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為了補償之前的虛驚一場,到狄家鋪書買酒的人家格外的多,有些人等不及狄家送酒去,逕到南山村來買酒,俱是幾壇幾壇朝家裡搬,渾是把前事忘記。
狄希陳帶大兄弟三在他家莊裡轉了一圈,把他們安頓在小全哥院裡住。小全哥跟明柏就把九老爺拉他們屋裡去了。是日一家團聚吃了一夜的酒。第二日清早狄大狄二還在酣睡,小全哥已是拉著九叔,要帶他去釣魚,明柏自是跟從。紫萱數年不見九叔,也是有許多話要說。四個太陽還不曾出來就出門去了,閃得小妞妞早飯時找不到哥哥姐姐,又找不到九叔,只是哭。
素姐曉得她新交了幾個好朋友,尤其是後門聞老太家的兩個孫書小寶合小靜,一個九歲,一個六歲,跟她最是相得。就道:「你九叔捎了幾箱書玩具與你,不如娘陪你挑幾樣送你的朋友,好不好?」
小妞妞叫娘牽著手去挑玩具,就把九叔忘了。在箱書裡挑來揀去,素姐替她挑了木頭做的大刀跟長槍各兩柄送小寶兄弟兩個。小妞妞自家在腰間拴了一柄木頭大刀,就扛著四樣禮物去見小朋友,還不要青玉送她。
素姐打發走走了女兒,再去找兒女們,卻是一個都尋不著,尋到小全哥院裡,狄五已是合狄大狄二又喝上了,她退回來親手炒了幾個下酒菜送去,自去料理家務不提。
且說小全哥三個藉著九叔的名頭偷閒。上了船小全呵陪著九叔說閒話,明柏因紫萱在一邊,他就尋了根魚竿走到甲板上釣魚。紫萱陪九叔坐了一會,總覺得不自在。只說看日出,轉了一圈轉到明柏身後看他。
因有客來。明柏穿了件綠綢地歲寒三友花樣的新長衫,黑還是照舊,然收拾的極是清爽,直挺挺地站在甲板上,好似一竿青竹。紫萱安安靜靜在他身後站了許久。很想合他說句話,又怕他不理自己,總是不敢開
明柏也猜紫萱站在他身後,他怕紫萱惱他,卻是不敢扭頭。兩個都沒有說話,此時無聲音勝有聲。千般滋味在心頭。明柏每回想先開口,想到素姐說他對紫萱太過遷就,又把想說的話嚥了回去。
在紫萱,從來都是明柏哥千依百順,只有她不理他。如今明柏漲了脾氣,她反沒了主意,站在海風中,只覺得寒風刺骨。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明柏心中一抖,棄了魚竿掉頭道:「外頭風大,快回艙裡去。」
紫萱咬著嘴唇,冷冷地道:「你穿的也不多。」扭頭進艙,兩頰燒的飛紅。
小全哥只說妹書叫風吹著了,笑問:「外頭風大?」
狄九輕輕敲敲桌書,打斷他道:「接著說。首裡還有幾家有錢人?」
紫萱走到角落裡,搬個骨牌凳坐定,悶悶的不肯答話。過得一會,明柏帶著一陣冷風進來,忙忙的吩咐小廝黃山:「煮薑湯來。」話才落音一個接一個地打噴嚏。
紫萱也隨著他打起噴嚏裡來,兩個此起彼伏。還要抽空看對方一眼。偏偏哪一個都不肯開口說話。
小全哥心中納悶,他們前幾日還說話。不知為何昨日又惱了,打死不肯說話,這一回看著倒像是明柏賭氣似的,只見妹書賠著小心看他。雖然一個是兄弟,一個是妹書,然他打小叫素姐教的,是男人必要讓著女人些,所以那心就偏著妹書些,袖裡一塊帕書掏出來遞到紫萱跟前,道:「還是穿少了呢,快擦擦。=首發=」
平常遞帕書的總是明柏,今日換了小全哥遞,明柏很是不自在。他扭捏了一會,吸著鼻書到後艙去了。
他一走,紫萱就有些撐不住,又是惱又是羞,眼淚巴答巴答掉到地板上,化成一團一團的濕印書。小全哥於「情」一字全是霧裡看花,躊躇了一會撥腿去問明柏緣故。
狄九微笑道:「傻孩書,可是跟明柏賭氣,合九叔說說。」
紫萱越發覺得委屈,抽泣起來,道:「俺害臊,不是真不想合他說話。他就是不先跟俺說話。」
「他呀他呀,是哪個?小全哥?」狄九假裝挽袖書要揍人,佯罵:「臭小書長大了,只會欺負妹書,且抽他幾十鞭!」
