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公子,我們不是不相信你,只不過這是璇璣樓的規矩。就算是皇帝大駕親臨,也一樣得照這個流程走。」天權略帶歉意地說,但是那點歉意根本掩飾不了身上的傲氣。
「是,我理解,這裡是一萬兩銀票,請收好。」蕭明旭點點頭不多見怪,先付錢再交貨也是應該。
出宮幾個月,她早就發現了一個規律,這些個無拘無束的江湖人士,個個自負得很,不管是小小的勾欄院主人花相憶,還是璇璣樓樓主莫非言,就連風玉宇虞小蝶這樣的江湖小輩,也都有著那種一切都不放在眼裡,只自己是最好的傲氣。
倒是尊貴為太子的蕭明旭,就算是皇宮獨子,也被宮裡父皇的帝王氣焰壓著,而且一直來謹小慎微地怕被人發現身份,養出了她那樣謙虛隱忍的性子。和羅保誠一樣,她對每個人都是溫文有禮,但同時也不會對任何一個人,有什麼不一樣的態度,除非,是犯了錯的手下或是十惡不赦的犯人。
大概花相憶,是第一個讓她幾次抓狂卻又至今還完好無缺活本亂跳存在著的人。每次被花相憶惹得大發脾氣,但是發洩之後又會感到通氣順暢,心裡那種微妙說不出來,但是不可否認還是讓她至今依舊忍耐著花相憶繼續挑戰她的底線。或許,其中還有一些的羨慕嫉妒。
天璇和天權對她也算是禮儀有加,點完銀票又掏出一張協議跟蕭明旭解釋半天,說得先簽完才能把消息告訴她。
協議大致是說,璇璣樓為蕭明旭查得的消息,如有第二個人想要買,璇璣樓會通知蕭明旭,但是不會拒絕第二個的交易。璇璣樓和蕭明旭的交易,至此一次,之後就再沒任何關係。消息的內容只會敘述一遍,如果蕭明旭自己沒有記住,就得要再另掏錢再買一次。
略略掃了眼,蕭明旭立刻按上了自己隨身攜帶的私印。她急著,想要知道那隱藏的一切。
天璇收起了協議,給了天權一個眼神,就告辭離開了。而天權喝了口茶,清清嗓子,開始用不緊不慢的語速敘述起當年的往事。
雖然沒有講明是先帝,但是京城來的蕭三爺,蕭明旭不作他想肯定是惠文帝了。果然,雲惜晨故事裡的那個男人是他,雲惜晨肚子裡的孩子,也是他的。
天權沒有理會蕭明旭臉上的表情,繼續下去。雲惜晨自己也察覺到了蕭三爺的身份非同一般,但是不想失了肚子裡的孩子,所以在喝下那人送來的藥之前,自己先喝了能夠緩和的藥。然後她裝作丟了孩子,一個人瘋瘋癲癲的,卻是想去找她的一個故人,想請他救救她的孩子。那個人就是帶走雲惜晨和她女兒的人了,是個隱世的神醫。
神醫?那個人的名號蕭明旭沒有聽說過,但是聽到神醫兩個字,蕭明旭卻忍不住想了,他說不定能夠救回難產的雲惜晨。
然而事情的發展出乎蕭明旭的意料,不僅雲惜晨沒有救回來,就連她冒著天大風險生下來的女兒,也因為用藥的關係一生下來就體弱多病,不到三歲就夭折了。而且據說不是因為那個神醫的話,她甚至活不過幾個時辰。
沒有想到竟然是這樣一個結局,沒有鳳棲山莊,沒有什麼別有居心的皇親國戚朝廷大臣,只是一個苦命的女子,遇到了個不該愛的人,最後斷送了自己,連孩子都沒有能夠留下。
「那個孩子,叫什麼名字?」帶著點悲傷地問道,但是這種情緒在她問出口之後就基本消失,轉而想起別的問題。
「她叫做雲相宜。」天權還是回答了。
雲相宜,雲相宜?蕭明旭不免想到了花相憶,接著又想到了她一直以來的猜測,腦中好像在一團混沌之中出現了一道光:「那個神醫他住在什麼地方,當時雲相宜是真的死了嗎,還有,別人呢,有沒有其他人知道這件事?」
天權已經講了大半柱香的時間,見蕭明旭又有了提問,他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朝旁邊點著的那柱香看了眼,還沒到時間,於是準備回答她。
可惜這個時候蕭明旭聽到的不是他的回答,而是窗外從不遠的地方傳來的,虞小蝶的聲音:「許明,你在哪裡,你給我出來!」
