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描淡寫幾句話,讓趙美麗稍稍平復了下來。
從小到大,趙美麗都一直相信秦江,並非是為了力挺青梅竹馬,而是已到了自然而然、潛移默化的地步,只要是他說出口的,幾乎深信不疑,當然,除了時裝和八卦,可以踐踏他的觀點,和鄙視一下他以外,秦江有驚人的直覺,往往料人所不及,一說一個准,說真知灼見也不過分,有時候忒想解剖他,瞧瞧那腦袋瓜到底咋長的?
思忖片刻,秦江發覺三個臭皮匠,依舊是三個臭皮匠,大伙乾耗著沒意思,車到山前必有路,唯有走一步算一步囉。
「夜了,都回去吧,明天還要上班呢。」
寧婧磨磨蹭蹭地起身,悶悶不樂:「水也不給一口喝就趕人」其實喝不喝水無所謂,關鍵是現在走,韓由美少不了要熱情相送,勢必又是一趟雲霄飛車,那麼恐怖的回程,還不如繼續在這兒干坐呢,只不過主人放話了,客人也不好強求。
秦江不好意思撓撓頭,轉身在屋裡乒乒乓乓翻找了一會兒,最後,拎著兩罐統一綠茶,往寧婧和韓由美懷裡,一人塞一罐,接著將她們連推帶拉,匆匆帶出院門口。
本不想如此敷衍待客,但算算時間,老媽和小妹也快回來了,如果看到這一屋子女人,自己可就難交待了,每逢一見自己領女孩回家,老媽便會東問西問,大審一番,那副姿態,就跟公婆相媳婦似的,恨不得自己明兒就拉人家去登記,弄得場面特尷尬。
秦江拍拍韓由美小肩膀:「拜託了,送送寧婧吧。」
寧婧臉兒一慘,來時的餘悸,還沒完全消化呢。「不用麻煩,我們不順道,我自己出路口搭公車好了。」
韓由美自我感覺良好,哪管寧婧什麼心情,笑瞇瞇上前,使勁掰開寧婧緊抓門框的手,不容分說,把人硬塞進車內,並熱情幫繫好安全帶,完了對秦江比個再見手勢。「安庸∼。」
秦江臉皮抽搐幾下,老半天擠出一詞:「保重。」
唉,這年頭,少有什麼生離死別,想找點刺激事,不容易啊。
韓由美發動車子,側頭看看寧婧一副赴死的表情,便好心地抬手將她嘴角往上提提,替寧婧揉出一個比哭好不了多少笑容,這才興奮地搓搓手,握住方向盤,倒檔,一腳踩下油門。
「哇∼!由美,不用開那麼快,我不趕時間」
凱迪拉克一忽兒,便絕塵而去,依稀還能聽到密封的車室裡,寧婧傳出的恐慌尖叫
秦江重重喘口氣,真幸運,我已經到家了。
抑鬱返回屋裡,秦江一屁股跌坐沙發上,出神望著趙美麗,她正忙上忙下,勤快的收拾屋子,清理著那片狼藉,背影顯得如此地賢惠。
趙美麗困惑道:「江江,明天還上什麼班?乾脆辭掉韓豐的工作,專心炒股好了,有那能耐每月賺兩萬多塊的人,何必在乎那麼點工資,也許,心無旁鶩,你會賺得更多。」
秦江聊賴地掏掏耳根子:「話不能那麼說,現在跟顏老虎,是與虎謀皮,當不得長久,一個月後,他還是否繼續資助我?仍是未知數,如果他撤走資金,而我工作也沒了,我的經濟來源可就斷了,到時候光靠老媽干臨時工那點小錢,咱家怎麼過日子?都喝西北風呀?!我想過了,和顏老虎那種人打交道,始終不踏實,做人嘛,得兩手準備,要辭工,也得等我幫顏老虎干兩、三個月後,還掉親戚朋友的債務,累積點兒屬於自己的本金,鳥毛齊了,翅膀硬了,才能說喜歡怎樣就怎樣,至於現在,咱家需要安定,最穩妥的收入,來自於韓豐,像這麼好的公司,錯過哪找去?嘿,如果你願意養咱一家老小,我立馬炒韓豐去!」
趙美麗眼波兒不屑地一甩。「你算盤打得真精!」
「如果你也欠人百八十萬,一定比我還青出於藍。」秦江不置可否,埋頭收拾沙發上的雜物。
趙美麗衝他背影扮個鬼臉,拎起整袋垃圾出屋去了。
一頭躺倒沙發上,秦江開始算計宏圖大業。
媽的,佣金只佔利潤百分之一,老子玩小命才賺十五萬,顏老虎算盤打得可真精,不愧是吸血蟲!
這次該挑啥股票呢?合同為期一個月,炒長線是炒不過了,因為還不清楚顏老虎有無意願,繼續炒下去,唯有炒短線,爭取撈一大票,盡早脫離債務苦海。
嗯工大高新?都市股份?冠福家用?
國家上市公司和上市證券,加起來大約1500只股票,不可能一一去想、去夢,秦江自認不是股神,若不是有半個夢撐腰,也沒那能耐,去深入分析某股票在下個交易日的漲跌,以及它的前景。
不過笨人有笨法子,秦江基本上會挑選些『礙眼』的股票入夢,也就是說,起伏幅度大的個股,或一路飆升的牛股,要嘛就選些一路慘跌谷底的垃圾股,嘗試著將它們入夢,看看它們是否有值得持續投資的餘地。
琢磨老半天,秦江忽然神經質地手足亂舞一通。
天啊,好煩!腦袋一團漿糊,精神卻異常亢奮。我咋覺得,自己的小命,跟線圖似的,沒譜!
最後,秦江惱恨扯過毛毯,蓋住頭臉,一副挺屍的樣子,強迫入睡
驕陽,從遠方鱗次櫛比的樓宇中,現出奼紅臉蛋時,已顯得有些刺眼。院內,彌滿了濕潤氣息,幾隻殘破花盤裡栽種的薰衣草,撐起一抹新鮮,一些不知名的鳥兒,大清早便在地上叮叮啄啄,覓食早起的蟲兒。
隔壁四鄰已傳出了嘩沸,或呼喊孩兒起床,或叮囑外出趕早買菜的家人們,要記得斤斤計較,憋了一晚上,唯恐變啞巴的某媳婦,對丈夫的無盡嘮叨,還有巷道裡,吆喝叫賣早點的游動小車攤,狗狗的歡騰叫鬧,這一切,便交織出一個煥新且喧鬧的朝晨。
秦江躺在大廳沙發上,蹬著毛毯,溢著垂涎,猶在呼呼大睡,昨晚想事情,幾乎是輾轉反側,折騰到凌晨三點多才睡過去,委實困得慌,甭管外面如何春光明媚、鳥語花香,一概無視。
髮髻蓬鬆、趿拉著拖鞋的趙美麗,抱臂站在秦江跟前,看看時間,不耐煩抬起白皙滑嫩的小腳丫,推他兩下。
「哎哎哎!還有氣喘不?起來呀你,上班了啊∼∼。」趙美麗很不淑女地打了個大哈欠,同樣的,為了秦江的事情,她也勞心了一整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