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睜開眼睛,首先映入眼簾的是粉紅色的房頂,閃亮躺的明顯不是自己房間中的硬木床,而是溫軟的,富有彈性,只是感覺便知道價值極高的昂貴床鋪。
「路西,你可算醒過來了,知道嗎,你已經睡了整整四天,要不是醫生說,你身體很健康,只是睡著了,我非發瘋不可。」
帶著狂喜的聲音觸動了路西的神經,那一晚的事情再次浮現在自己的腦海裡,路西的臉色瞬間大變,她猛地想起身,卻感到一陣頭暈目眩,又跌回了床上,不由得苦笑,羽哥可真夠狠的,能把自己迷昏四天的藥,一定很珍貴吧。
「快別動,我,我去給端米湯來,醫生說,你醒了以後一定要吃點兒清淡的東西才行。」說著白少皚就向外跑去,路西連忙一把抓住他,緩緩地坐起身來,「幫我一個忙!」路西的聲音很堅定,聽來不像是請求,反而更像命令。
「好,你說。」白少皚怔怔地望著半躺在床上,臉色蒼白,身體瘦削的路西,心裡忽然有一種奇怪地東西湧流而出,那一瞬間,他甚至願意為了這個女人死去。就連他自己恐怕也不明白,為什麼一向冷靜自持的他,竟然會做出自己曾經最鄙夷的事情來,要是在遇到路西以前,有一個人跟他說,有一天,他會被一個女人迷昏了頭,他最有可能的舉動恐怕就是縱聲大笑,然後狠狠地奚落那人一頓吧。堂堂的白家大少,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怎麼可能會瘋狂的愛上一個女人,這話說出去誰信?
一開始,他以為自己只是一時的興趣。沒準兒過一段時間就會完全忘記這個曾覺得特別的女人,可是四天前,他接到路西管家地信,走進路西的房間,看到她無知無覺地躺在床上。呼吸微弱,臉色蒼白的樣子,那一瞬間,他的靈魂似乎完全化為了虛無,於是——他明白了,這個人,就是他命中注定的剋星!
路西當然不能體會戀愛中男人地癡想,她只是努力地運轉內息。勉強坐起來:「找輛車,還要臥龍城速度最快的司機,我要出門!」雖然她更想自己駕車,但是這身體的藥性沒過,也只好退而求其次了。
白少皚遲疑了一下,雖然私心不希望路西就這樣離開。可是看到她緊抿著的青白的嘴唇,他立刻妥協了,果然——他根本沒辦法拒絕路西的要求,這大概就是所謂的魔障吧。
白家的力量果然不容小覷。一盞茶時間不到,車和司機就已經就位了,路西看著掌心裡地追蹤儀器,苦笑,本來只是預防意外失散的一點兒小手段。卻沒有想到如今竟然起了大作用。閉了下眼睛,路西冷冷地道:「現在,你要用最快的速度。送我去我想去的地方,明白了嗎?」
「知道。」那個司機明顯也是愛極速度的人,不等路西的話說完,車便躥了出去,這速度,居然比起二十一世紀地跑車也差不太多。
不知道跑了多久.車子已經到了臥龍城的近郊.清||血腥氣.路西驀然睜開雙眼.一:+.
「小姐,前面就是楊六爺家的別院了,我們進不去的。」司機放緩了車速,為難地道,他雖然是白家聘請來地,可是也不敢在楊家的地盤上面放肆。
「繼續開!」路西一字一頓地道,前方的血腥氣越來越濃,路西焦灼不安的心情卻漸漸平穩下來,這也就叫生死由命.急也沒用了。
「奇怪!」司機本來還有些戰戰兢兢,生怕忽然冒出一大群手拿鋼刀的亡命徒來,那他地小命可就白白地丟下了,可是他的車已經進了別院的大門,前面就是楊六爺地水榭,他們居然一個人也沒看見,整個別院裡安靜得有些駭人!
「停!」路西挪動了一下身子,感覺到自己的力氣已經恢復了幾分,立即喊道,「你回去吧,我自己進去。」
「那,我在門口等候小姐。」
「不必,我自己回去。」路西冷冷地扔下一句話,頭也不回地進了水榭大門。
穿過一條廊道,三具屍體便出現在了路西的眼前,從衣著上看,其中兩個是日本人,另外一個人她也並不認得,路西不由得出了口氣,連忙加快了速度,向鳳羽的方向跑
經過清風吹拂,路西身上的藥性逐漸地消散了,她的耳力也越加敏銳起來,還沒到裡園,路西便聽見了奇怪的笑聲,那聲音像是鳳羽先生的,卻也像是程鳳的,路西一時辨認不出來,只是這笑聲聽在耳朵裡,給人一種極為不安的感覺,她皺皺眉,勉強壓下心中的猶豫,伸手推開了眼前的大門!
