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練,我想請教一個問題……」由於周圍很嘈雜,韓海說得很大聲。
傅穎香一驚而醒,發覺是韓海在跟她說話,立馬顯出有些窘意,因此忙道:「你儘管問。」
「我想找一個彈跳力較好的球員用來配合進攻,不知道誰的彈跳力最好。」
傅穎香思考了片刻,才答道:「她們的水平都差不多,如果非要挑出最好的,應該是七號,球隊的隊長肖寧。」
「這樣就最好了。」韓海呵呵一笑,情況比他預想的要好。既然肖寧的彈跳力最好,而她也學會了丁字步的一些技巧,那麼只要助她在最短時間之內學會運氣術,就能夠助長其搶籃板球的實力,並在一定程度上抗衡千葉幽子的威脅。如果再加入兩個人與肖寧配合,就能夠組成比較有攻擊力的三人陣,給對方製造壓力,從而抵消對手因千葉幽子和球隊整體實力較強所產生的戰略優勢。他已經在心中想好一個讓肖寧在最快時間學會運氣術並能有效運用的計劃,只等時機適當,就準備實施。
現在,韓海心中對這場比賽已經不像之前那麼悲觀了,他估計過,聖大女籃的勝算不可能超過兩成,但是這個數字雖小,也並非不值得期待。要知道,原本聖大女籃連半成勝算都沒有。現在通過他的一番努力,最大限度地彌補缺點和強化優點,這才使勝負趨向於莫測的境地。
韓海很清楚,聖大女籃如果被打敗的話,最可能敗在對方王牌千葉幽子的活躍以及球隊本身攻防實力不如對方這兩點上。而可能彌補這兩大劣勢的對策也就是最大限度地發揮三人陣的威力,這當中還要加上學會了運氣術的肖寧抵消千葉幽子搶籃板球的優勢。
然而即使這樣,聖大女籃也最多能與光大女籃打個平手。想要贏得比賽,還要發揮聖大球員的一個潛在的優勢,那就是球員們的身體素質相對光大女籃來說要好上一籌,並且基礎訓練做得極為紮實,從而球隊的整體耐力要比光大女籃來得強。
韓海之所以覺得勝算能增加到兩成,是因為他注意到,光大女籃的後備球員較少,正式球員的素質又參差不齊,真正能夠對聖大女籃產生強大威脅的球員不過寥寥數人。這一點自然無法與聖大女籃相比。因此,聖大女籃想要贏得這場比賽,最大的希望莫過於敵隊中的強手被累垮或者因五次犯規被罰下場,而要達到這個希望,最好的方法就是利用三人陣。
要知道,三人陣雖然頗耗體力,但是如果對方想要對其形成有效的防守,其球員所耗的體力起碼是用三人陣攻擊的己方球員所耗體力的兩倍。其結果自然是令對方某些關鍵球員無法撐到終場。而如果對方只對三人陣採取普通程度的防守,而堅決採取以攻制攻的打法的話,三人陣的得分威力也會得到最大限度的強化,其結果往往使其整體影響力不亞於一兩個王牌球員。
上述一系列的想法在韓海心中盤旋了良久,當他的注意力再次回到球場上的時候,十分種的賽前熱身已經快要結束了。裁判吹起了哨子,韓海望了傅穎香一眼。傅穎香也向他望過來。
韓海顯然並不打算明目張膽地搶過傅穎香的教練之職,因此他沒有站起來,而是微微一笑道:「教練,如果你不介意採用我的打法的話,就請派五號、七號、九號、十號、十六號上場吧!她們需要實際操練一下我剛才教的三人陣。」
「也許……會有令人驚喜的結果。」韓海忍不住又補上了一句。
傅穎香點了點頭,站起來公佈首發名單。接受韓海指導的六人中,除了那個預備球員外,其餘五人瓜分了首發的五個名額。這個名單一公佈,儘管事前聖大女籃的球員們已經心中有數,但仍然激起了她們不小的驚訝。她們沒想到教練這麼相信韓海這個「來歷不明」的人。
韓海的心中則很清楚,傅穎香之所以這麼做,幾乎可以稱之為「機械性的盲從」。從見到她第一眼開始,韓海就覺得她在籃球之外的生活上肯定遇到了難題,以至於一直心事重重。如今她全盤採用他的建議,甚至實際上將領導權交給了他,不過是因為她已經沒有精力來兼顧這方面的事情了。說得明白一點,眼前的傅穎香只是一個軀殼,她的心思完全放到了比賽之外的事情上去了。
