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奧斯不以為忤,微笑著搖頭道「不,尊敬的布萊恩先生,我雖然很佩服您的想像力,但是很明顯您的觀察力還不夠仔細,哦,或許是因為拓印的關係讓您無法清晰地觀察,要知道在棺蓋的雕刻上,是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巨大的黑色柱子共有十二根的!因為對稱排列,所以最中間的兩根是重疊的。」
卡奧斯的話像是一顆手雷,震得葉重腦袋嗡嗡作響,腦海裡返回迴盪著卡奧斯的那句話「巨大的黑色柱子共有十二根」!老天,在日記的最後不也是說在風沙暴中遠遠地望到了十二根高大的黑色柱子,而大祭司說,神廟就在那裡嗎!
「難道那個神廟就是這個古墓?」葉重激動得手都在顫抖,下意識地抬頭去搜尋弗利嘉,現在他滿心想的都是這個驚人的猜想,忽略了其他人的反應,所以葉重雖然看到了卻並沒有注意到維薩眼中的極力掩飾的陰冷和塞恩斯無法抑制的驚喜。
葉重與弗利嘉的目光相遇,都看出了對方的想法,葉重明白弗利嘉此時的猜想與自己相同,只不過弗利嘉十分肯定地朝他微不可查地點了下頭。
看來在弗利嘉的心裡,已經認定這個卡奧斯尋找的埋葬了刺殺法老王的大祭司的墓穴就是納粹秘密部隊埋藏聖槍的神廟!
難道那神廟真的像畫裡的這樣,是個倒金字塔結構的?不知道有多大呢?各種疑問瞬間湧進葉重的腦海裡,當然,沒有答案。
葉重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繼續聽卡奧斯的講述。
「至於這個倒金字塔的牢房嘛,在古埃及,人們認為金字塔實際上等於通往天上的天梯,人死後可以沿著天梯返回天庭,而這種倒過來的金字塔,我認為剛好相反,那是禁錮著死者靈魂,無法升天的牢房,而這五條巨蛇應該象徵著邪惡的黑夜,撕咬著死者的靈魂,這種情況使得死者的靈魂既無法升天,也無法轉生,上帝啊,這難道不是最惡毒的最嚴厲的懲罰嗎?想想啊,靈魂永遠被禁錮著,承受著永世的煎熬!」
葉重的心情也好了起來,至少如果說單方面的信息,他手中的日記或者卡奧斯手裡的銘文都無法確切地證實這個世界上存在這麼一個地方的話,那麼把兩者合二為一,葉重幾乎認定了不管是神廟也好還是墓穴也罷,應該是的確存在的。
至少日記的內容得到了部分證實,那麼聖槍很有可能也是真實存在的,而且就在畫上的地方。
「那麼卡奧斯先生,您是如何得知這地方就在棄魂之地呢?」塞恩斯冷靜地問道。
所有人都盯著卡奧斯,等著他的回答。
卡奧斯神秘地笑了笑,豎起食指在嘴邊搖了搖,示意聽他講,從卡奧斯身上看到這個輕浮的動作,讓葉重覺得有些好笑,可是從塞恩斯眼中一閃而過的陰冷惱怒則讓葉重隱隱有些發冷。
那是面對仇敵時才應該有的目光啊,葉重咬著嘴唇思忖了片刻,卡奧斯和塞恩斯應該是第一次見面,兩個人之間不應該存在什麼深仇大恨,就算是塞恩斯對卡奧斯因為後者的身份而有所成見,也決不至於痛恨至此……
卡奧斯對塞恩斯的敵意絲毫沒有察覺,依舊是笑著有些俯覽味道地掃視一圈眾人,「那麼,先生們,小姐們,你們現在認為霍倫希布手札中記載那件隱秘的法老謀殺案與這銘文雕刻中的故事是否是同一人呢?也就是說你們是否認同我剛才的觀點?」
看著還有些猶疑的眾人,卡奧斯笑了笑又說道「在霍倫希布手札中,神的先知,無疑就是指大祭司,因為古埃及神廟中又稱大祭司為神的第一先知;而神的妻子顧名思義,就是神妾了,手札中還指出了深切與大祭司雖然都受到了懲罰,但嚴厲程度是不同的,看看這銘文,難道不正說明了這一點嗎?靈魂遭受了遺棄,難道不是最可怕的懲罰嗎?」
從布萊恩開始,諸人逐一認同了卡奧斯的說法。
恩雅和艾兒則根本就是湊熱鬧的……見眾人都點頭了,兩女也嬉笑著表示同意。