場面並不像路西想像的那麼血腥,楊素心穿著盛裝,臉上帶著一絲淺淺的微笑,很幸福地枕在父親的胳膊上,而楊家的老太爺則滿面歡愉地安睡著。程鳳站在他們面前,此時笑聲已經斂去,他的臉上半點兒表情也沒有。
他們的對面,鳳羽先生和雲子宵背靠著背,頭抵著頭,神態都很安詳。
路西一時說不出話來,要不是滿地的鮮血還在流淌,要不是屋子裡的人,都是滿身浴血,要不是鳳羽先生胸口的長刀還沒有拔去,要不是方余茫然地立在鳳羽先生身前,臉上掛著清淚,神思不屬。也許,路西會認為,這是一場溫馨的家庭聚會!
不知道過了多久,方余忽然瘋狂地抓著楊素心的肩膀,猛烈地搖晃:「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到底是為什麼?你不是愛著程鳳嗎?」
楊素心的身體如隨風擺動的茅草,可是她的笑容還是那麼甜美寧靜,就像她一貫給人的感覺!「我當然愛他,可是,我更愛我的父親,如果程哥沒有找到木易的小兄弟就好了,不,不,及時把那個傢伙殺了……」
「沒有用,事實永遠是事實,你不可能一輩子隱瞞,從你幫著楊契和日本人勾結,走私毒品的那一刻,一切就結束了。」程鳳的聲音很平靜。那是,哀莫大於心死的平靜。
楊素心站起身,走到程鳳面前,嘴角有鮮紅的血跡流淌下來,她的那雙會說話的大眼睛裡透著幽思:「我知道,從我看見木易屍體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一切都完了……只是,著程哥不會查到這些,幻想著有一天能成為世界上最美麗的新娘……」
看著楊素心的身體軟軟地倒下,程鳳終於露出了濃重的悲哀之情,伸手抱住了她。
「程哥,這是命吧,本來一切都好好的,父親已經成功地把你的視線引到白家去了,可是,木易為什麼會出現在日下老師的房間裡呢?就像老天爺要我們失敗一樣……」
程鳳抱著素心,輕輕地道:「為什麼?楊契得到的還不夠嗎?為什麼還要碰毒品?為什麼要做漢奸?」
「漢奸?呵呵,正確的說法,應該是我爹爹為大日本帝國盡忠了,他從頭到腳,沒有一點兒中國人的血脈,他是日本人!」
程鳳一怔,原來如此……日本人啊,可怕的,可悲的日本人!程鳳把素心放在地板上,轉過身,抱起雲子宵,有些遲疑地看著鳳羽,他不明白,這個陌生人為什麼會撲過來想要救子宵,他心裡還有許多許多的迷惑,比如子宵既然已經知道他們是兄弟,為什麼不早來相認,一定要到最後一刻,才讓他們兄弟團聚。只是凡此種種,都已經毫無意義,人都沒了,哪裡要需要知道那麼多的為什麼!
路西看著程鳳的背影,忽然想起,鳳羽先生的禮物似乎還沒有送出去,她連忙將鳳羽貼身放著的錦盒拿出來,追了出去。「程鳳,你等一等!這個給你,把它種在子宵的墓碑前吧。」
程鳳僵硬地接過盒子,也不知聽懂了路西的話沒有,路西也不介意,從衣袖中拿出一隻瓷瓶,將裡面飄散著香氣的藥粉灑在了鳳羽先生的身體上。
方余怔怔地望著鳳羽的身體,一點一點地消失在空氣中,大驚道:「路西,你這是幹什麼?」
路西沒有理會他,忽然伸手做刀,將一頭秀髮斬了下來,這『歸塵』已經讓鳳羽先生與天地同存了,這是他生命的歸屬,路西緊了緊身上的衣服,笑著對方余道:「我忽然覺得,其實我很幸福!」
方余還在呆呆地注視著鳳羽消失的地方,沒有聽到路西的話,不過,路西也不是真的想說給他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