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那兩個龍虎山弟子指訣一捏,竟是要發掌心雷了。
再看著那怨魂,依然一片茫然地看著自己的屍體,散發著無窮的怨氣,對那兩個龍虎山弟子的話卻沒有絲毫反應。這算什麼?我心裡燃燒起一團熊熊火焰。
兩道掌心雷轟出,頓時那怨魂一聲淒厲地慘叫,竟和剛才被殺時有著驚人的相似。
我好慘啊!我好恨吶!
怨魂只是不停地重複著這個念頭,兩個龍虎山弟子卻再次扔出了掌心雷,我大怒!兩個混蛋,不去解救這個無辜的怨魂不說,還對他大打出手,那些周圍的人被怨氣殺氣所染又怎麼樣?
人品好自然不會被染上,蒼蠅不盯無縫的蛋!這些人自己的人品有問題,否則哪兒會被那怨魂發出的怨氣纏身!那龍虎山兩弟子就在我心底憤恨間連發十數枚掌心雷,打得那怨魂就快煙消雲散了。
我終於忍不住了。
那怨魂生前是個老實巴交的農民,連變成怨魂了竟都依然老實木訥的不行,被龍虎山弟子快打得永不超升了都還沒發狂反抗,這簡直就是冤枉到極點。
為什麼?做個老實的好人有什麼不對麼?做了好事沒好報麼?
混蛋!混蛋!
我的手瞬間畫出一個障眼符,往那窗口扔了出去,一下把那兩個龍虎山弟子罩了個結結實實。兩個龍虎山弟子正一臉興奮地發著掌心雷,心裡想著除去一個怨魂回去又可在功德簿上加上一筆大大的功勞了!
我那障眼符一發,兩人頓時驚覺,同時喝道:「什麼人?龍虎山弟子在此掃除怨魂,其他人等請暫退!」
「哈哈哈哈,龍虎山果然正義非凡,連欺負無辜都找著軟柿子捏啊!佩服佩服!」我狂笑著一個遁法站到兩個弟子身前,滿臉嘲弄的笑意,可惜那兩個弟子是看不清我的臉,但光憑我說的話他們也知道我不是來套交情的。
「怨魂惡鬼,我道門中人皆要誅之,以免為禍平民百姓。」兩個弟子的其中一個答道,配合上那滿臉正義凜然的模樣,還真能唬住不少人。可惜,我不是!
「好志氣!不過片刻前,這個怨魂還恰好是你們要保護的平民百姓呢,你們怎麼不來保護他呢?」我陰笑著問到。
那弟子又答道:「凡人之間的事,與我等無關,我道門弟子只需誅除這怨魂,避免鬼祟污穢人間!」
「放屁!這人間早就污穢不堪!和鬼魅有何關係!你眼前這些被怨殺二氣所染之人,就是剛才眼睜睜地看著這個農民被殺死當場,卻無一人伸出援手,甚至無一人報警!難道一條人命就比不上一條電話費麼?」
那答話的龍虎山弟子臉色陰沉,他們走到哪兒都是令人尊敬的道門天師,那些大富大貴之家請他們去抓鬼時也是客客氣氣,誰敢質問他們。剛才這個莫名其妙冒出來的傢伙,如不是顧慮到他的身手不明,他才不會和他多說。
「鬼就是鬼,既然已非凡間人,那自當去陰間報到,停留人間就是有罪!我等道門弟子,只問行為,不需問那原因。」龍虎山弟子臉色越發地冷冽起來,他的耐心快到極限了。
就見我長長地「哦」了一聲:「龍虎山果然公正嚴明,或許哪天你師傅被人連揮數十刀砍死街頭,怨氣之下變成怨魂,你等也定會鐵面無私,將你那師傅的怨魂打的煙消雲散,永不超升吧?!」
龍虎山弟子聞言大怒,再也顧不得想我的出身來歷,厲喝一聲到:「滿嘴胡言!你這個妖道!竟敢污辱我龍虎山!今天我們就要將你一併除去!」說著兩人就同時發出了一發掌心雷朝我轟來。
我終於忍不住大笑了起來,隨手一揮,一條護體雷光隨手而出,輕而易舉地就吞掉了兩發掌心雷,看著兩個表情驚詫地道門弟子說到:「果然是道門領袖的龍虎山,所作所為還真是正義感十足!不過,我可不是妖道!天雷出來!」
轟!
一條體粗數丈的天雷應聲而出,兩個龍虎山弟子頓時臉色煞白——他們不是白癡,記憶力也不錯,半月前那個道門神秘高人打得貪狼星君低首伏輸時他們也在場,那條蓋世無匹的天雷還讓他們羨慕了好久,可這次再見,卻無一點欣喜之意。
因為,發出這天雷的道門高人,竟被他們叫做了妖道,還要剷除他!
可兩個弟子隨即又發現了奇異的事情,那天雷——竟是碧綠色的!
