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25日晴星期五(晚上)
我想,這一輩子我永遠都不會再原諒自己了。我居然動了我最心愛的女孩,呵,沒有誰會比我更失敗更糟糕了。
我知道,這一巴掌打下去,打碎的不僅僅是林菁那一顆幼小單純的心靈,還有我們那如夢如幻的愛情,也一同碎了。
可是這終究是我要選擇的路吧?林菁和安藍,如果要我守護其中一個,我永遠都會站在安藍這一邊的。這是我不能毀滅的誓言,還是我必須承擔的責任。
我一直在走,在得到的同時也在失去著。是啊,從小到大,我得到了多少就失去了多少。
所有的事情還是回歸原位吧,我跟林菁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們的命運是注定不能糾葛在一起的。我只要默默的守護著自己的那份承諾,那份感情,就什麼都夠了。錯誤的就糾正吧。
我總是患得患失著,愛就像是倒在掌心裡的水,不管你是攤開還是握緊,水總會從手指縫裡,一點一滴,流淌乾淨。
林菁,你知道嗎?我早已習慣了呆在黑暗的地方,細細咀嚼著那份寂寞和孤單。可是你一來,把我帶離了黑暗,脫離了孤單。可是如果你哪天要離開,我就必須得再次回到自己的世界中,繼續自己的孤單和寂寞。那樣我受不了,真的受不了,我情願一開始就這樣,永遠都這樣。我不要享受到快樂和幸福,因為我一旦享受了,就再也離不開了。
林菁,林菁,林菁……今天是我最最難過的一天……
月2日晴星期六
分了,和林菁分手的第一天,沉痛的日子。
她的手揮過來,很輕,卻讓人心痛。我突然就明白了昨天林菁那樣傷心痛苦的原因了,原來被心愛的人打下去,心裡會是這麼的痛,萬劍穿心。
可是我能怎麼辦?
下午我翹了課,站在高高的雨溪橋上,思緒紛飛。那些藍色的記憶碎片忿踏而來,一瞬間,我看到了還是個孩子時的我,還有紮著兩個羊角辮的安藍。那時,我們只有7歲。
我坐在了高高的護欄上,看著距離橋面十幾米深的河水安靜的笑著。我沒有任何恐懼,我只是在想,一直在想,我只要這樣一跳下去,就可以見到媽媽了,就又可以享受在她愛的包圍圈裡了。
高高仰望著我一臉焦急的安藍,一直就尾隨我而來,她稚氣的臉上顯露出一種不符合她年齡的成熟,她大叫著說,子捷子捷你不要走,你要是走了安藍會很難過很傷心的。
然後我笑,冷笑,不會的,你在騙人。我知道你們都討厭我,大家都討厭我,因為我害死了媽媽。沒有人愛我,沒有人關心我在乎我,只有媽媽。……媽媽在等我,我要去找媽媽。
不是這樣的,那是意外啊。媽媽告訴我說如果不是下雨路太滑,那也不會……
我哭了。想起媽媽對我種種的好,哭的很傷心。我吼了起來,可是爸爸他怪我,如果不是我貪玩,如果媽媽不是為了來找我的話,一切的事情都不會發生。爸爸他討厭我,他恨我。我知道的,都是子捷的錯,一切都是子捷的錯。
然後我把另一隻腳也伸了出去,兩隻腳完全騰在了空中。我擦乾了眼淚,我說,既然世界上沒有一個人來愛我,那子捷活在這個世界上是多餘的。我走了,我不想再讓人討厭。
突然安藍瘦小的身子也爬上了護欄,坐在了我旁邊。她的表情是從來沒有過的認真與倔強,隱約我還能看到她眼底洶湧的淚。她說,沒人喜歡你沒人愛你那安藍來,沒人呵護你沒人關心你那也安藍來。安藍會對你很好很好的,只求你不要走,不要走……你要是跳下去了,安藍也陪著你一起跳下去。然後她哭了起來,隱隱綽綽的淚從此是我夢裡常駐的風景。
你們都是騙子。只有媽媽愛我。我憤怒的張開了雙手,縱身一躍跳了下去。輕飄飄的身子,乘雲駕霧般。媽媽,子捷很快就來陪你了,你要等我,你一定要等我。我微笑著扎進了冰涼的河水中。
在我意識模糊的那一刻,另一聲「撲通」的跳水身隨即響起,激起的水紋一圈一圈的蕩漾開來,也蕩漾著我那顆孤寂的心……
病床邊,我抓著安藍那雙瘦弱的小手,看著她慘白的但仍然有著甜甜微笑的臉,晶瑩的液體順著鼻樑滑落。我哽咽著說,安藍,子捷會好好活下去的,為了你,子捷一定會好好活下去的。
安藍還是虛弱的笑著,她本來體質就不是很好,現在正發著燒,通體滾燙。子捷,記住你答應安藍的話喔,以後安藍會對你很好很好的,會像子捷的媽媽對你那樣好……
不,我激動的搖著頭,我大聲的說,不要你照顧我,是我要來照顧你。以後我就是你的守護天使,我會永遠守護在你身邊不讓你受一點傷害的。安藍,子捷是為了你才活下去的,因為子捷需要的愛你都給了。只要這個世界上有一個人是還需要我的,我就必須得為那個人活下去。安藍,你就是那個讓我要活下去的人。所以,你願意讓我守護你嗎?
