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完一切時,天色已陰陰地沉了下來。
雖只是傍晚六點,可漫天的烏雲讓蓮城的人們都感到暴風雨將至。街上全是匆匆行走的行人和速度越發迅疾起來的車輛,整個城市籠罩在一片嘈雜聲中。
我面沉如水,靜靜地站在麗景大飯店頂樓的避雷針這個往昔我最愛獨處的高處。
等下的行動,到底能否成功,我其實殊無把握。可世事就是如此,很多沒把握的事卻必須要去做。其實如果我能放開一切牽掛躲藏起來,那即使江別水勢力滔天,也難以找到我。
可人非太上,豈能無情。
江別水也正是利用這一點,把我逼到了必須現身的境地。此時此刻,我能倚仗的不過就是自己的一身術法神通。到底是一敗塗地永不超生,還是成功地帶著爸媽和吳叔逃出生天就看江別水的手下和我到底誰的底牌大了。
但知己不知彼的情形,讓我也有些無奈。
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是無敵的。強若七陰屍煞祁天逸還不是莫名其妙地栽到了當初還為懵懂少年的我的手上。況且江別水的能量到底有多巨大,誰也說不清楚,手下弄來點兒奇人異士詭異術法之類的東西來克制我也不足為奇。
不是前兩年的經歷早已把我的神經磨礪地堅韌無比,那此刻光是爸媽盡落敵手這點就足以讓我不顧一切地瘋狂。即使知道這樣很可能造成自己命喪敵手,而爸媽也再無人營救,可那缺乏磨練的意志也會照樣做出衝動的行為。
可現在我不會,但今晚我還是要主動地跳進江別水設下的殺局裡。
因為我現在唯一的主動,就是時間的選擇,其他地點和手段之類的先手,無疑都已被抓住了人質的江別水佔了個乾乾淨淨。而時間拖的越久,江別水的準備就越足,他又不是白癡,自然不容我等個三五年再去找他麻煩。
而對於我來說,這幾天什麼時候動手都一樣,那自然越快越好。
我抬眼看了看黑得快如同深夜的天色,微微一笑,地利人和都在江別水手上,可他絕不會想到我卻會後來先至佔了天時。
呵呵!老天爺,你也覺得虧待我太多,今次要補償補償我麼?!
遠處隱隱傳來一聲沉悶地雷聲,我視線下的人們頓時越發地匆忙起來。
暴風雨,終於要來了!
我淡然一笑,身體微動已從高處一躍而下,頓時強勁地風撲面而來,心頭不禁一暢。念頭轉處我的身形即刻消失在半空中,只餘下那孤立高聳地巨大避雷針靜靜地留在原地。
轟隆隆!嘩啦啦!!
巨大的雷鳴電閃聲後,已經醞釀了快兩天的暴風雨終於從烏雲變成了無盡的水滴從高空狠狠地砸了下來。只是短短幾分鐘,整個蓮城地界就成為了一片水的世界。
白茫茫的雨幕下,只是十來米就見不著東西了,雨勢之大,人只要在雨中站立數秒,就會全身濕透。而街上除了車輛,幾乎所有行人都停了下來,乖乖找個地方躲開這來勢洶洶的暴雨。
站在窗前的江別水注視著這瓢潑大雨片刻,深深地皺起了眉頭,沉聲道:「師傅,這雨……來的不是時候啊!」密宗老僧正盤腿坐在一個蒲團上,聞言緩緩睜開了雙眼,答道:「你放心,這樣的雨,對於修行界中人來說,根本不足為慮。他們戰鬥依靠的是靈覺,而雨,是影響不了靈覺的。」
江別水聽了這話卻依舊沒有輕鬆下來,沉吟片刻才道:「可這雨一落下,我心中就有種很不妙的預感,好像……有危險快要來了。」密宗老僧聽了,不禁心裡一驚:「你竟有如此感覺?!」
江別水沉著臉點點頭,他很不喜歡這種感覺,這感覺讓只能讓他心思不寧,彷彿有什麼事情脫出了他的計算。可從小到大一直很神異的靈覺卻是他成功達到今日地位的最大助力之一,他曾經數次靠著這靈覺脫離了即將臨身的危險,這讓他不得不在厭惡這種不受控制的感覺時,又深深地信任著這種靈覺。
密宗老僧默然,他剛才已連續使用了幾種咒語神通,可卻得不出一點兒預兆來。
他的心也沉了下去:沒有預兆,那就代表他所預測的人或事的力量遠超過了他。因為這些預測先兆的神通多利用的是規則的力量,不能預測的人就代表此人能在一定程度上抗拒甚至排斥掉規則。而能做到這一點的人,絕不是他可以單獨匹敵的。
所謂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這句話就是值得某些超脫了這個人世間規則的人,而按照修行界的說法,這樣的人至少是——半仙階。
密宗老僧想到這裡不由心裡閃現陣陣寒意——難道那個T的修為……已到了如此可怕的程度?!!