我也是過了片刻才發現自己天雷居然再次出現了奇怪的變化,原本黑色的天雷此刻卻是一片碧悠悠地綠色,還不停地閃爍著一點點地碧綠螢光從天雷上飄散出來,本應正氣十足的天雷,此刻看上去,竟如妖法一般怪異。
兩個龍虎山弟子面面相窺,面色青白,卻絲毫不敢動彈。他們對能自動追敵的天雷可是研究了半月了,雖不得要領,可那人天雷追敵的情形卻是片刻不曾忘記。
我看了看那兩個面色青白的龍虎山弟子,再看看那詭異如妖的天雷,忽然覺得了然無趣。這樣的天雷,怎麼看也不像正道!他們叫我妖道,或許並沒錯。
不過那個怨魂我可不願讓他們就此打死,遂冷聲道:「看清楚!抓鬼除妖,不是只有誅除一道!」手中畫出一符,卻是那道門入門符菉之一——往生超度符。
嘴中念到:「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明死暗死,冤曲屈亡。湛汝而去,超生他方。敕就等眾,急急超生。」念完手中符咒朝那立在原地的怨魂扔去,那一道閃爍著碧綠光芒的符菉輕輕地貼上了怨魂的額頭。
就見一片碧綠的光輝大作,天空中竟響起無數往生超度咒的聲,怨魂面色一整,憤怒怨懟的神色漸漸退去,一臉安祥地閉目倒地,接著化為一縷灰白色輕煙,小小地在原地打了個旋兒,就晃晃悠悠地朝天上飄去。
兩個龍虎山弟子面如死灰。
這只是道門術法中最基本的往生超度咒,一般道士做水陸道場都會以這咒來開場,而他們——竟未曾試過這簡單之極的咒符,就開始使用掌心雷來,企圖轟殺那怨魂來給自己的功德簿上加上一筆滅掉惡鬼的記錄,這不是入魔是什麼?
為道者卻無慈悲之心,只想著功德簿上多份功勞,那又不是入魔又是什麼?!!
一想到這裡,兩人的冷汗就涔涔而下。想到自己近半年來一見怨魂惡鬼就不由分說地上前誅除,但不知自己已殺掉了幾個本可超度的無辜怨魂?
兩個龍虎山弟子的臉色我看著眼中,心裡的陰鬱之氣稍洩,畢竟他們還算有救,知道反省自身。可剛才那怨魂雖已經超度上天,我受到他那無比淒厲怨恨之氣的影響而波動的心境卻依然未曾平復。
再站在這裡,我怕自己會忍不住暴打這兩個龍虎山弟子一頓,遂強忍住心中的抑鬱,一道遁光符出手,人頓時化作一道金光飛走了。只剩下兩個面色青白紅綠變幻,正自沉溺在天人交戰中的龍虎山巡遊堂弟子。
繞了個弧線,飛回自己的房間後,就聽見老媽和老爸的敲門聲,老媽正叫道:「小鐵,出來啊,別想不開啊!老媽永遠都你你媽,你也永遠是老媽的兒子,無論你什麼樣子,你也不能走絕路啊!」
我聽得一愣,這才想起剛才回了房間後竟沒想到爸媽二人肯定會來安慰我,卻自顧自地跳出去教訓了兩個龍虎山弟子好一陣,害得爸媽驚恐萬分,以為我想不開要尋死了。
唉!不孝啊!
我迅速收拾起剛才抑鬱的心情,移開擋在房門後的沙發,開口就說到:「爸媽,我沒事!你看我不是好好的麼!」爸媽猶疑地打量了我好一陣,見我確實不像自殺的樣子,老媽甚至把我的手拉到她面前仔細看了數次,確定沒有割腕的痕跡,這才放下心來。
我勉強一笑到:「我不會想不開的,我不是還有你們嗎?!我不會讓你們失望的。」
爸媽無語相對,一時間竟不知說什麼才好。
我只能接著說到:「我累了,想休息。下次別讓那些警察進屋來了,我不喜歡他們的樣子!」爸媽心裡一疼,想著那女警察居然盯著自己的兒子高聲叫鬼就是心裡又氣又急,打定主意無論如何都不會讓那些無能的警察再進自己家門,傷害自己的兒子。
我緩緩地關上門,無力地坐倒地上。
說不在乎肯定是自欺欺人的,那女警花剛才的舉動無疑對我造成了極其負面的影響,否則我不會為那怨魂憤而出手。不是那兩個龍虎山弟子尚有悔改之意,我差點想殺了他們。
我這是怎麼了?我到底怎麼了?我為何會有如此想法?!
處於疑惑痛苦的我,丹田處忽然湧出一股陰冷的氣流,迅速行過胸口,直衝進我的腦中。頓時我的腦子轟然巨響,一片無邊無際的冰寒之意在腦中散開,讓我感覺思維都要凝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