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陸歷765年,在神聖先知荷裡斯的倡導下,大陸各國簽署了禁止蓄奴協議書,在愛好自由和平等的人們眼中,這一年被稱為「自由元年」。然而,奴隸這個詞彙以及它所代表的人群,在之後兩千多年間卻從未曾真正消失過。著名的哲學家恩納培根曾說過,「奴隸」這個詞代表了無盡的屈辱和血淚,然而,據可靠史料記載,這位一度被認為是「自由戰士」的哲學家在自家莊園裡曾蓄奴達一百七十多人。
——————摘自《大陸奴隸制度的嬗變》
一支長長的隊伍蜿蜒行進在高武帝國西部越桔山脈之中,這一山脈綿延千里,以七千四百零七米的主峰越桔峰而得名,也是分隔高武帝國與中立聯邦的重要地理標誌。而越桔山脈北端盡頭,就可以看到一望無際的大海,海的北邊,就是獸人聯邦居住的北塞洲大陸,獸人聯邦、高武帝國、中立聯邦以及一些不明派別的海盜瓜分了沿海的島嶼。
沿著這條山脈起起伏伏的曲線,高武帝國和中立聯邦分別修築了兩條以城關、堡碉為主,如珠串般的防衛線。兩條防線之間的緩衝地帶因地勢的不同而寬窄不一。在較為平緩的維迪奇盆地,雙方關隘的距離足有三十公里,幾乎把整個盆地的腹地讓出來做為貿易之用;而在地勢最為險峻的古浪河峽谷,雙方的堡碉隔河而望,距離不足五十米,中間是一座鐵索橋,眼尖的哨兵甚至可以看清對面異國哨兵手中紙牌的點數。
高武帝國建國六十多年來,和中立聯邦的關係還算不錯,沒打過什麼大仗。剛死掉不久的中立聯邦大公牧野.楊的祖姑婆,還嫁給了當時高武帝國皇帝做皇后,也就是法米麗娜女太上皇的生母,論起來牧野.楊還是聖.法克的表弟。平日裡,雙方邊貿往來頻繁,一些邊境村鎮乾脆就是在高武一半、中立聯邦一半,村裡人都說不清自己算是哪國人。時常有高武的商人趕著成群的貨運犀牛,將優質鋼鐵、瓷器、香料運往中立聯邦,再從那邊購買廉價的糧食、絲製品和美酒,另外,中立聯邦精靈草原特產的角馬也被作為重要戰略物資,通過官方渠道與高武帝國交換優質的鋼製武器。
然而,自從中立聯邦發生舉世震驚的大叛亂後,一切都改變了。
目前,中立聯邦國內的形勢異常複雜,在不過兩個月的時間裡,原本保皇派略佔優勢的局面已被改變。十一個聯邦公國中,迫於軍事壓力,屈突明叛軍的已達到五個,保持中立的三個,原保皇派的勢力只剩下海頓、布朗、維迪奇三家公國,依托越桔山脈與叛軍抗衡,兵力處於絕對劣勢,況且,出逃的柔雲公主至今未見下落,這對於保皇軍的士氣也是一大打擊。
聖.法西皇帝對於表弟一家被殺非常惱火,下令關閉高武境內的關卡,只是有選擇的對柔雲公主的公國實施物資支援,但如何確定誰是援助對象也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因為國境線上,叛軍與保皇軍的地盤犬牙交錯,今天是保皇軍的地盤,明天可能就落入叛軍手中,這種情況讓西北軍區衛戍司令辛普森上將很是為難。後來,卡裡克城的威廉親王出了個好主意——向中立聯邦保皇軍發放一定量的交易憑證,有憑證者才能通過邊境線購買或取得高武帝國的物資。
陸進和雷達一路走來,看到各邊境貨場上屯集了大量的貨物,在日曬雨淋之下,不少貨物已經腐敗變質。許多商人憂心忡忡地奔走於軍隊和各級政府之間,希望把貨物折價處理給軍隊,或者寄希望於形勢的好轉,有的乾脆把貨物半價賣給走私者,情願蝕老本早些回家。還有十幾萬來自中立聯邦的難民,為逃避戰火逃到高武帝國,他們在邊境附近搭起了無數的帳蓬和小茅屋,形成了一個個難民營,面黃肌瘦的難民比比皆是。由於糧食供應不足,有的難民營甚至傳出了餓死人的消息。
