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秦江以為可以睡到凌晨四點,豈料三點半就被人拍醒了,前後才合眼三個多小時,所謂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這服裝、道具呀,就純屬糧草,得比演員先起來搗鼓活計。
吃早點的時候,秦江撐不住直打盹,一盹栽進了自己那碗方便麵裡,要是碗涼面,還真就睡過去了,可惜忒燙。
打從今兒開始,算是在戲班裡扎根了。
好吧,吃也吃過了,總該幹點什麼吧?
秦江拿出以前在酒店幹活的精神頭,勤快打扮了一番,這劇組裡來來往往的,見個都是帥哥美女,有比較的時候,才特顯出自己特糟糠,環境也鞭策了秦江這個俗人,心想總不能老丟自個兒臉呀,於是乎,把個腦門梳得烏黑油亮,都快趕上人男一號了,沒辦法,他就那撮頭髮拿得出手,別的沒戲,
要說美麗傻吧,偏偏她能區分出秦江是去上班,還是失蹤,這會兒,她倒是不鬧著跟去了,獨自一人呆宿舍裡,跟她的茉茉玩兒。
接下來,自然是去道具組報道。
秦江趕去部門一看,冷冷清清的,只有一個傢伙在埋頭忙碌,一問才知道,道具組是何等寒磣,搭上自己一塊算算,攏共才仨人,一正倆副,敢情,副組長也是條被使喚的命。
譚導演別有用心,給秦江掛了個副組長職位。其實秦江懂個屁,純粹就湊個數,不過這難不倒秦江。長嘴巴幹嘛了?不懂問唄。
林組長是位上了年紀地老好人,不吝的解釋了道具組的主要事項,主要負責煙火、兵器、搭佈景,也包括自製木工、鉗工、維修等等等等,連將軍地夜壺也屬於他們的供給範圍,要說是雜務也不為過。
組裡有輛動力小拖車,專門拖拉一些大而笨重的道具,因此雜事雖煩瑣,但花人力氣的活兒。倒不多見。
組長很有才。經他巧手擺弄出來的東西,不但實用,且效果逼真,除此之外,道具組另一名副職,也是個混吃等死的主兒,秦江深刻檢討完自己之後,捎帶也鄙視了他一把。
不多會兒。秦江喜歡上了這份工作,其中有不少撩人興致的好東西。比如仿真機弩,大型龍箭,以及別的一些新穎玩意。況且,忙裡忙外之際,可以近距離接觸到那些只有在熒屏上才能見得著的明星,飽飽眼福
這兒地演員,秦江一個也不認識,但那些美女頗有盼頭,放眼望去。燕柔趙嬌、魏纖韓豐。各有千秋,按說一些個扮丫鬟地。也要比女一號強點,偏偏就只有當丫鬟的份,恐怕就是潛規則和沒被潛規則的區別了,不過認真對較起來,還沒見哪個能比殷妍更出彩的。
「秦江!秦江!」
「哎!來啦來啦!」秦江屁顛屁顛跑到組長跟前。「啥事?」
林組長指指角落處的幾輛大車:「拉這些傢伙出去,到那邊的丘地上架著。」
秦江滿眼的新奇,摸摸那輛象火箭炮似的傢伙:「這啥?」
「箭車,火藥。」
「哇!夠遠古,咋地?副導打算拍攝攻城大戰?」
「不,是拍大軍過境,屠殺烏孫氏族,表現人性和戰爭殘酷。」林組長是劇組老人,長年耳濡目染,也能道出個一二來。「咱們副導演吧,拍戲比較嚴謹,喜歡還原真實,所以就把這些攻城器具拉扯上去了,估計是想整一出烽火四起、萬箭齊發的場面,換是譚導演,肯定是能省就省,這不,副導曾他不在,就趁機滿足自個兒慾望了,哈哈哈。」