韓海不便點破傅穎香現在的狀態,當然他也無權點破。如今,他只需要完全投入到教練職責的實質性操作中去就行了。至於因而產生的顧慮,已經隨著比賽哨聲的吹響,被暫時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
比賽伊始,光大女籃並未派出最強的陣容,尤其千葉幽子沒有首發出場。這對正在球場上比賽的聖大球員來說,非但不是一件壞事,反而給她們創造了既可磨練新技巧又不至於失分太多的大好機會。
聖大女籃的三人陣可以說是現學現賣,熟練度和配合默契度這兩方面都比較差,因而在剛開始的比賽中失誤頻發。雖然總體失分不多,但仍然存在危機。上半場第一節結束,比分為六比十三,聖大女籃落後七分。
由於每節比賽之間都有三十秒的表演節目(這是為了增強球賽的娛樂性,要知道,觀眾買票入場,不僅為了看比賽,還為了看那些在休息時表演舞蹈的美艷性感的籃球寶貝。),第一節結束後,韓海立即為剛剛使用了三人陣的五名球員指出缺點、糾正錯誤。雖然只有三十秒的時間,但是韓海把想說的都說了。
第二節開始,光大女籃仍然沒有派千葉幽子上場,而聖大的五名球員經韓海指出錯誤後,三人陣的配合漸趨默契,雖然因熟練度不夠還是難免失誤,但是整體得分能力已經有所提升。第二節結束,比分十六比二十六,只需略一統計就可知道,第二節,聖大女籃僅僅落後三分,這與第一節相比已經有了很大的進步了。
韓海注意到,光大的休息區已經出現了一些異常,其球隊教練的目光開始頻頻光顧到這邊的休息區,顯然聖大的三人陣已經引起了她的注意。
不知道她有沒有意識到,這種配合方法是我教的,韓海在心中古怪地想。
此時球員剛剛退下來,球場上的表演開始,音樂顯得強勁而有節奏感。韓海向傅穎香提議第三節換下除隊長肖寧之外的所有球員,替換上場的人選由傅穎香決定。
緊接著,他馬不停蹄地將肖寧叫到一邊,以她的防守有問題為名,表示要向她演示一種更有效的防守技巧。肖寧立時滿腦子疑問,心想只有短短二十多秒的時間,臨場學習這種防守技巧又有什麼作用。
韓海可不管她心中怎麼想,拿過一個籃球,叫了一聲「看準了」。只見他飛快地運球向肖寧靠去,肖寧只得矮下身張開雙臂準備防守。也就在這時,她忽然覺得眼前一花,隨後她就覺得前後胸、左右小腿肚各有一處遭到彷彿針刺一樣的撞擊,並且分別有一絲熱流穿入了她的身體,並且開始飛快地在被刺之處周圍游動。時間彷彿停頓了一下,然後突然變得暢快起來。她覺得整個陷入了一種從未經歷過的清爽之中,彷彿某個壓抑身心的東西被拔除了一般。而讓她感覺最明顯的是雙腿充滿了力氣,彷彿輕輕一跳就能達至以往所沒有的高度。另外,讓她覺得詫異的是,在接下來的十秒鐘內,她竟然不用吸氣,而是不斷地望外吐出大量的渾濁空氣。這種情況持續的時間雖然不長,但印象卻是分外深刻的。
「好好體會吧!盡量去搶籃板球,該上場了。」韓海邊走回座位邊對肖寧道。
肖寧滿心不解,不過第三節的比賽就要開始,她也無心細想,連忙上場。而坐回座位的韓海臉上則表露出「奸計得逞」的笑容。然而,他這種笑容卻沒能維持多久,因為他忽然看到傅穎香剛剛有些鄙夷地連連瞥了他幾眼。韓海暗暗詫異。
其實,他哪裡知道,剛才他不露聲色地為肖寧打通週身四處有助於短時間之內提升彈跳力的奇穴的情景,已經落入了傅穎香的眼裡。雖然他的動作很快,但是傅穎香還是觀察到他的手從肖寧的前胸拂過,再加上他突然將肖寧叫到一邊進行對練的做法給人以動機不明的印象,所以傅穎香便下意識地認為,韓海其實是借「指導」之名,行「沾便宜」之實。因此,她才對韓海產生了鄙夷的情緒。
