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行,店子那麼大,總會有你適合你的活兒!」李寡婦一衝動,脫口應承下來,但話一說完,情況卻比剛才被抓掉頭髮時還糟糕,光顧著痛快了,反倒給自己添了麻煩,什麼樣的工作適合盲人?
這會兒,李寡婦懊悔地又揪掉自己幾縷頭髮。
「謝謝,謝謝老闆娘,到時候你記得聯繫秦江,因為我還沒配手機,暫時沒法聯繫。」
李寡婦一瞧她又要撲上來拉扯,趕緊連人帶椅挪後半米。開玩笑,讓你多謝幾下,老娘就成禿瓢了。
秦江苦著臉放下聽筒,心中湧起無力感。
平常沒有記電話號碼的習慣,聯繫號碼全存手機裡頭了,惟一記得張小亞的,那孫子居然欠費停機,家裡人更不用提,自從欠下財務後,母女倆非常體恤家庭情況,沒要求安裝手機,惟一的電子設備僅有一台小彩電,至於薛姨、趙美麗等人的號碼,也都擱在電話裡頭呢,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沒事的時候,人際往來還顯不出問題,也不怎麼羨慕別人交遊滿天下,一到關鍵時刻,才發現可聯繫的人,竟然寥寥無幾,做人好失敗,幾乎離群了,生活的旋律,只剩下債務。
李寡婦望見秦江蔫殃殃的返回,疑問:「怎麼?不順利?」
「嗯。」
「就沒一個朋友願意來幫幫?看來你人品有點問題啊。」李寡婦幸災樂禍的說。
一旁的倪彩,忽然半玩笑,半認真地說:「老闆娘,要不,你借我100塊錢吧,就當提前給我發工資,嘻嘻。」
「呃!」李寡婦表情立馬韁住,沒見過這麼厚臉皮的員工。
吃過豐盛美食,李寡婦好人做到底,帶秦江、倪彩去車站。
從街頭走到街尾的車站,只需五分鐘路程。說它是車站,其實只有一顆大榕樹,沒站長、沒售票員、沒招牌,一群比農民還像農民的人,站在那兒候車。市集不具開發價值,因此不會有公車經常過往,回城的車,屬於私營的,一天早晚途徑兩個班次。
等了一會兒,前方破巴士喘著粗氣,揚著漫天塵土開過來。
進入車廂,秦江發現整車人,跟夾心餅乾似的,地下架上擺滿了雞鴨魚肉,混濁的空氣使人頭暈反胃。想也知道,巴士途徑兩個鎮,要想有位子坐,無疑癡人說夢。
一髒兮兮的小孩,自得其樂扣著鼻子,尋了下四周,把鼻屎砌去隔壁那位正嘮磕得起勁的老頭身上;前排有個村婦玩命的往塑料袋嘔吐,散溢的餿水味令人作嘔;兩名沒位子的小青年,手指不斷伸縮,嘴角還沖倪彩露出開心,並淫蕩的笑
「我靠誰的雞,挪一挪,屎拉我頭上了」
「媽媽∼嗚哇∼嗚∼∼∼」
真不知他們是怎樣熬過來的?
倪彩待李寡婦細細叮囑著什麼,最後,也上了車。
巴士困難挪動,市集景物慢慢往後逝去。秦江一陣感歎:這賬收得有夠曲折,歷經苦難,終於可以回家了。
秦江猛不丁見老闆娘,正跟著巴士一溜小跑,嘴裡還喊著什麼。對於老闆娘,秦江二人是心存感激,別看她為人計較,其實卻是個慷慨之人,按說彼此並不熟悉,能無償幫助到這份上,已經頗有孟長高義了。
秦江趴到窗台,拚命揮手致意。「老闆娘!再見!」
「記得還錢啊。」
「什麼?啊,我也愛你,再見!」
「不是啦,記得還我錢!小兔崽子」
中午時分,巴士駛進申城外環西站。
走出車站外,秦江不知為什麼,心頭有了幾分不捨,不捨這有驚無險,又宛如輕鬆度假似的好差事,一趟回來,足夠細細品味了,更不捨的是,即將和倪彩分別。「倪彩,你和那位朋友怎麼聯繫?有她電話嗎?」
「有。」
倪彩努力睜大眼睛,怯生生緊拉住秦江衣角,不肯鬆手,表現沒了以往的淡定從容,遞過秦江一張皺皺破紙,一面惴惴不安側耳傾聽,這個都市陌生的嘈雜和喧鬧,讓她感到心惶,眼前茫茫地空無,秦江是惟一依靠。
一位老經理路過,可惜搖搖頭,望向秦江的眼神分明流露出:埃千刀的,那兒拐來這麼水靈的鄉下妹,嘖嘖,妍姿艷質,我見猶憐,比我秘書強上百倍,靠啊!雷公咋不劈死他。
秦江帶倪彩來到一處公用電話,按照上面的號碼撥打。
「喂!」
對方是個女生,操著把特精神的聲音,不過秦江老覺得耳熟,只是忘了在什麼時候聽到過。「你好,請問你認識倪彩嗎?」
「倪彩?!認識認識,我們是最要好的朋友,半年沒聯繫了哎?你是誰?你怎麼有我電話?是倪彩給你的?」
「廢話,難道我從電線桿上找到你電話呀?!等著,我讓倪彩接聽。」
秦江塞電話給倪彩,懶得偷聽兩個女生聒噪,蹲一旁抽悶煙。
「孫敏!哈哈,可找到你了。」他鄉遇故知,倪彩繃緊的俏臉終於舒展。
「哇!倪彩,真是你。怎麼這麼長時間不打電話給我,怪想你的。」
「嘻嘻,無事不登三寶殿啊,我來到申海市了,沒落腳地方,就靠你接濟囉。」
「什麼?!你來申海了?好啊好啊,我自己一人不知道有多孤單,巴不得你來呢,反正你體型不胖,飯量不大,管吃管住也吃不窮我,對了,你現在在哪兒?」
「西站門口。」
「等著,我這就接你去,哦,對了,剛那刺頭是誰?可別太相信陌生男人,這年頭心懷叵測的人太多了,你要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就大喊非禮,不用給我面子。」好友是位盲女,而且又是位大美女,出門在外可不比在家,孫敏真怕她受騙吃虧。
噗哧,倪彩眉開眼樂。「放心,他是個可以信賴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