這支特殊的禁軍巡查隊伍到達邊境,無形中在人們中間形成了更強的緊張氣氛,貔貅獨立旅團的亮像更是讓所有人感到震驚。在邊境的城市中,已傳出了高武帝國將與獸人聯邦媾和,換取獸人精銳軍隊進行中立聯邦幫助平叛的傳言。一時間中立聯邦保皇派士氣大振,連續擊退了叛軍的兩次進攻,這倒是人們始料未及的。
進軍序列中,陸進和雷達貔貅獨立旅團走在前面,而聖.達克則押著輜重,與晴川玲的第十一旅團走在後面。看到那些凶神惡煞般的獸人,災民們躲的遠遠的。只等他們的隊列過完,禁軍第十一旅團的隊伍過來時,才有難敢上前討要一些食物。帶著看著邊境亂糟糟的情形,一向喜天哈地的聖.達克有些沉默,一路上,只是不停地四處張望,當看到飢餓的災民,他總是命令土豆拿一些食物去周濟,但通常的結果是,他很快被上萬難民圍住。最後睛川玲發現,如果這位太子爺不加節制,巡查部隊的軍糧很快就被分光了,她不得不對這種行為進行勸阻。
但聖.達克的心比麵包還要軟,最後,他乾脆命令,輜重隊卸下全部的糧食,在邊境線上設立了粥場,遠近數萬名難民聞聲而至,不過兩天,巡查隊伍的軍糧就見了底。
「聖.達克將軍,按照軍隊的紀律,您的行為是嚴重違規的,您會把一支軍隊置於死地!」在宿營地的中軍帳裡,晴川玲毫不掩飾對聖.達克的意見。
「你這個冷血的女人,你沒看到嗎?那些飢餓的人,那些老人和孩子。」聖.達克慍怒地看著晴川玲,而陸進和雷達,處於對難民的同情心,基本也站在聖.達克一邊,對晴川玲的冷血表示不滿。
「那我們的士兵吃什麼呢,萬一遇到敵人,你想讓我們的士兵餓著肚子去打仗嗎?」晴川玲態度非常堅決。
「離西北衛戍軍區總部只有半天的路了,到那裡解決給養問題。」聖.達克漫不經心的說。
見陸進和雷達也點了點頭,晴川玲也只好同意。
「我保留我的意見,你也許會成為一位仁慈的君主,但你永遠不會成為一名合格的統帥。」
第二天早上起來,晴川玲還是板著臉,不再理睬聖.達克,聖.達克倒是毫不在意,大清早騎著阿呆在山林間跑了幾個圈,很興奮的樣子。雷達乘著巴格拉底斯指揮貔貅獨立旅團為前頭部隊。向高武帝國西北衛戍區司令部所在地——惠靈頓城出發。陸進駕著小白在空中飛了一會兒,看到悶悶不樂的晴川玲,便降落了下來。
「晴川旅團長,昨晚我回去想了一下,你說的還是有道理的。但是,看到那些難民,我們實在也不忍心不管。」
「好啦,你們都是好人,就我是壞人,行了吧。」晴川玲面無表情地回話。
「不,我認為您是真正的軍人,我們還不夠格。」
看著陸進真誠的表情,晴川玲「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陸進笑了笑,輕輕拍拍小白的翅膀,飛到了半空中。
「還有,以後別叫什麼晴川旅團長,叫我阿玲好啦」晴川玲突然昂起頭,凶巴巴地向空中的陸進喊著。
「遵命,阿玲!」陸進在空中向她行了一個軍禮,向遠方飛去了。
晴川玲望著天空中漸漸變小的黑點,嘴角帶出一絲笑意。
隊伍清晨出發,到中午時已經趕到了惠靈頓,這座城市位於越桔峰下,人口二十萬人,是高武與中立聯邦之間除卡裡克城外的第二大貿易城市。
辛普森上將得到消息,率領手下的將領早早地列隊等在城門前。一位上將,這樣屈尊迎接四位少將,在帝國歷史上也不多見,不過,所有人都不以為忤,因為他們不只是在迎接一支出京巡查的禁衛軍,而是在迎接太子殿下,未來的高武帝國皇帝。
