地顯現出來,但是楊清影依舊相信自己,多過冰冷的機器。
「藏馬設置的法陣。工作得很順利,也只有藏馬,才能在實力沒有恢復的時候還能這麼準確地佈置運作法陣。」張美佳讚歎地看著那瑩白的光芒,由於她本身對於法術很不感冒,能夠學會的寥寥無幾,所以才對藏馬這種施法如本能的能人倍加佩服。
這個時候,蘇桐醒了,他很艱難地睜開眼睛。呼吸急促,臉上的汗水打濕了潔白地枕巾。目光凝在躺於身旁的少年身上,那種期許,連一向冷心冷情的楊大小姐。也悚然動容。
楊清影鬆開搭在他手腕上的纖纖玉指,冷靜地轉頭,看著電腦屏幕上愛迪的面孔:「我只能確保一個。你選擇吧,畢竟是你的人。」
房間裡一時沉默。
楊清影苦笑道:「我發現,最近這段日子裡,我身邊朋友的死亡頻率,比以前的一千年加起來都要多……這算是好事情吧,畢竟,這正說明,我最近交了許多朋友。我變得越來越像個人了……父親大人應該覺得高興。」命運有地時候就是這麼奇特。按說,死魂蟲雖然號稱三界最惡毒的毒物。但是,剛剛中毒的那一瞬間,如果楊清影拼著用強大的法力,強行將那東西逼出來,那麼,龍泰和蘇桐絕不會落到今天這麼危險地地步,畢竟即使是死魂蟲,也遠遠做不到讓楊殿下束手無策。她可是能夠玩弄靈魂的魔女!可是,偏偏那時候,楊清影法力全失,又急著幫素女完成狗血無邊的救世主大業,所以說,萬事皆有定數,恐怕,蘇桐和龍泰,是該著有此劫難。
「看來,已經用不著我來回答你地問題。玄宇你們兩個隨時向我匯報情況。」不肯繼續聽楊大小姐的感慨,愛迪簡單交代了兩個智能生命幾句,便關閉了視頻。
是的,已經不必,任何一個人看到蘇桐那種眼神,都不會忍心拒絕他的渴望,楊清影漫長的生命裡,見識過許許多多的情感,像蘇桐這般願意為了朋友親人犧牲的,她也不是沒有見過,雖然近些年來,這種人越來越少了。但是,每一次見到並且沉浸在這種情感中,楊清影都會覺得自己的靈魂受到最嚴苛地拷問和洗禮,自己地精神,會因此而變得愈加精純。
雖然對修行有這般好處,但是,楊清影依舊不喜歡這樣的場面。
不用她說話,藏馬走上前,掐手訣,運行法陣,張美佳則動手調整機器。只一瞬,龍泰灰白地臉色便好了起來,顯然,血清中和劑生成成功,並且極有用,楊清影曾經預想到的,因為不是血親而有可能遇見的種種麻煩,一樣也沒有發生,除了,蘇桐生命體征的迅速衰弱。
「撐下去,兩個人一起活下來。」楊清影冷冷地對重新陷入昏迷狀態的蘇桐道,她用的是命令的口吻,熟悉她的人都知道,一旦楊清影殿下用了這樣的語氣說話,那便是絕不容許違背。
張美佳看了老闆一眼,蹲下身,將蘇桐和龍泰兩個人的手交握在一起,緊緊抓住,低聲在蘇桐的耳邊呢喃:「聽著,蘇桐,因為黃泉中的死魂蟲而死去,可是連靈魂都殘留不下的,你甘心嗎?想想吧,如果龍泰醒過來,知道了你的死因,他這一生,可還有快樂可言,他還是孩子呢,你忍心讓一直保護著的弟弟,親人,承受這樣的痛苦?」
房間裡一時沉寂,就連似乎因為焦躁而不停地發出嘶鳴聲的兩個智能生命,也都變得悄無聲息。
時間一點點過去,楊清影或許是不耐煩一直在家裡守著,對於生死的命題她瞭解太多,反而輕易做不到冷漠以對,出了大門,隨便行走,無意間就看到白飛鴻坐在街旁公園簡陋的鞦韆上,有一下沒一下地蕩著,周圍幾個孩子圍繞著他,顯然是想要得到鞦韆的使用權,可惜,這位明星大少似乎很不在狀態,壓根兒就沒有注意自己已經剝奪了孩子們的樂趣。
沉吟片刻,楊清影還是走了過去,現在是下午,天半陰,陽光從濃厚的烏雲中透下來,給清影鍍上了斑駁的影,使得她的面孔模糊不清。
「你不覺得,和孩子們爭搶鞦韆,是件很可恥的事情嗎?」
楊清影伸手拉著白飛鴻,將他拽起來,然後笑瞇瞇地對一堆小孩子點點頭,換來幾張漂亮可愛的笑臉——「謝謝大姐姐!」
「不用客氣,去玩吧。」楊清影擺擺手,打發了可愛的小孩子們,才轉頭看著滿臉寫滿恍惚的白飛鴻,「我這幾天雖然都沒有去學校,可是班裡那幾個八卦女可沒少騷擾我,聽說,你小子看上人家那個小美女露露了?」說實話,楊清影非常非常地驚訝,她覺得,白飛鴻這樣的人,喜歡的應該是獨立堅強的女性,卻沒有想到……最後卻是那位盲眼的孩子雀屏中選,但是,想要得到那個孩子,恐怕……
似乎因為楊清影提到了愛人的名字,白飛鴻的精神凝聚了些,他抬起頭,沉默片刻,終於開口問:「楊清影,龍泰他……到底怎麼了,我這些天,總是心神不寧,是不是那天在那個詭異的醫院裡面出了什麼事情,你不要瞞著我。」他的語氣算不上激動,只是那種焦慮卻讓人不忍心忽視。
楊清影也不忍心,只是,她卻不知道應該怎樣對一個普通人解釋,如果是別人,一個迷魂術扔過去,就可以解決問題了,但是,這個人不但是自己的同學,而且是龍泰的摯友,不能粗暴對待——「這麼和你說吧,龍泰的確出了事兒,而且是很麻煩的事情,不過我們已經找到解決的辦法了,現在唯一能夠做的,只有等待。」
「等待,等什麼?」
「等他醒過來,等他健康得出現在你的面前,你必須相信我們,也相信他……好了,你學習的生涯得來不易,不要輕易翹課,去上學吧。」
不知道是接受了楊清影這不算解釋的說法,還是因為知道自己無能為力,白飛鴻站起身,離去。
楊清影望著他的背影,她手腕上面的珠型採集器因為各種過於強烈的感情形成的氣,碎裂了。轉身,重新整理自己的心情,回到禮品店中,和同伴們一起,迎接最後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