恩雅是因為小孩子心性總是不知道愁與怕為何物,心情能夠始終晴朗;而一向內斂的艾兒今晚能夠與艾兒輕鬆嬉笑,則是因為清楚地感覺到了葉重連日沉重的心情突然好轉了起來,所以她也……
「好了!老頭兒,說說你為什麼就認定了這地方在棄魂之地裡呢?是不是因為你錢太多了,故意雇了那麼多人來找刺激呢?」恩雅嘻嘻壞笑著朝卡奧斯做著鬼臉。
卡奧斯一臉無奈苦笑地直搖頭歎氣。
「是不是因為那些銘文?」葉重目光灼灼地望著畫面上奇形怪狀的象形文字問道。
卡奧斯點頭,修長的蒼白得沒有半點血色的手指從一排排象形文字上劃過,因為卡奧斯特殊於常人的超長胳膊,即便是盤腿坐在那裡,距離鋪在地上的畫本有近一米遠,依舊可以輕鬆觸碰到畫本上方。
「前一副畫中的聖書體我可以認出二十個字,後一副畫中我可以認出三十二個字!」卡奧斯有些驕傲地說道。
葉重摸了摸鼻子,輕笑道「我只認得三個字,喏,這個盤翹起來的是眼鏡蛇,這個十字上一個氣球的應該是代表生命的,還有這個像盆花似的圖案應該是表示數字000的吧?」
卡奧斯臉上洋溢著寬容而智慧的微笑,輕輕地點頭,那模樣像極了一個博學的老師包容著自己學生的無知表現。
「算了,卡奧斯先生,我並不是研究古埃及歷史的專家,我也並不想重新開始學習,還是請您講解一下吧。」葉重放棄了繼續辨認猜測那些讓他眼花繚亂的圖形。
卡奧斯呵呵笑了聲,伸手輕輕地撫摸著圖畫上那些象形文字,表情溫柔而凝重,像是在撫摸著愛人的身體,可實際上那只是一張印滿了各種圖案的普通白紙而已。
「卡奧斯先生,如果可以的話,呃……」布萊恩一臉希翼和為難地請求道,「如果可以的話疑惑能否帶我去發現這銘文的古墓看一看呢?」
卡奧斯微笑不語,沉默良久,卡奧斯輕輕地歎了口氣道「我知道自己的身份並不榮耀,甚至被無數人唾棄,但是我從沒有滿足過自己過分的貪婪心,我也從來沒有將自己所得到的那些寶貝文物出售過,呵呵,我有自己的產業,所以我並不缺錢,古老而珍貴的文明呵,稍一不小心便會消散掉……我們所需要做的是完好的傳承。」
葉重依稀感覺到了卡奧斯內心裡流露出的深沉的愛,恍惚中有些混淆了卡奧斯和布萊恩的身份……
一個盜墓賊所表現出來的對於古老文明的熱愛和珍視讓葉重不禁動容。
他相信,卡奧斯所說的不是假話。
就連布萊恩望向卡奧斯的眼神中都充滿了敬意,弗利嘉的嘴角噙著淡淡的笑容,恩雅則是驚訝地瞪大了眼睛注視著卡奧斯。
似乎意識到自己再次跑題,卡奧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兩聲,手指滑向第一幅畫中象形文字的最後一排,認真地說道「我只能認出最後這一句話,意思是她的身份已被神褫奪,她的名字將永遠消失於塵世,敢於提及的人厄運便會降臨於他的頭上。」
恩雅插口道「可是你剛才說的那個什麼霍倫希布的手札上說,那個神妾是得到了神的命令去行刺的啊,為什麼又被神怪罪呢?」
就像恩雅講出來的是個可愛的笑話似的,卡奧斯和布萊恩呵呵輕笑,連葉重、艾兒都微笑起來。
恩雅嘟起了可愛的紅唇,不滿地瞪了眾人一眼。
「小姑娘,話是沒有錯,但是對於不同的人看問題的角度也是不同,你想,這個神妾可是刺殺法老的兇手啊,法老是神在人間的代言人,刺殺國王可是罪大惡極的,處死兇手的人應該是在阿肯那頓死後繼位的西門卡拉法老,這個西門卡拉很短命,在為不到一年就莫名其妙的死去了,可以想像,西門卡拉必然會為了維護法老的尊嚴而用最嚴厲的手段處死刺客的,所以比較而言,我認為霍倫希布的手札中的記載或許更客觀一些,畢竟阿肯那頓的改革實在是太不得人心了,更何況霍倫希布能夠坐上尊貴的法老王位也應該感謝這位刺客呢!這個世界上又哪裡會有絕對的對或者絕對的錯呢?」
恩雅若有所思地沉默下來,看樣子正在消化著塞恩斯的話中含義。
隨著手指滑向第二幅畫面中的字,塞恩斯表情一變,凝重起來,沉聲道「我所能夠認出的很少罪惡的靈魂、西南、四百萬邁赫、神諭的、被神遺棄的死亡之地、永受煎熬。」