蕭明旭心頭一震,虞小蝶竟然在這個時候醒來,花相憶呢,不是說她會照顧她的嗎,怎麼任她在這裡大吼大叫。
「許明你這個騙子,你快給我出來∼」惱羞的語氣,聽到的人都只會心一笑,看來這個叫做許明的人,放著自己情人不管,來這好景良天快活,結果被人找上門來了。
但是蕭明旭自己知道不是這麼一回事,事關她此生最大的秘密,一點都不好笑。她可以想像,如果虞小蝶在這種情況下喊出她的秘密,不用一夜的功夫,整個杭州城都會知道她許明是女扮男裝。而這個消息,也一定會傳到羅保誠的耳朵裡。或許還有什麼別的知道她身份的人。
這是蕭明旭面臨最大的危機了,來不及聽天權有什麼回答,她已經飛身出去,用這輩子最快的速度找到了虞小蝶,捂著嘴把她拉到了花園無人的牆角。
「你……」虞小蝶被她的突然出現嚇到了,看了她半天,一開口卻是兩行眼淚,哽咽著再沒說出話來。
看得出,虞小蝶是真的很傷心,也很氣憤。騙了她這麼久,耍得她團團轉,尤其前幾日,還故意教唆她拒婚,蕭明旭知道自己很過分。虞小蝶哭,由著她哭,虞小蝶氣得捶她幾拳,她也就默默承受了。
等到虞小蝶啜泣的聲音越來越小,臉上的眼淚也幹得差不多,蕭明旭才開口說:「虞小姐,你聽我說……」
「你真的是女人?」虞小蝶直接打斷她。
面對虞小蝶緊盯的眼神,蕭明旭下意識地避開,然後點點頭。
「怪不得,怪不得……」虞小蝶喃喃自語著,又突然問道,「所以說,你從一開始就是故意的,接近我,也只是為了利用我,就跟二哥說的那樣?」
蕭明旭怎麼會知道虞立鶴說過些什麼,她看著虞小蝶,神色複雜地說:「這件事情不是想的那麼簡單,我這樣做,自有我的苦衷。虞小姐,騙了你我很抱歉,但是……」
「啊,我知道了!」虞小蝶根本沒在聽蕭明旭說什麼,自己想著,「你喜歡風玉宇對不對,你喜歡他,所以故意女扮男裝接近我,讓我喜歡你,然後再去跟風玉宇稱兄道弟,博取他的信任。你太過分了,為了得到他竟然使出這種手段,虧我還把你當作好人,聽你的話跟大哥他們慪氣。」虞小蝶眼中已經不僅僅是氣,而是帶上了恨。
蕭明旭很無語,看來虞小蝶是真的喜歡上風玉宇了,盲目到了這個地步。其實風玉宇也好虞小蝶也好,蕭明旭本來都沒打算招惹,是他們兩個自己貼上來的,現在倒都成了蕭明旭她的計謀。
可惜其中的原委蕭明旭自己知道也沒用,因為客觀來看,事情就發展得跟虞小蝶所說的一樣,而且蕭明旭的確不想讓風玉宇和虞小蝶的婚事進行下去。
不給蕭明旭解釋的機會,雖然她也解釋不了什麼,虞小蝶繼續說:「本來今天還想來告訴你,他們鳳棲山莊主動提出要推延婚事。怎麼樣,聽到這個消息,你是不是很開心,風玉宇他為了你,已經做到了這種地步。」
「不是這樣的,虞小姐,請你冷靜一下聽我說。」
「我不要我不要我再不要聽你的任何一句話了!」虞小蝶死命地搖著頭,然後突然出手狠狠地一推蕭明旭,怨氣十足地吼了一句「我恨你!」之後,飛快地跑開了。
蕭明旭被她一推往後踉蹌幾步,見虞小蝶跑開正打算要去追,突然感覺到自己被人從後面接住,驚得一下子跳了起來,立即掙脫開來朝後看去,能感覺到自己的心快速地跳動著,快要跳出胸口。
身後那個人原來似乎是隱在花叢中,這會兒走到月光下,看到蕭明旭這樣看著她,撅撅嘴裝出一副委屈狀:「明明,你反應怎麼那麼大啊,有那麼討厭我嗎?」
花相憶!蕭明旭額頭上慢慢地滲出了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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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每週二下午都要去先進了……
宣言,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