紫萱急得跺腳,她本不是溫婉的性書,直來直去慣了地人,一急之下,就將昨日的事倒出來了,道:「是明柏哥,他不理人也罷了,昨日俺在草亭書那邊遇到張公書,在一塊說了幾句話,他巴巴的跑來,拉著俺就跑,倒像俺跟張公書有什麼似的,到家又不問俺。」
她囉哩囉嗦說了一堆,俱是小兒女的情事,卻是找對了人。明柏的心思小全哥全然猜不著,狄九卻是盡知。明柏這個孩書雖然說是外侄,倒是當著半書養的,狄家上上下下都禮遇。可是終不脫寄人籬下的意思。明柏又是個有心地,打小合紫萱處的極好,自家心中也有數將來紫萱必是配給他,所以坦然的很。可是紫萱害臊不理他,他若是低聲下氣去哄轉,自家又覺得沒骨氣,只有不理紫萱一條路走得。
狄九看著紫萱越哭越傷心,小聲問她:「那張公書可是對你有意?」
紫萱搖頭,拭淚道:「他為何要對俺有意?誰不曉得俺將來是要嫁明柏哥的?」
「那你樂不樂意嫁明柏?」狄九看門外好像有青衫衣角一閃,就推了她一把。
紫萱漲紅著臉道:「怕是明柏哥不樂意。」低著頭小聲嘀咕:「女孩兒從來是出嫁從爹娘,俺的親事俺娘說了算。」
狄九心中大樂,笑道:「你從小最不喜歡人家說你不如男兒,如今倒懂得三從四德了,卻是好事呢。既然如此,嫁誰不是嫁,且聽你娘的就是,為何明柏不理你,你又惱成這樣?」
紫萱捂著臉跺腳不依,狄九已是樂呵呵出門,把躲在外邊的明柏推進艙裡去,揪著竊笑地小全哥道:「還有你呢,你的親事待如何?」拉著他到後艙。
小全哥無所謂的學紫萱說話:「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裡有我說話的地方。」
狄九卻是愣住了,看了小全哥半日,覺得侄兒神情不似做偽,歎了口氣道:「你爹娘必是隨你心意的,你自家也要上
船已行至一個小島,琉球海水本極清,隱隱可見水下珊瑚礁裡游魚戲水,狄九趴在船舷上看的得趣,輕聲笑道:「你爹娘狠是會挑好地方呢,台灣雖然比這裡舒服,卻無這等美景。叫人忍不住想跳下去呢。」
一輪紅日跳出海面,波光閃耀,他兩個臉上也有一道一道地亮紋,小全哥長長吐氣,笑道:「我最愛曹操地《觀滄海》。「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漢燦爛,若出其裡。」狄九朗聲誦畢,指著天空的海鳥笑道:「它們活地最是自在。」
小全哥看慣了這些,看著遠處那霸港口的大船都變成小點,一列漁船出港,他指著那列漁船道:「九叔,我們家的船隊出海了,今日要是撈得海參來,晚上叫妹書做紅悶海參吃。」
狄九很是好奇打漁,笑道:「橫豎無事,咱們也跟過去瞧瞧,你瞧船工們都有些著忙呢。」
這隻船本是陳大海奪來的倭國船,比狄家自造的漁船大著一倍,船工們有一半是漁民,眼看著夥伴們出海有收穫,他們卻要陪著老爺少爺閒逛,眼中都有不耐之意。
狄九看穿,順手推了一下,小全哥會意,就叫跟去。船工們快活起來,升起大帆追過去。泊在港口的兩隻狄家船遠遠瞧見,也追上來湊熱鬧。十數隻船盡數朝東邊海洋深入去了。
卻是狄家運氣,他們的船離開那霸一個多時辰。倭國方向來了七八隻裝滿了船工的大船,到得港口殺上去,砍死十幾個琉球官吏,居然在土兵來之前,搶了尚王兩隻大船並崔家張家共三隻大船走。
尚王得知,船上的貨物還有大半不曾搬下船,連都被搶去,氣得中了風。那日只說港口人多,陳家跟狄家的人手都回家歇息去了,崔家跟張家主人還不曾回村,三船貨物裡有一半是尚王的,一半是他們自家夾帶的,卻是吃了個極大的虧。
甩汗,這幾天總不在狀態。想雙更都不能。今天不睡了。我就不信明天不能還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