「哦,組長,火藥埋哪
「我在土丘上插有標誌,你跟著挖坑就行了,埋火藥你不懂,那個等我親自來,省得到時候出岔子,好了,抓緊時間,下午就要上戲了。」
「好勒。」
動力小車有點類似於沙灘車,踩油門就走,比騎自行車還容易,秦江沖衝撞撞地,不多時,便將器械拖至組長所說的丘陵之上。
漫說丘陵了,這兒其實也就一小凸地罷了,上面果然插有許多小棍棍,估計就是組長要求挖坑的地點了。
秦江撩起袖子,抄過鏟子,農民工似的埋頭就刨。
秦江一邊挖一邊慷慨:想當初,咱大小也是一總兒,商場上運籌帷幄,戰場上笑點江山,生活上恣意洒然,出入不乏香車美人,現如今,卻一身汗泥擱這挖坑,折墮啊折墮,那個花花世界,可是離我越來越遠了
「堯爾達西。::::」
這時候,聽聞後頭有人喊叫,貌似新疆話,秦江鴨子聽雷,有聽沒懂,自然是置之不理。
「嗨!兄弟。」
秦江莫名其妙回頭看看。
咦?!來人居然是列車上那位新疆妹妹,隨同的還有四、五個跨馬騎乘的男人。
「就是他!」新疆妹妹杏眼圓瞪,便是惱怒,也顯得那般嬌俏。
是什麼呀?秦江鬱悶撓撓臉皮,望望那妞兒臉色不善,忽然醒悟過來,難不成她仍把我認成是歹匪?廖明輝個混蛋,就沒解釋我是位人民英雄嗎?!
「別讓他跑了!」打頭的年輕男子大嚷一聲,便一馬當先,撲將過來。
其餘人也紛紛動作。
得!瞧架勢,八成是產生誤會了
這誤會一時很難解釋清楚,要是被他們逮著。難免得先挨一頓,再扭送警察局,等到解釋清楚那會兒。恐怕咱都不成人樣了,這種冤枉虧是萬萬不能吃地!秦江念頭電光石火轉了一圈,哪敢耽擱,一扔手中傢伙,急急忙忙躥上動力車,猛吼油門,奔命。
「追!」
「報警!」
「一邊追一邊報警!」
秦江真個鬱悶之極
大漠適合騎馬,不適合騎車,一路倉皇顛簸。秦江直感手腳麻木。肚子裡就跟翻江倒海似的,差點懷疑自己半邊屁股是否被顛掉了。你說咱挖地挖得好好地,怎麼轉眼功夫,就成逃難了?媽地!人活著啥事兒都能攤上。
「喂喂!你們聽我說!我不是壞人,我是警方的臥底!」
「別聽他地,他在混淆視聽!」新疆妹妹一邊嬌喝駁斥,一邊英姿颯爽的旋著頭頂上的套馬繩,敢情是想如此套人。
嗨。老子歷經艱險救你,沒落個千恩萬謝就罷了。到頭來竟然被你追殺,這叫什麼世道?!秦江不禁氣急敗壞:「當初在車裡為你辯護,門前又毫髮無損釋放了你,足以證明我是警方臥底,你怎麼就愣沒知覺?!死腦筋!」
「壞人一切慈祥手段,都以自己的利益為出發點,你就是說破了天,我也不會相信!」「靠!跟你沒法溝通」
動力車子速度有限制,還好後頭那幾個人馬術也不精。只能追個不離不棄。彼此一個勁的埋頭疾速衝刺,你追我逐中。四十來分鐘不知不覺就過去了,秦江和小伙們都累得慌,所幸的是,車子它不會累,而馬兒,卻已經倦乏。
於是,雙方距離漸漸拉開。
最後,秦江回頭張望時,只見新疆妹妹似乎正不甘地跺腳,而小伙子們,則恨恨地吐著嘴裡沙塵,看來剛才追得太緊,那一陣陣煙屁實在是夠嗆。
秦江緩緩鬆了口氣,駕著車子慢慢找路回去,此事暫時告一段落了,回去得趕緊讓廖明輝向新疆妹妹通報一聲才行,省得她轉不過彎,老將咱認作匪徒,三天兩頭來找麻煩,這日子就難熬了