想到這裡,密宗老僧臉色變得難看了起來,冷聲說到:「我想我們還是快點兒離開這裡比較好,事情,我們沒有必勝的把握!」
江別水愕然,隨即面有怒色:「竟然連你也怕了,難道這個傢伙真的不是人類了麼?!!」可多年來從未給過他錯誤警示的靈覺還是讓他選擇了退避。並不是只有傻傻堅持站在這裡才是勇敢,就他權勢場上打滾近二十年的經驗,任何事情都可以忍耐,直到自己勝券在握那就無須再忍了。忍一時之氣他並不很在意思,但對於這次的事情使得他惹上了一個麻煩人物,還是讓他很不開心。
特別是這個人剛剛還被自己認為是將墮入自己羅網中束手待斃的獵物。
可老僧的話雖然不中聽,但他知道面臨不知何時將至的危險,自己還是離開的好。他不是他手下那些修行界中人身份的打手,打架殺人的事用不著他親自出馬,那他在不在這裡也並不太重要,只不過他一向有玩弄對手的嗜好,特別是當對手落入陷阱無力反抗時,他折磨對手的興致會來得更高。
他不是修行界中人,雖然他有個密宗老僧的師傅。對敵人不戰而退並不會影響他的修為,因為他從來的信念就是——笑到最後的人,才是勝利者。這種信念堅定到傳統修行中的很多禁忌都不能再束縛他,比如現在退走的選擇。
而密宗老僧看重他的原因,很大部分也正是因為這一點。
兩人的離開並沒有驚動太多的人,佈置在整個鄉間別墅的埋伏網也沒有任何的變動。這些手下是不會因為江別水的離開而有任何的疑問的,因為江別水從來就是個行為特異之人,可每次他在別人眼中特異的行為總會為他帶來意想不到的好處,久而久之這些手下自然就見慣不驚。
但這群手下都不知道的是,江別水這次的離開,既是保住了他自己的命,也是讓他們這群人最終喪命的根本原因。而這些還不知噩運即將來臨的人們,依舊專心致志地等待著魚兒上鉤。
誰也不知江別水為他們鉤來的,不是魚兒,卻是個要命的閻羅!
蓮城是個雨水充沛的城市,古來就有天府之都的美稱。可像今晚這種狂暴的雷陣雨天氣卻是不多見的,一時間風聲水聲雷鳴聲響徹天地之間。
江別水選擇的這棟鄉間別墅處於機場高速路邊,有一條大約十五分鐘車程的小路直通高速路,四周也沒有什麼民居。江別水選擇這裡也是處於便於善後的考慮。方圓十公里之內,就是打翻了天也沒幾個人看的見,再加上手下設置的障眼法,只要不是准S級間的戰鬥也足夠地方分個高下了。
而他手下數目高達三百人的特殊部隊就埋伏在這方圓十公里的範圍內,再加上布下的無數陣法和陷阱,使得這塊地皮形成了一個天羅地網。而這些人都確信,只要來人進了這方圓十公里的地界,再想出去,可就難比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