這種情緒還產生了另一個別人絕對意想不到的作用:出於女人的母性,她忽然覺得自己應該保護球隊裡的球員,使她們免受韓海的「猥褻」。因為有了這種認知,她在一瞬間毅然決定,暫時拋開心中的難題,真正擔當起教練的職責。至於韓海這個「外聘教練」,讓他閃一邊去吧!打死她,她也不會再聽信韓海的「讒言」了。
當然,她並沒有失去應有的理性,對於韓海之前的對敵建議,她覺得還是可以考慮繼續沿用的。
在傅穎香逐漸振作起來的同時,韓海將四名剛剛撤下來的球員包括那名學會了三人陣的後備球員叫到一邊,繼續解說一些針對前兩節敵人打法的三人陣配合方法。另外,因為光大女籃在第三節派出千葉幽子,於是韓海邊觀察她的打法,邊將壓制她的方法說給五名球員聽,可謂是一心二用,辛苦非常。
第三節結束,由於千葉幽子的強勁實力,聖大女籃打得非常辛苦。這還多虧了肖寧在危急關頭,超常發揮,與千葉幽子拼搶籃板球竟然也不遜色多少,這才保住了聖大這一方的部分陣地。但是儘管這樣,比分仍然拉大到了二十一比四十。聖大女籃落後十九分,千葉幽子獨得十二分,並因而造成了聖大女籃在第三節比賽中落後九分,可見千葉幽子是一個何等可怕的對手。
面對剛剛退下來、有些垂頭喪氣的聖大球員,韓海笑了。
「幹得不錯,各位,看來還是有機會贏的。」
眾球員齊皆一愣,心道他是不是腦袋發燒燒糊塗了,情況這麼糟,還說有可能贏?看來這個來歷不明的傢伙果然不可靠!
「教練,我建議第四節比賽將原來的人馬再換上去。」韓海含笑對傅穎香道。
傅穎香卻忽然冷下臉來,道:「我自有打算。」
韓海一怔,然後他看到了傅穎香眼中的警惕之色,不禁暗歎一聲。雖然他不明白傅穎香的態度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轉變。但是卻心知,現在他在這裡已經是一個多餘的角色。於是站起來,道:「教練,對不起,我還有事情要辦,我先走了。」話落,他轉身離開。
剛走出兩步,韓海又忽然停住腳步,但卻沒有轉過頭來,道:「請轉告肖寧,如果她想跳得更高,讓她起跳之前盡最大力量深吸一口氣。」
傅穎香一怔,她覺得心裡忽然沒來由對自己剛才的態度後悔起來。而當她終於轉頭想向韓海問明剛才的情況時,卻看到韓海已經走出了休息區,他還向正在觀眾席上發動拉拉隊為球隊加油的歐陽依菲揮了揮手,之後才走入通向場外的通道。
傅穎香知道自己已經無法後悔了,事實上,也已經沒有時間後悔。第四節的哨聲已經吹想。在一時無法拿出對策的情況下,傅穎香便下意識地採用了韓海剛才的建議,重新換上首發陣容上場。
※※※
韓海突然離開聖大女籃的休息區,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其中尤以歐陽依菲最為心急,她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不過看韓海剛才向她揮手的意思,似乎表示不再回來了。
這怎麼可以呢?歐陽依菲在焦急之下,臉色連變。最後一咬貝齒,狠下心來,也不管拉拉隊的事情了,拔腿就往後場--韓海離去的方向追去。
另一方面,在光大女籃後面的觀眾席上,一直有兩個穿顧氏企業大學校服的年輕男子在注意韓海的動向,他們見到韓海突然離去,也很驚訝。
「情況不對勁,難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左邊身材頎長、滿臉笑容,顯得風度翩翩的男子不禁詫異地道。