當然,聖.達克和陸進他們也不肯失禮,離城門還有一里,他們就跳下幻獸,步行來到辛普森上將面前,站成一排,抬右手橫到胸前,微微欠身,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辛普森上將微笑著還禮。
「太子殿下一路可好?聽說太子殿下這次隨軍來巡查邊境,我們期盼已久,這兩位大概是陸進、雷達將軍,真是少年有為。」辛普森把四人向城裡讓,一路談笑風生,與太子、陸進和雷達寒暄一番後。他把臉轉向了晴川玲。
「大侄女,不認得伯父了嗎?上次我見到你,你還是個毛丫頭哪。」
晴川玲臉上一紅,「辛普森伯伯,我當然認得,臨出京時,爺爺還要我給你帶好呢。」
聽到這話,辛普森高興的笑了起來,並問起了科曼的身體情況。
陸進和雷達在一旁聽得一頭霧水,用探詢地目光看著太子。聖.達克撇了撇嘴。
「兩位兄弟,你們倆個還不知道。我們這位冷美人兒可大有背景,她可是科曼元帥的孫女,也是科曼家唯一的傳人。可惜你們倆個都有女朋友,不然就追她好啦。要是娶了她,可以少奮鬥二十年那。」
太子刻意沒有把聲音壓低,除了陸進和雷達,一旁的人們也聽到了這話。
陸進和雷達有些尷尬,其它人想笑不敢笑,心中卻在腹誹,這太子殿下果然如傳言中所說的,說話從來不經過大腦。可辛普森上將聽了這話,心中卻另有一番計較。
「太子殿下,我自小看這侄女長大,這孩子的品行沒得說,武藝韜略也還過得去,你也未曾娶太子妃,不如……」
聽了這話,聖.達克那張胖臉一下子長得老長,變成了一根扁豆,連顏色都像,綠中帶紫。
「別,可別,老將軍啊,咱們倆個遠日無冤,近日無仇,你可別把這個男人婆塞給我,別說她爺爺是科曼元帥,就是創世神的孫女我也不幹。我可是個純情少男,心中已經有仰慕的少女了……」
還沒等聖.達克說完,晴川玲的巴掌就甩到了他的臉上。
眾人耳畔只聽「啪!」的一聲,然後驚愕地發現太子殿下臉上多了一個紅紅的手印。
打完太子,晴川玲一扭頭,向街道那邊跑掉了。
「這丫頭太不像話了,竟然敢打太子!我一定替他爺爺好好教訓教訓她。」辛普森上將嘴裡說著晴川玲,可眼神中分明透出兩個字「活該!」
「不妨事不妨事,本太子從來不和女人計較,況且是一個情商發育不全的小丫頭。」太子撫摸著的掌印,臉上卻露出了猥瑣的笑容。「老三,你快趕上她,別讓她跑丟了,回去沒辦法和科曼大爺交待。」
老三指的是陸進,四人結拜兄弟時,雷達最大、太子第二、陸進第三,而小天第四。
陸進一聽,急忙招呼過小白,展翅飛上天空,緊跟著晴川玲。
「別怔著了,咱們快到司令部去,我還有事情要拜託呢,另外,把附近的行政官員都請去,我有事請教。」太子招呼著大家向司令部走去。
雖然晴川玲跑的很快,可小白在天空中追趕起來實在是太容易了。不過一分鐘,陸進就在一條胡同裡發現了晴川玲。
小白載著陸進落在晴川玲面前,嚇了她一跳。待看清是陸進時,晴川玲把頭低了下來。
「你放心,二哥不會為難你的,他那個人就是這樣,臭嘴巴一個,說話又不經大腦,人又沒品味。他的話你別放在心上。」
見晴川玲無動於衷,陸進想讓她高興一點。
「阿玲,其實你長得挺漂亮的,不像達克說的男人婆,只不過你平日裡很少笑而已。」
「是嗎?」晴川玲低著頭,用低低的聲音問。
「是啊是啊,你不知道,我們那裡拉馬丹和阿木,把你的畫像整天擺在床頭,滿軍營都知道的。」
陸進見晴川玲情緒有所好轉,便信口胡說。
聽了這話,晴川玲不禁「噗哧」一聲笑了,「你亂說,難道只有狗熊和牛喜歡我。」
見到晴川玲的笑容,陸進不由得一怔。
「嗯……阿玲,趕快回司令部去吧,辛普森上將他們還準備了宴會等著你呢。」
