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下心裡隱隱地惆悵,我遁進了廚房。
廚房裡一片忙碌,卻無人見到我。障目符下,普通人卻是見不到我的。況且那老灶台是單獨放在廚房一面牆邊,還修了個小小神廟來專門供奉它,平時廚房裡的人也不會走過來,否則會被那羅雪的胖老爸大加呵斥,說會污穢了灶神爺。
這一切都方便了我的行事。
我也不多說,今天可是趕場似的來事兒呢!沒那工夫跟這小小兒鬼廢話。
我中午對羅雪說的是個尋常方法,目的是不想暴露我的真正能力。那黃紙符菉只是威脅,加上三香三酒請兒鬼離開,就是一般人家的請兒神的儀式。
兒鬼智力不高,能力有限,很簡單的辦法也就能趕走它。當然前提是那張黃紙符菉必須能震懾住兒鬼,智力簡單的它也知道欺善怕惡,感覺到畫黃紙符菉的人法力高超,自然就乖乖溜走,否則它就會變本加厲地大鬧請它走的人家。
這個方法現在是行不通了,羅雪怒氣沖沖地跑掉,估計不會有心思來管這事兒。
此刻我孤身前來,也就沒了諸多顧忌。
手一揮一張往生超度符出手,就聽見無數超度咒語在空中響起,一片片金光從天而降全數落到了那灶台上。就聽一聲哇哇地兒啼響起,一個張嘴哭泣地小男孩模樣的鬼魂從灶台裡漂浮了出來。
我看著那稚嫩無比的小臉和身體,不由一歎:「你身不由己,困在這灶台中數十年不得超升,此刻我消去了這禁錮,還不快在往生咒裡消了冤孽,速速轉世投胎?!!」
我話一落,那兒鬼哭啼之聲立止,原本青紫可怕的兒臉上顯出一個笑容,咯咯地笑了起來,片片金光落在那笑臉上,那兒臉也恢復了嬰兒般的紅嫩之色。
數息後,那兒鬼就化為一道金光,直鑽入地消失不見。
看著那金光消失之處,耳中似乎又響起那兒鬼臨去前的咯咯笑聲,我不禁微笑起來:願你一路走好!下輩子投個好人家!
再看看那灶台,上面卻已隱約出現了一條裂縫。我不禁一笑:羅雪那胖老爸看見了定會暴跳如雷吧!他的灶神爺可是被我送上西天了!
微笑片刻,我不再多想,一個遁光就到了麗景大飯店所在大廈頂樓的一根大鐵桿上站定。
放眼望去,西下的夕陽把蓮城的眾多高樓大廈拉出迤邐地影子,一片炎熱的景色。街上的閒人漸漸多了起來,此刻正是他們出來遊蕩的時候,不過也是很多人忙碌的上班時分。
除了那些娛樂業的姑娘少爺們,我也屬於這「夜忙」一族。
不過他們是宰客,我是宰妖除鬼。
從表面上看,我和他們都一樣,為了錢而奔波,但不一樣的是他們賺的錢自己花,我賺的錢卻不屬於自己。
從本質上看,我們的工作都見不得光。
我輕輕一笑,這世上的諸多煩惱,不外如是!庸人自擾而已!
近百米高度的空中,強烈地罡風吹得呼呼直響,把我的頭髮吹地向後飄動著。只片刻間,那勁風就似乎已將我心頭的憂慮悉數吹去,只剩下一片寧靜。
兩年來,我的心第一次感到了輕鬆。
整日為錢奔波,像今天這樣繁忙的日子,我一兩個月總會遇見一次,早已習慣了趕場似的跑來跑去,自己竟久無時間象此刻這樣,一個人靜靜地看看夕陽。
隨著那巨大的橙紅色太陽漸漸地墜向地平線,真正的夜晚即將來臨,而我的工作也將開始。
「上面何方道友?速速下來,以免騷擾常人。」一個熟悉的聲音忽然在我耳邊響起。
我不由一愣:這個人是……巡遊甲?
來人正是兩年來的老熟人,蓮城巡遊堂干將巡遊甲同志。我不由好笑:怎麼老是遇見這傢伙,真不知是該佩服他盡職,還是歎服他倒霉——因為自己並不打算讓他知道自己是T。
T是黑夜的精靈,並不適合站在樓頂看夕陽。
我輕輕一笑,手一招:「雷來!」
轟!在巡遊甲目瞪口呆的神色中,一條碧綠天雷破空而出,矯若游龍地在我身邊盤旋著。
巡遊甲雙眼無神,嘴裡喃喃地吐出一個詞:「狂雷真人!」
我喜憂參半地查看著體內的情形。
喜的是癡怨鬼提供的靈氣竟夠我發出一發天雷,憂的是只這一發天雷,癡怨鬼的靈氣就去了七成,這雷竟是只有一發的。正在我觀察體內靈氣的消耗情況時,身邊的天雷卻輕輕一動。
我一驚,發現那天雷隱隱有靠向我的趨勢。
這是怎的?