「跟過去看看,小姐要我們留意他周圍發生的一切情況,不能大意。」右邊那個中等身材、長相敦實、眉間頗有些威猛氣勢的男子道。話落,他就和左邊那個男子有一起離開了觀眾席。
※※※
韓海一走出球館,剛好迎面碰上十數輛警車氣勢洶洶地向這裡奔馳而來。轉眼間,停在了他身前十多米處。所有的車門在一瞬間打開,一個個全副武裝、荷槍實彈的警察迅速從車裡鑽了出來,並且以警車為掩護,轉眼間在他周圍佈置出了一個二百七十度的弧形包圍圈。數十支衝鋒鎗架了起來,對準的目標只有一個人,也就是他--韓海。
韓海「受寵若驚」地微微一笑,就在警察包圍他的一瞬間,他就已經猜到這件事一定與顧家有關。
果然,對面的警車上先是走下一個警銜標識為二級警司(相當於科級或局級副職)的警官,隨後走下來一個戴著金邊小眼鏡、一身西裝革履、三十歲左右年紀的男子,雖然他穿著高領襯衫,韓海還是注意他脖子上的那條紅痕,因為那正是他親手劃上去的。【註:警銜。由上到下分為:總警監、副總警監、警監(一級、二級、三級)、警督(一級、二級、三級)、警司(一級、二級、三級)、警員(一級、二級)。】
不必再多做描述了,相信各位已經知道,這個男子正是顧宇--顧家最痛恨韓海的人。
顧宇之後,警車上還走下一個中等身材、長相清新古典的女人,她穿了一件性感的緊身裙,與其異常性感的豐厚嘴唇互相一襯托,竟顯出了妖冶的美麗。這個女人對韓海來說也不陌生,她正是師佩佩執掌的暢遊科技集團的前任執行總裁何晴,如今她的名頭是顧氏集團總經理顧嘯遠的義女。
此時,顧宇、何晴臉上的表情幾乎一樣,那就是帶著得意的冷笑,似乎他們已經肯定能夠輕而易舉地將韓海置於死地了。
韓海含笑而立,還沒有說話,球館裡忽然衝出來一個人,轉眼間攔在韓海身前,張開雙臂,怒道:「你們想幹什麼?」
這個人正是歐陽依菲。
顧宇顯然對歐陽依菲的突然出現感到很意外,臉上顯出不小的慌亂,有些侷促地道:「原來是歐陽小姐。」
「你們想幹什麼?光天化日竟敢這樣目無王法!?」歐陽依菲冷冷地道。
顧宇臉色一變,他知道歐陽依菲得罪不得,但是眼下又不容他退縮,於是只好換了一種輕鬆的表情,笑道:「歐陽小姐,你誤會了。昨晚本鎮發生了一件案子,跟你的朋友有關,王警司想請你的朋友去警局喝杯茶,順便瞭解一下案子發生的經過……」他的話剛到這裡,那位站在他身邊的王警司已經不耐煩了。
他一臉不客氣地道:「妳是什麼人?膽敢阻攔警察辦案,妳如果再不走,我就連妳一起帶進局子裡去。」
「你……」歐陽依菲被氣得雙頰通紅。她看到顧宇卻在此時轉頭與何晴交談,似乎正忙於私務,無心管眼前的事。但是暗地裡,他的目光時刻關注著眼前這件事情。顯然他已經下定決心,在表面上不得罪歐陽依菲的情況下,誓要將韓海拿下。
歐陽依菲心中惱怒極了,她知道現在單憑口舌之爭肯定無法令韓海脫身,所以她乾脆走到一邊,拿起隨身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幾乎與歐陽依菲同時,在球館門口圍觀的人群裡,一個風度翩翩的男子也剛好撥通了一個電話,而他身邊那個長相敦實的男子則一邊關注著場中的狀況,一邊喃喃道:「好戲就要上場了。」
歐陽依菲走到一邊之後,王警司開始直接面對韓海,道:「不要做無謂的反抗,乖乖地跟我去局子裡,否則有你好受的。」
「不知道我犯了什麼罪?」韓海倒是一點也不緊張。
「涉嫌殺人罪,你現在有權不說話……」說著,王警司向身後兩名警員揮了揮手,道,「把他銬起來。」
「原來不是警官請我喝茶啊!」韓海笑了。
「會請你喝茶的。」王警司也笑了,不過他的笑卻多少有些殘忍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