子捷……我會讓你有媽媽的。兩個瘦小的身體抱在了一起,朦朧中,我看到媽媽恬靜的笑容漂浮在半空中,溫柔嫵媚。
思緒收回,我點燃了一根煙,只有在沒人的時候我才會拿出點燃它。
我一直以為我可以永遠守著那個承諾。這一路走來,我把安藍當作了唯一的親人,確實,我們都像小時候說的那樣,她給了我愛,我給了她守護,直到林菁蹦出來之前,我一直認為我就會這樣守著安藍過完這一生。
不,我不能給自己背叛的機會,該來的,該走的,都讓它像口中吐出的香煙一樣隨意縈繞吧。
7月3日雨星期天
總以為只要我放開了,什麼事情就可以不要去想了。可是我卻還是那樣難過,很多很多的難過。
「轟隆隆」下著雨的灰色天空壓的底底的,似乎我一伸手就能夠著,但是我真的無力承擔一個人的天空。
我累了,心力交瘁。
我不知道杜是怎麼想的,為什麼那麼多的女孩子不選,偏偏要挑上林菁?林菁……她是那麼一個單純可愛的女孩,她對感情總是那麼直白坦率毫不隱藏。杜一直把感情當遊戲,她是玩不起更輸不起的。
可是我能阻止他們嗎?換句話說我拿什麼來阻止他們?——「你是我的誰?你憑什麼管我?」——是呵,我是林菁的誰?我憑什麼管她。
杜,他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記憶中的他不是這個樣子的。我永遠都不會忘記他為了我和幾個惡劣小孩扭打在一團時的情形。他厲害的身手,敏捷的反應能力,一下就把那些欺負我的惡劣小孩打趴在地。
然後他臉上掛著血痕對我說,我也沒有媽媽,我討厭人家鄙視沒有媽媽的小孩。沒有媽媽怎麼了,沒有媽媽我們照樣能過得有滋有味。以後有人欺負你,你大可以找我,我會一個一個的替你把他們擺平。
就是這句話,讓我感覺全身溫暖。也就是這句話,讓我和他開始稱兄道弟
從此,足球場上撒滿了我們歡笑的汗水。
接著……所有的轉變都是從他四年級開始吧。那一年,他的爸爸成了爆發戶,呵,大款的兒子啊。他開始變的玩世不恭,變的藐視一切。他玩弄女人踐踏女人。可是我一直都相信他,我想是兄弟就什麼都不要去想吧。
初中分班,我,安藍,杜三個人居然被分到了一個班。一個是我的紅顏知己,一個卻又是我的鐵臂兄弟,我覺得很幸福。可是我錯了,所有的沉淪都是從這一刻開始。
還是我生日的那天。這個我永遠都不想再回憶起的悲痛日子裡,再次發生了一件讓我後悔一生的事。
醉醺醺的氣味在房間中纏繞,撞倒在地的杜,衣裳不整的安藍。我悲憤交加,無力的手抽打在杜的臉上。我的手不受控制,掄起的拳頭落下,密集而又慘烈。
從始至終他都在看著我笑,哪怕嘴裡含滿了紅色的鮮血時他也照樣笑的慘淡。
這個平時總是充當保護者把兄弟情誼看的比生命還重的人,卻做出這樣詆毀感情的事。他沒有任何反抗,倒在地上任我踢打。我知道他要是真願反抗的話我是挨不到他的衣角的。
我禿廢了,跪倒在地上。杜,你是我最好的兄弟,比親兄弟還要親的兄弟啊,你怎麼能做出這樣慘無人道的事?
我掉進了一個不透氣的黑洞裡,恐懼,憤怒,絕望,無助,像一隻隻無形的手掐住了我的脖子,一直掐住,一直掐住,再也不肯鬆手。
我曾經說過我要守護安藍的。我說我這一輩子都會好好保護她不讓她受一點傷害。可是現在,卻是我親手毀了她!
為了道義,為了情義,永遠站在安藍身邊不離不棄是我義務,我責無旁貸。我攬下了杜所有的過錯,我永遠都忘不了他拍著胸部對我說「以後誰欺負你就找我」時的摸樣,意氣風發。時間的沉澱,會把曾今那份摯幼的感情全部埋藏在我心底的。
可是杜,你現在為什麼要這樣做?林菁——她是我最愛的女孩子啊。你想讓我怎麼樣?你到底想讓我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