卡奧斯舔了舔乾涸的嘴唇,苦笑著說道「雖然無法連貫地翻譯出全部的意思,但是從這幾個有限的詞語裡,我判斷那位可憐的膽大包天的大祭司被處死後應該埋葬在距離當時的首都西南方向四百萬邁赫的被神遺棄的死亡之地裡,罪惡的靈魂將永受煎熬。」
布萊恩接口補充道「當時的首都是新城阿肯塔頓,也就是底比斯以北三百公里的希爾摩,邁赫是古埃及所使用的長度單位,邁赫大概.7英尺,那麼四百萬邁赫的話就是……」
「80萬英尺,220萬米,2200多公里。」恩雅接過布萊恩的話脫口而出。
對於恩雅心算速度之快,就連葉重也忍不住大感驚訝。
艾兒更是抱著恩雅,連連驚歎著「恩雅,你好厲害呀!」
「那麼就是說,這位大祭司的埋葬地應該在希爾摩西南2200多公里的地方?」葉重望向卡奧斯。
卡奧斯伸手從懷裡又掏出張折疊的彩紙,展開後眾人才看明白,這是一張軍用的高倍衛星地圖,顯目的紅色油彩在棄魂之地的位置畫著一個濃重的圈,「就是這裡。」卡奧斯得意地微笑道。
其實在葉重將神廟和古墓合二為一的時候,他就基本肯定了這個神秘的地方就在棄魂之地,而卡奧斯手中的地圖則將他最後一絲懷疑也徹底打消了。
「只不過,還有一個問題……」卡奧斯遲疑了片刻,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來,注視著葉重攤開了手道「這就是我之所以來到棄魂之地的原因,要知道在我所瞭解的古埃及歷史中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嚴厲的懲罰,而且這種奇特的墓穴,是的,我相信這個牢籠就是一個墓穴,這種形狀的墓穴我也從沒見過,上帝,從我第一天看到它的時候,每時每刻我都想找到這個地方,這幾十年中,我見過許多奇特的陵墓,甚至現在已經有些厭倦了,是它,讓我重新找到了熱血沸騰的感覺,那真是太美妙了。」
卡奧斯的眼睛閃閃發光,就連臉龐都像在發光一樣,眼神中的熱切像熊熊燃燒的烈火,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炙熱的溫度。
「可惜,唯一的遺憾是沒有辦法將全部的銘文翻譯過來,不然也許可以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畢竟現在除了大概的位置,其他的我還是一無所知的。」
「那也未必。」一直沉默傾聽的弗利嘉突然淡淡地說道,眾人都愕然地望向弗利嘉,不解她這句話的意思。
成為眾人焦點的弗利嘉並沒有表現出絲毫的不適或者緊張,依舊是那麼淡然沉靜,這決不是能夠偽裝出來的。
葉重的心砰砰地劇烈跳動了兩下,暗想難道弗利嘉居然認識這稀奇的古埃及象形文字嗎?葉重此時的心裡很矛盾,一方面他理智地認為如果這些古埃及的象形文字果然如卡奧斯所說的從來沒有出現過,連卡奧斯和那位古埃及歷史權威都無法辨認的話,弗利嘉更是絕無認識的可能,可另一方面他知道弗利嘉不是個無的放矢的人,既然她這麼說了,那必然就有她的根據。
葉重和所有人一樣,把目光集中在了弗利嘉的身上,月光下,弗利嘉的臉頰好像晶瑩剔透的溫玉,雖然略微有些消瘦,卻更具有一種難以言明的蒼涼孤獨的美感,光潔的額頭上搭著兩綹被涼風吹亂的長髮,清澈的眸子像沉睡中的大海,神秘而沉靜。
葉重有些貪婪的癡癡地注視著弗利嘉的面容,連眼睛都捨不得眨一下,感受著她眼中淡淡的孤寂,內心裡最柔軟的地方隱約地抽痛。
葉重認為那種感覺叫做心疼,卻不知道其實心疼也是一種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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