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並沒有看見我跟在他後面,唱著民族小調,慢悠悠地走在竹林中。過了一會兒,他停了下來,從懷中掏出輸給老頭後又贏回來的金子,大笑道:「他也真是沒眼光,怎麼看也是行走江湖多年的人啊,居然連這麼低級的騙術都看不出。」說完便將那錠金子往竹林深處扔去。做完這個動作後他笑得很舒心,算來應該是「毀屍滅跡」了吧。
但聽一聲「哎喲」,既而從竹林深處傳來一聲怒吼,「哪個王八蛋用塗得像大便的石頭砸我?」之後一個中年漢子便從竹林深處跑了出來。他大約三十,皮膚黝黑,大概是練了些外家功夫,倒結實得很。
他一見到那少年,本想破口大罵,但一看見他背上的弓,一雙眼睛登時亮了起來。「居然是天地神器。」
少年把弓拿下來,也看了幾眼,絲毫不覺這再普通不過的弓有什麼吸引人的地方,便對那漢子說:「你想要嗎?只要十兩銀子便行。」說完仍在嘟喃這玩意還頗重,到當鋪也不知能當多少錢,還天地神器,真笑死人了。」
那漢子本來歡天喜地,但手剛往衣袋伸便停住了。「世上有這麼好的事?真看不出你這小鬼年紀輕輕就有如此心計。說,到底有什麼陰謀?是不是想降低我的警覺性然後趁機偷襲我。」
那少年呆呆地看著他,許久才懶懶地道:「不要就說嘛,反正我今天也賺夠了,還不在乎這十兩銀子。」說完轉身欲走。
「把弓留下……」那漢子已經擋在他身前,一隻手已抓住那張弓,另一隻手便抓住少年的衣領,將他提起來。
「青嵐妹妹,快來幫忙啊!我給人欺負了。」他絲毫不以此為恥,反大覺光榮。他口中這麼說,但手腳並不停下,不斷掙扎,混亂中竟抓了那漢子一把,在他的臉上留下五道抓痕。
那漢子大怒,正欲將少年狠狠砸在地上,卻見一綠衣少女從竹林的另一端出來,她至多十二,長得很稚嫩,但全身水靈,有如芙蕖那般一塵不染的清靈。她看著漢子手中的少年,急切問道:「憬哥哥,你還好吧?」憬「呵呵」笑了幾聲,「還好,只是頭有點暈。」
那漢子見少女並不把他放在眼裡,也有些忌憚,但心道:「那小鬼也不過如此本事,這女孩比他還小,自是手到擒來,我在害怕什麼。」他隨手一扔,將憬扔在一旁,大步向青嵐走去。
青嵐一臉冰冷,隱隱有藍光浮現,她全神貫注,仔細觀察這漢子的每一個動作。突然,她向那漢子跑去,速度雖然不快,但勝在靈活,躲過漢子的三個撲擊後成功繞到那漢子的背後,雙手按在那漢子的後腰,一股冷氣便從她那柔弱的小手傳到漢子的體內,一時將他凍麻了,手腳幾乎動彈不得。
一盞茶時分,青嵐這才收手,她不斷喘著粗氣,這種一煞氣注題凍結對手的招數對她的負擔很大,但那漢子已凍昏過去,一時也醒不來。
憬爬了起來,跑到青嵐旁邊,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不愧是青嵐妹子,這手功夫,我真是自愧不如。」
青嵐淡淡道:「當時師父說要教你,但你不想學罷了,反學什麼賭術。」
憬對此反是有幾分驕傲,「不過就是靠這賭術,我大殺四方,今天還賺了五錠金子,還有一張弓。」神情大有得意之色。
青嵐看著這個一點也不成熟的哥哥,不禁歎了口氣,「這個人怎麼辦?總不能報官吧。」
憬滿不在乎,「就讓他再睡上幾個時辰吧,我惹不起還躲不起嗎。有了這五錠金子還怕沒地方去嗎,我們離開這兒吧。」
青嵐有些不屑地看著他說道:「其實你是因為這兒沒人陪你賭錢才想走人吧。」
憬乾笑幾聲,默認了。
對這種情況,青嵐也沒有辦法,這人既已找上這兒,不可能放過憬吧,殺了他又不行,那只有走人了。她始終有些不捨,畢竟呆這兒有十二年的時光,這兒的她的根。但情況如此,再留下來便會惹上一大堆麻煩。
她道:「現下也只能這樣了,先別管去哪,離開這兒再說。現在我們便回去收拾行裝。」她像是憬的姐姐,充分體現著與她年齡不相稱的成熟。
兩人回到木屋,收拾好行裝,等出來之時,一個老頭站在他們跟前,正是那個把連湘九月輸給憬的老頭。他一臉死灰,說道:「太遲了,他來了,我們一個也走不了。」這句話頓時把憬他們弄糊塗了,「他」是誰?