就憑我現在的能力,天雷的各種細微之處我都一清二楚,掌控天雷幾乎到了心意天雷二者相通的境界,但剛才天雷動了,卻不是我的操縱。
只是片刻,天雷猛地脫離了我的控制,直朝我撲來。
我心裡一驚,腦子一轉,頓時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我站的這粗大的鐵桿正是這大廈的避雷針。
天雷雖是道門術法,可終歸是雷屬,被我腳下的避雷針吸引一點兒也不奇怪。
換作往日,見到天雷撲來,我定會手足無措。
可兩年和妖鬼們頻繁的戰鬥,我早已不是當年的那個道門愣頭青,只是心念一動,藏在下腹底部的癡怨鬼化作的那團靈氣頓時變成了一個螺旋狀的氣旋,氣旋高速旋轉中,中心頓時現出一個黑洞。
天雷撲來,瞬間就無聲無息地擊中我下腹氣旋中心黑洞處,狂暴地天雷猛地化作一條細線消失在黑洞中。
我忽然哈哈大笑起來,聲音中充滿了驚喜之情。
因為就在剛才天雷入體之際,我竟發現癡怨鬼的靈氣暴漲,竟比天雷未發前的靈氣還多出五成。這樣,豈不是只要我每次吞回天雷,就能再多發一發天雷?
雖然這方法麻煩了點兒,可卻如同帶了個靈氣無限的儲存器,勝在持久啊!
誰知道腦裡才冒出這個念頭,就聽癡怨鬼的聲音大聲哀號起來:「不要啊!主人,剛才那發天雷就差點把我轟得魂飛魄散了,你再來一次我可真的承受不起了,到時候什麼靈氣都沒有了。」
我聽得一呆:鬱悶,忘記癡怨鬼再厲害,也不是能無限量地吸收天雷的,不過一發天雷貌似完全沒問題吧,那以後就先吞一發吧!
癡怨鬼抖了抖卻不敢說什麼話了,現在我是它的主人,天雷入體除了痛苦點兒以外,其他也算不上什麼。但萬一惹惱了我,想折騰它還不是易如反掌?!況且現在再怎麼差,也比被煉成法器,永世不得翻身的好!
看了看下面尚在發呆的巡遊甲,我輕笑著一揮手,碧綠天雷再出,圍繞住我的身體,直接破空而去。
俯視著身下的蓮城大地,狂風拂面,我不由豪氣大生,一聲長笑出口,那笑聲中竟隱隱發出轟隆隆的雷音來。
溝地陰煞!既然我有天雷傍身,你的末日也就到了!
蓮城巡遊堂今日的夜晚異常寧靜,不復往日遁光穿梭,紙鶴橫飛的景象,一堆巡遊堂弟子都難得地聚到一起聊著天。
不是他們不努力,換作平日裡他們一有空閒就會勤修道法,因為清修道法的機會實在太難得。可今天這半夜悠閒卻讓他們精神振奮,無心修煉。
秦蘭的房間裡,再次撞了大運的巡遊甲正在對秦蘭手舞足蹈地邊比劃著什麼邊大聲地說著話,秦蘭卻沒有叱責的意思,反到同樣一臉興奮地連連點頭。
「我一上去詢問,那人並沒有答話,我還以為又是哪處新來蓮城的散修。結果那人手一招,只是叫了一聲「雷來!」,我就看見一道碧綠色的天雷出現在他身邊。」巡遊甲比劃了個招手地姿勢,力圖模仿出當時那人招雷的輕鬆。
秦蘭心裡激動地叫道:碧綠色?!真的是他?!
「我當時就呆住了。我這輩子除了見過往日從未現身過的狂雷真人,他一人能把招出的天雷如玩蛇蟲般盤旋在身邊,就再也不曾見過其他人有如此神奇的操雷之術。」巡遊甲情緒激動——兩年了,整整兩年了,他竟是第一個再次見到狂雷真人現身的人!
秦蘭心裡也和這巡遊甲的心情別無二致,同樣激動不已,她甚至比這弟子還要急切地盼望著狂雷真人的復出。
「但我沒想到,兩年不見,那狂雷真人的操雷之術和道法都已大進,只是片刻後,他竟然把天雷轟象了自己,更不可思議的是,那天雷擊中他的身體後竟然消失。我很明顯地感覺到,天雷竟像是被他吸收掉了。」巡遊堂弟子面現神往之色,像是在回憶當時的情形。
秦蘭卻拍案大叫而起:「什嗎?天雷入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