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季平抿著嘴角，眼睛裡流露出狡猾得意的笑意來。他伸手抽出一冊書，放在路西手裡，示意她打開來開。
路西翻開書，只見裡面夾雜著一些漂亮的插圖，還書了密密麻麻的眉批，那字跡細膩而娟秀，路西看著有些眼熟，想了片刻才恍然：「這是葉海鴛的筆跡！」
「小眉猜得不錯，世人都知道珍妙話本是葉嵐所著，卻少有人知道，校書的卻是葉三小姐，其實這書當說是他們兄妹二人合著才是，這一套抄本說起來和翰林院的內容沒有太大不同，珍貴之處只在於它是葉家兄妹二人合寫而且此書還保留了大量葉家小姐所繪的插圖。」
路西皺眉，雖然她不覺得這東西有多麼珍貴，但是這書，顯然葉嵐和葉海鴛都花了不少心思，怎麼會帶在身邊，反而讓它流傳出去。
似乎是猜到了路西的疑惑，季平輕聲笑了起來：「雖然說起文才來，我比葉嵐或略遜一籌，不過他也一樣是輸在我最得意的本事之下了。」
路西看著季平忽然紅潤的臉龐，笑瞇瞇地透露出狡黠的眼睛，心裡也輕鬆起來，她很想說，其實葉嵐比你見識多，學問大，是因為聖聯盟的科技無比發達，早就有了智能學習機，可以把一切知識直接輸入人腦，人們所需要的，不過是個熟悉和體會的過程罷了，這是時代所帶來的差距，如果你生在聖聯盟，或許成就不會比他差的。
當然，這些只是路西的意想，無論如何也不能說出口。所以她只是問：「是什麼？」
「偷術。」
「偷？」路西愕然。
「沒錯，我第一次見到葉嵐的時候，是十年前。」季平靜靜半靠在籐椅上，陷入了沉思，「呵呵，許多人說我是謙謙君子，實際上我年輕的時候可沒少讓爹娘操心，仗著武功不錯，人也聰明，在江湖上浪蕩了許久，好的東西沒學到多少，到是著實交到幾位損友。」
雖然季平說得簡單，帶著自嘲，但是路西還是能夠從字裡行間體會出他那種奇怪的留戀與懷念，追憶似水年華，那是老人才做的事兒，難道季平覺得，自己已經老了嗎？
「我的朋友裡面，有一個名號是妙手許木飛，專長正是妙手空空。現在他早就退出江湖了，年輕一輩兒的大約沒怎麼聽過他的名聲，但是老一輩兒的江湖人吃過他虧的可不少。」
張美佳聽到神奇的江湖俠客的故事，立即精神起來，辟里啪啦地翻閱資料，「妙手許木飛？莫非是個司徒摘星一類的角色，不錯啊，不知道有沒有西門吹雪，陸小鳳，楚留香？決定了，以後就稱他為摘星一號。」
路西雖然已經很瞭解張家小姐的個性，但還是因為她無厘頭的表現而忍不住大翻白眼，這裡是異時空，不是幻想空間，哪裡有那麼多小說裡的人物冒出來給人意淫？
季平可不知道有人正很興奮地拿他的朋友開玩笑，仍然沉浸在輕鬆的回憶裡。「那時候，我和許木飛交情最厚，因為見我對他妙手空空的功夫很是羨慕，於是，他就把那點壓箱底的本事傳授給了我。」
雖然季平的聲音很平淡，可是路西還是悚然動容，要知道現在江湖上的人個個敝帚自珍，就是對自己的徒弟還要保留幾分，可是許木飛卻毫無保留的把自己的功夫交給別人，這份灑脫自如，著實讓人敬佩切羨慕，所謂人以群分，只看季平朋友的品德，也就可以看出季平也是個不守舊俗的豪俠。
「我學了本事之後，有那麼一段時間自然是洋洋得意，總想顯擺顯擺，所以跟著許木飛到處惹是生非，許多江湖同道都遭了殃，當然，他們丟得大多是不值一提的小玩意兒，我雖然胡鬧，但還是知道分寸的。」
「那時候，葉嵐已然成名，人們說起他，無不多有讚譽，我年少輕狂，見了比自己風頭更大的年輕人，自然是有些不服氣的，於是就趁著夜色潛入葉府，想要捉弄這位大名鼎鼎的葉公子一番。」
路西一笑，別人不清楚，她可是知道，葉嵐雖然是入世執行任務，不許干涉整個社會的正常運行，可是一些保證自己安全的小玩意兒還是允許攜帶的，聖聯盟在這裡建設了基地，可不光是想要搜集資料，更重要的是保證成員的安全，葉嵐的住處，恐怕分佈了不少熱能探測器，監控器，因為季平只是開玩笑，並無惡意，或者是葉嵐看季家的這位公子順眼，才由著他胡鬧，沒有干涉，否則，十個百個季平恐怕也踏不入葉府半步，這是人力不能及的差距，不是武功高，輕功好就能彌補得了的。
「進了葉府之後，我本來是打算留下名號，戲弄葉嵐一番就離開，可是偏偏正遇見那小子和葉小姐在書房裡寫書，小眉應該知道，我也是愛書之人，自以為才學過人，但是因為年紀還輕，尚不敢著書立說，那時候看葉嵐和葉家小姐年紀都不大，竟然開始著書，就忍不住動了好奇心，每日待他們睡了之後，就悄悄潛進書房去看他們剛剛寫出來的書。」
「一開始我只是不以為然，可是到了後來，書慢慢看進心裡去了，並一發不可收拾，日夜都想著葉嵐那些挑逗人心的觀點，那些奇思妙想，就像是我打開了一扇神奇的大門。」季平的神色柔和，似是在回味那一段幸福的看書時光，「整整半年，我夜夜都宿在葉府，簡直都忘記了飢渴，只是沉迷於書中。……」
「哈哈。」張美佳大笑，「這傢伙還真糊塗，什麼忘了飢渴，明明是人家葉嵐怕他凍著，給他送了毛毯，整夜不滅火爐，怕他餓出毛病來，吩咐人準備消夜茶點，季平這小子吃了葉嵐半年，竟然不知道人家對他的照顧，最後還把原稿給拿走了，這樣的馬大哈真是睿智的帝師？」
路西撲哧一聲，忍不住笑了起來，沒想到自己心目中這麼文雅的男子，竟然也有淅瀝糊塗的時候，真是可愛多了。
「你也笑我？」季平不滿地排了路西一下，卻還是得意洋洋地道，「後來葉嵐兄妹把書寫完修完，又抄了三份備存之後，我就把原稿給席捲回來了，看看，其實我也很厚道嘛，至少沒有把所有的書稿一掃而空。」
「是，是，實在是太厚道了。」路西忍住笑意，開始瞭解葉嵐會看著他拿走書稿而不阻止的原因了，他這般得意又狡黠的神態真的很可愛，心一向很軟的葉少爺哪裡捨得讓他失望。何況書怎麼也要留下來，那麼放在季家的書房又有何不可？
「呵呵。」季平似乎也覺得這不是什麼光鮮的舉動，覺得有點不好意思，連忙轉移話題，「今天米高梅酒店要拍賣紅鸞酒，不如我們一起去看看吧。我也應該活動一下身子。」
「大哥，我陪你去。」一聽季平要出門，不知道隱藏在哪個角落裡的季常忽然冒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