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語將一張三萬元的支票放在自己的親叔叔方成手上,方成是省公安廳廳長,雖然不能直接幫助到丈夫的升職,但只要打點一下,對他來說不是難事。
每天的應酬(實際上是大吃大喝),使得方成已過45年紀的體形仍保持著35歲的模樣。方成盯著那三萬塊錢,面露難色。
方語在心裡冷哼一聲,想起小時候眼中的叔叔是那麼的熱情與誠直,如今,他職位高了,從小市來到了大城,眼界開擴了,打交道的人都是些達官顯貴,連帶這些人的虛情假意,愛慕虛榮,以及貪錢的毛病都學來了,她知道他的臉色代表著什麼意思,於是,方語又從包裡面拿出一張二萬元的支票擺在方成的面前。
「叔叔,這些應該夠了吧。」
方成有些勉強的點點頭,顯然,五萬元還是入不了他的眼啊!
方語有些悲哀的想:叔叔啊叔叔,這些你拿去的錢,恐怕有九層是入了你自己的口袋吧,你連你的親侄女的錢也不放過,真是太狠了,堂堂一個省公安廳的廳長要調一個如微塵般小的官員根本就毫不費力。
「叔叔,這件事情你有幾層把握?」方語說道,暗想:這句還真是廢話了,不過這可是我的血汗錢,既然收了錢,總該有些效益吧。
聽到方語的話,方成不禁又面露難色。
媽的,方語在心裡罵了句粗話,想必這就是所謂的官腔了吧,的確夠令人難受的。
穩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換了個話題,方語道:「叔叔,最近天氣有些冷,我爸爸給爺爺***屋裡添了只3.5p的空調,又想老人家身體不好使,便請了個保姆過來,這保姆每個月的花消可不少啊,這些不說,爺爺奶奶可想你想得緊呢,算算日子,你也有三四年沒有回去了吧。」
「噢,是嗎?我會盡快回去看他們的。」方成淡漠的道。
盡快?哼,二年前不也是這麼說的麼,可憐了二位老人家正日日夜夜的巴望著他們這個位居高官的兒子回去看他們呢。
方語想了想,便道:「聽說現在省內正在進行政審,要對處級以上的幹部重新進行一次政治審查,像叔叔這樣的廳級別的,肯定是更受重視了。」忘了是哪個地方的群眾幾萬人聯名上書中央,告省領導們只知吃喝玩樂,不識民間疾苦,引起中央的高度重視,下令要對各省處級以上的官員進行新的政審工作,這次可不是以往的馬虎了事啊。
「哈哈~~」方成一聽方語如此說,突然大轉面孔,熱情的微笑,更是拿出難得的寵愛表情看著方語,笑說道:「哎喲,親侄女啊,如果有人到老家來問叔叔的情況,你可得提神點啊,啊?至於侄婿的陞遷問題嘛,好說好說,半個月我就可以讓人事部下達命令。」
方語也是燦爛的一笑,道:「您可是我的親叔叔呢,侄女又怎會亂說,那林冠的事就麻煩叔叔了。時間不早,我也不打擾叔叔休息,先走一步。」為了能與方成見上一面,她可是趁著這雙休特地四點就起床開車來省裡,就怕見不著他的面。
「不留下來吃午飯嗎?」方成笑不達眼的問。
「不了,林冠還在家等我吃飯呢。」方語笑答,要不是有事,她還真不想呆在這裡,一切都是假像。
走出方成的家,方語對著天空大呼了幾口新鮮空氣,要對著自己的親叔叔講心計,這心裡啊有說不出的難受,哎~世道炎涼,親兄弟都要明算賬啊,不知為何,方語突然大大感歎起人生來。
「該死的,頭又痛了。」方語輕捂額頭,這幾個月來不知道怎麼搞的,不時的會有頭痛,眩暈感,這幾天的工作量突然加重,有幾隻重要的工程必須趕出來,估計是用腦過度了吧,不過好不容易來到省城,去大醫院做個全面檢查也好,方語車向一轉,朝省醫院開去。
「曉卉,真是謝謝你了,要不是你,那麼多的單子我可得等上好幾天呢,結果出來了嗎?怎麼樣?我沒事吧。」
想不到會在省人民醫院裡碰到高中同學徐曉卉,而且幾年不見她都已是成名的外科醫生了,方語不禁替好朋友感到開心。
身穿白大卦的徐曉卉手拿化驗單子以及t報告,對著方語笑了笑,然而這笑卻笑得有些勉強,想不到二個多年的好朋友畢業後第一次見面的結果會是這樣的,當拿到方語的化驗單子時她盯著上頭的幾個字好久好久,無法置信的搖搖頭,一口咬定是醫院的機器出了問題,機房的董醫生告訴她,機器是昨天才檢修過,而且這麼多年來一直都是好的,沒有出現過問題。
「腦癌?癌細胞已擴散?怎麼會這樣呢?」徐曉卉在從機房走到自己辦公室的路中,腦中想的就是這樣的問題,就連一旁的同事以及病人打招呼她都仿若未聞。
方語才33歲啊,正是她人生最好的時間段,徐曉卉在腦中閃過二人見面敘舊時方語談起她工作成績的那股驕傲與自豪,還有她對她丈夫那深深的愛意,以及鮮少回家陪父母的那份歉疚,久久,她都沒有回過神來。
為什麼會是她?老天真是太不公平了,徐曉卉憤憤的想,這世上好吃懶做,殺人放火的人多的是,為什麼老天不找他們其中一個而要找上如此一個熱愛生命,憤發向上的年青人呢?
「好人不長命啊!」徐曉卉喃喃自語。
「曉卉,你在說什麼呢?」方語奇怪的看著好朋友,她的神情太奇怪了。
「噢,沒事,你那麼年輕,會有什麼事?」徐曉卉回過神來朝方語一笑,為什麼她在對其它病人說出病情時是那麼的想得開,在對待好友時卻是如此的難以啟齒,是啊,份量不同嘛,徐曉卉苦笑,這是她工作以來遇到最難過的一個關。
看著有些失神的好朋友,方語將目光調向了徐曉卉手中的化驗單子,趁她不注意時,一把奪過。
「方語,那不是你的。」徐曉卉慌忙叫道,心裡在罵自己,徐曉卉啊徐曉卉,枉你做了九年的外科醫生,多少的生生死死你都看過去了,怎麼一遇到好友的事情,心理素質會那麼差的呢,如果不是自己剛才的失常行為,方語根本不會注意到這些化驗單。
「晚期腦癌。」方語不可置信的看著這四個字,這應該不是自己的吧?方語雙眼只是看著這四個字,她不敢抬眼看名字。
是的,她怕!如果沒看,至少還有一線希望。
「方語~」徐曉卉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淚水,抱著方語痛哭起來。
方語崩潰了,本還存有希望的她被徐曉卉這麼抱著痛哭,便已知道結果,只是嘴裡卻說道:「曉卉啊,你哭什麼,我只看了結果,還沒看姓名呢?我想這不是我的化驗單子吧。」她怎麼能承認?怎麼可以承認呢?
有好多事她都沒有做過,她還沒對老公說她是如何的愛他,愛他愛得每天心都在疼,還有辛辛苦苦把她養大的父母親,她正打算好好的報答孝敬他們的,還有她日出夜歸打拼下來,剛剛穩定不久的事業,她不信她會得了腦癌,她是這麼的年青啊,方語搖搖頭,推開徐曉卉,跑出了辦公室。
「方語,方語~」當徐曉卉回過神來追出去時,已沒有了方語的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