當回到土丘,便見不遠處,已經架起了攝像機,前期事務正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秦江四下察看自己地工作,還剩餘兩、三個坑沒挖,趕緊繼續處理。
可還沒開始幹活,卻見打橫走來數人,中間地是殷妍,其餘三個不認識,令秦江困惑的是,殷妍彷彿在不安地掙扎,而那三名身著本地民族服飾的男子,臉上鬼鬼祟祟的蒙著大漠特有的防塵巾,且明顯限制和挾持著殷妍。
不多時,那夥人拉停殷妍,在幾步之外戒防站定。
「秦江?!」也難怪對方不確定,皆因秦江一通落跑回來,搞得灰頭土臉的,個人特徵就只有那兩排慘白慘白的牙齒。
秦江心頭一突,聽領頭這人的口音熟悉,可就是回想不起來。「是。」
「放開我!秦江!他們是綁匪!」殷妍一臉誠惶誠恐地淒容,想要大聲叫嚷,卻又極力壓制。
「是就對了。」領頭人也不在意殷妍的示警,只稍微移開一線身形,露出戳在殷妍腰際地槍頭:「你最好閉嘴,不要張揚,否則我立刻開槍。」其餘倆人也適時抬槍,不著痕跡的指向秦江。
秦江立馬把救命倆字吞回肚子裡,低聲下氣道:「你們想幹嘛?」
「不幹嘛,奉命取你性命而已」
秦江欲哭無淚,老子不會這麼點背吧?剛剛才被好人追殺,這會兒又被壞人追殺。「等等、等等,好歹讓我死個明白啊。」
「先生,別跟他廢話,早了早好,我讓他逃了兩次,不能再讓他逃第三次了!」旁邊一傢伙幽怨的說。
「先生?你是賬房先生?!」秦江終於有所明悟,也辨出領頭人的語音,小心肝當即便噗通噗通跳個不停,這夥人可都是殺人不眨眼之輩呀,也不知他們是怎麼找到殷妍的?可謂神通廣大。
「是的。」賬房先生老神在在道:「你猜對了,那又如何?反正你沒機會找人說理去了」
「我又沒招惹任老闆,憑什麼呀!」秦江硬著膽氣搶話,生怕他們不管三七二十一開槍,這會兒,拖得一時是一時,期盼遠處某位一直垂涎殷美女的帥哥,能發覺不對勁過來瞧瞧。
可惜賬房先生並不遂秦江的意:「我就不多說了,對你這將死之人,有什麼好解釋的。」說罷,瞥個眼神,示意手下執行。
秦江頓時驚得手舞足蹈:「等等等等!我要求選擇自己地死地總可以吧?」
賬房先生一愣,旋之又覺得可笑:「呵呵,你倒是視死如歸嘛,好!老夫最佩服你這種死得乾脆地人,我成全你,只要你挑的地點不太遠。」
秦江舉頭眺眺,比對方位,末了,邁步來到埋煙火地區域中心點:「咳,我想在這。」
賬房先生無所謂聳聳肩:「如你所願。」接著招招手。一名手下知機的將殷妍推入秦江懷裡。
殷妍幾近麻木,神色呆訥,像木偶一樣隨人擺弄,此時,也只能無助的望著秦江。
秦江卻大感不妙:「賬房先生,這是什麼意思?」
賬房先生理所當然的說:「我收拾東西,向來喜歡乾乾淨淨,不留後患。」
一聽這殺人戲裡的潛台詞,殷妍當場便嚇傻了,渾身軟塌塌的,骨頭彷彿被抽離,若不是秦江抱著,根本就站不穩腳。為什麼?我平生最大的貪慾無非是功名,不傷天害理、不傷人殞命,老天為什麼要我遭這無妄之災?!
秦江,你不是點子特多嗎?趕緊想一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