「不,我不想去了,你能陪我走走嗎?」聽了晴川玲的要求,陸進想了想,點了點頭,兩人沿著街道,漫無目地的向前走。小白走了兩步,覺得氣悶,展翅飛上了高空,在城市上方盤旋,鳴叫著。
走在陸進的身旁,晴川玲只覺得心跳加快,臉上一陣陣的發熱,卻不知說什麼好,過了好半天,才問出一句。
「你們中隊用的弓是角弓還是長弓?」
角弓是輕質弓,便用騎士和飛行騎士使用,而長弓光自身就有一米八高,隨便一個不懂軍事的人也會明白,飛行中隊不可能用長弓的。突然意識到自己問出這種白癡問題,晴川玲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可是,陸進好像沒有聽到她的問題,而是怔怔地看著左側的一堆人。
順著陸進的眼神望去,晴川玲也是一怔。
只見對面的街道邊,五個赤身露體的女孩子被綁在一起哭泣著,其中有一個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一旁,兩個滿臉橫肉的男子正在那裡叫著。
「各位走過路過不要錯過,這都是新到的中立聯邦的高級女奴,全是處女,不超過十六歲。哪位有興趣,五十金幣一個,一口價。來看看,多嫩的小妞,帶回家去,包你三天下不來床。」一個滿口金牙的傢伙叫嚷著。
「這裡竟然公開販賣奴隸!」陸進有些不敢置信,「禁止蓄奴法案兩千年前就簽署了啊?」
「這位兄弟有所不知了,現在大陸上這事兒多了,大家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一旁一個中年人聽到陸進的話,不禁開口。「這些女孩子都是從中立聯邦逃出來的難民,無依無靠的,落到人販子的手上了。說實在的,要是碰上個好買主還算不錯,要是落到威廉王爺的軍妓營裡,應付那群如狼似虎的大兵,恐怕熬不過三個月去。」
那些女孩子好像聽到了中年人話,嚇得不敢再哭泣,而是抬起頭,看著周圍的人群,像是盼望自己被一個好人買走。
不一會兒,四個站立著的女孩分別被買走,兩個人販子數著手中的金幣,臉上露出滿意的表情。可他們看看躺在地上的那個女孩子,眉頭就皺了起來,金牙用腳踹了那女孩一腳,可女孩一動不動,毫無反應。
「別是死了吧?」另一個同伴問。
「不會,早上還醒著哪,」金牙又用力踹了一腳,把女孩的身體翻過來,女孩眼睛閉得緊緊的,身體抽搐了幾下。她全身都是灰和土,但可以看到,皮膚非常細嫩,但臉上卻有一塊巨大的黑斑。
「別打了,你沒看見她病得很重嗎?」陸進忍不住喊道。
金牙打量了陸進一眼,見他身著鎧甲,相貌不俗,也不敢造次,忙陪笑說道。
「這丫頭是個懶骨頭,前幾天我剛買進她後她就整天賴著不動,其實沒什麼病,您要是喜歡,買回去當個粗使丫頭,給您便宜,十個金幣,算交您個朋友。」
晴川玲湊到女孩近前,用手探了探她的額頭。
「她在發熱,身體也很差……」
「這是十個金幣,我買了!」陸進遞過十個金幣,一把將女孩子抱在懷裡。並用自己的披風遮蓋住她的身體。
「您老人家真識貨,這丫頭雖然醜,可皮膚是又白又嫩,晚上吹了燈,一樣……啊!!」
晴川玲再也受不了這些人販子的污言穢語,一拳過去,金牙慘叫一聲倒在地上,另一個同夥看了看,沒敢上前。
等兩人離開了,同夥才把金牙扶了起來,一瞧,滿口的牙幾乎全都沒了。
「你打算把她怎麼辦?」
「救人要緊。」
在衛戍區士兵驚詫的目光中,兩位禁軍的少將抱著一個渾身是土的赤裸女孩子跑進了司令部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