我在竹林深處,戴起人皮面具,慢慢地走了出來,對著那老頭冷冷道:「止步,你還想逃到哪兒,乖乖把連湘九月還來。」說完看著憬和青嵐。他們一臉驚愕,看來是認不出我來。
「弓在他手中。」止步一臉頹廢,指著旁邊的憬,又道:「我把弓輸給他了。」
憬看著手中的弓,說道:「不過是一張弓嘛,你要我給你就是了,十兩銀子也不向你要了。」臉上還有些委屈。
「一張弓?」我笑了,這小鬼始終是沒什麼眼光,「那是傳說中的天地神器的弓——連湘九月,百發百中,還說普通的弓。」但憬根本不是江湖中人,什麼神器也不放在眼裡,我見他仍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說道:「這天地神器是一個寒劍寺的人鑄造的,十八般武器都有,不過最有名的還是天地九鼎,象徵著天下。現在江湖為了尋找、爭奪這神器已經亂翻天了。」
憬顯然是不耐煩了,直接將弓扔給我,「這種東西我不需要,我要的是錢。」但我顯然不想放過他,「不過,你們現在知道弓在我手上,我就多了許多麻煩,所以……你們懂了。」
止步的一張臉登時綠了,有些變白,顫聲道:「大師兄,你不把弓交給師父?」
我愣了一下,誰是他大師兄,這張「幻覺之假面」居然可以將我化作他人心目中所恐懼的對象,倒是神奇得很。但我也懶得理他,我來這兒的目的不過是鍛煉一下這兩個徒弟,他們既然要行走江湖就得學幾招防身,特別是憬這個小子,天生浮躁,根本靜不下心來修習,本身資質又極差,在江湖中行走說不定一天就被人欺負到頭上了。不給他些教訓他是不會重視武學的。
我把弓扔給他,說道:「給你們一個機會,用它打贏我,我就放了你們。一起上吧,不用客氣。」說完我就在暗罵自己,「呸,有我這麼說話的嗎,他們打贏我,我還能不放過他們?笑話。」裝作氣定神閒地看著他們。
憬看著手中的弓,卻有些發愁,先不說他不懂射箭,現在連一支箭也沒有,光有一張弓也沒有用。他只好給一旁的青嵐使了一個眼色,但青嵐已經力不從心,剛才用上那招已經無力再戰了。她勉強站了出來,她必須保護憬。在這點上,憬倒是十分窩囊,但一點也無所謂,慢慢從地上撿了三四根竹枝,將其中一支搭在連湘九月的弦上,拉了個滿弦,對準了我。
自己造的東西,我自然知道它的威力,雖然對我構不成威脅,但絕對可以讓我分心,不過量憬也沒那個本事。以後就難說了。
青嵐冷冷地盯著我,向我衝了過來,雙掌帶著寒氣,直攻我的心口。這四五年下來,她體內也修習了一定量的煞氣,這種氣很霸道,被硬生生注如這種氣絕對不會好受。我連忙後退,右手一探,捏住她的右手手腕,稍一用力,將她手中所帶的煞氣化了。我始終下不了重手,輕輕一帶,將她帶回憬的身旁。她看了我幾眼,一雙眼睛的冷氣漸漸淡了下來,臉上微微有了些喜色,已認出我來。女孩子始終心細了些。我給她使了幾個眼色,她很聰明,雖然不明白我的意圖但已站到憬的身後。
止步似乎知道我的厲害,從一開始便沒有攻擊的念頭,悄悄腿到一旁。現在憬不得不正面與我一鬥。他右手一放,那弦上的竹枝一瞬間已竄到我跟前,它所帶的勁力直吹起我的頭髮。
我忙側身一避,左手反手一抓將竹枝抓住,但憬又連射三箭,仗著連湘九月的奇妙有點佔了上風。
我忙用手中的竹枝將射來的三箭撥開,但那柄連湘九月已被他扔到我跟前,可速度實在是太慢了,我將右手的箭扔掉,抓住飛來的弓。此時,憬已經竄到我跟前,那張弓只是一個誘餌,只是為了吸引我的注意力。他一拳便向我的心口打來。
我、青嵐甚至止步都有些無法相信這便是憬的實力,太出人意料了。想不到剛才只是一個幾乎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年,竟有如此身法。但他只是速度快,力量太弱了。我抬起右腳擋住他的右手。可他這只是虛招,手一縮,反向上跳,一舉從我手中奪走弓和竹枝,身子一落地馬上後撤,同時已將竹枝搭在弦上,拉了個滿月,放手。這一連串動作如流水般順暢。那竹枝的速度極快,雖說我不可能讓它給傷了,但事情到此為止便行。我「中箭」倒下,假裝昏過去。
憬整個人都有些軟了下去,他只是偶爾練練我留給他的心法而已,況且他懶得出奇,每次只看一頁便呵欠連連,到今日才有如此實力,否則至少可以應付江湖中的街頭地痞。他似乎沒料到我這麼容易掛掉,看著手中的弓,忍不住讚道:「不愧是好東西啊。」他知道此地不可久留,忙拉著呆在一旁的青嵐快速離開。
止步也十分愕然,他不相信我會這麼容易中招,但也感歎:「不愧是連湘九月。」他口中那麼說,但已提起右腳向我的腦袋踢來,那一腳踢得夠狠的,實有一舉殺了我之勢。我伸出右手將他踢來的腳掌抓住,用力將他扔了出去。但止步那只狡猾的狐狸趁機借我的力竄入竹林中,消失不見。
我慢慢爬起身來,拍拍身上的泥土,將臉上的人皮面具抓了下來,向花千樓方向走去。憬和青嵐那兩人始終讓我放心不下。
心中始終有些鬱悶,夔氏一族看來不會那麼容易放棄,那個寶藏,真是一個誘惑,一旦打開,也許能找到了不得的東西。但我也找不到,雖說極有可能在跡瀲的祭天台,但我翻十來遍,始終找不到。《關山月》始終才是解開謎題的關鍵。色情、非法、抄襲,我要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