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之下,幽冥所在。
鍾道臨騎著嘯岳地虎和策應身旁的玄機子直穿九幽,越來越快,他是用本命元神入地,重量和十識似有似無,玄機子是用遁甲秘咒,本身就是借助法寶的遁潛之力,不知道過了多久,經過了漫長的黑暗,二人眼前一亮,終於踏入陰界所轄範圍。
幽冥所在的至陰之地是不能用常人的想法去理解的,騎著地虎的鍾道臨和玄機子雖然是從陽間入地的,卻是從陰界的黑土地下鑽出來的,那種顛倒時空的感覺越發詭異難測。
舉目一望,一根根粗鐵鏈橫鎖的黑石巨柱筆直的插入陰界的紅色天空,不知道究竟通向哪裡,前後左右每隔一里許的距離就有這麼一根刻著各種妖獸鬼怪浮雕的柱子,密密麻麻的遮擋了兩人的視線。
黑虎腳下的地表覆蓋著厚厚的黑石渣,騰騰的冒著白煙,陰風吹拂而不散,裊裊盤旋而上,稍遠處幾條縱橫交錯的紅色河流偶爾竄起幾道青綠色火苗,在黑石渣大地上靜靜淌過。
岩漿紅河上橫架了一座座白石拱橋,一個個鬚髮皆無,九竅無氣的陰魂排著一眼望不到頭的長隊,緩緩走過,面目之上五官早已經不在,變成了一片混沌之色,都是用著一個表情,悄無聲息得跟著前邊的走,沒有喧嘩,沒有雙腳踏地的聲音,一切仿若無聲,靜的駭人。
玄機子甩手祭出一道紙符,用桃木劍一點燃著,咒符緩緩的漂浮於二人的頭上,一道道碧綠的光影紛紛躲開符紙的範圍,好像對這道紙符很忌憚。
鍾道臨觀察了一下周圍的環境,沉吟少許,翻身躍下地虎,扭頭朝玄機子疑惑問道:「那孩子魂魄究竟被何司所拘,這鬼地方怎麼走?」
四周陰森森的不見生人,也沒有任何建築物一類的指引,鍾道臨又是第一次下陰界,一時間不免沒了頭緒。
玄機子聞聲苦笑,搖頭歎道:「這九陰之地怨靈戾氣齊聚,修行者陽氣太重,不是說來就來的,小弟也只是跟著師傅來見識過一次,秦廣王專司人間夭壽生死,統管幽冥吉凶、善人壽終,接引超升,不妨到西北第一殿走走,看能不能把孩子的魂魄給贖回去!」
鍾道臨知道玄機子也沒有把握,只得點了點頭,緩緩漂浮於離黑渣地三尺的距離,雙眼盯著玄機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就是沒動地方。
玄機子不像鍾道臨是元神出竅,以純精神凝聚的「元嬰」行動,所以無聲無息,重量也似有似無,他對陰界地表之上冒起的處處陰火也很忌憚,貼了兩張符紙到腿上,見鍾道臨這麼看他有點奇怪,不解道:「臨哥,你怎麼老盯著小弟看,走吧!」
鍾道臨伸手摸了摸小黑腦袋上的虎毛,大刺刺的一揮手,鄭重道:「嗯,我跟著你就是!」
玄機子聞聲舉目朝四周望了望,張口說不出話來,無奈的撓撓頭,和鍾道臨齊聲問對方道:「你知道方向嗎?」
兩人的表情忽然滯了滯,稍許,鍾道臨嘴角微微一翹,兩人同時相顧大笑起來,在這幽冥陰地,天空是一片火紅色的,不見日月星辰,任何的植物都看不到影子,既沒有日月和植物的朝陽面作參照,這東西南北還真把他們給難住了。
就在二人笑得前仰後合的時候,周圍的陰風猛然間怒吼了起來,刮得臉上一片生疼,從黑渣地表竄起了無數的火苗,高逾十丈,伴隨著轟隆隆的響聲接連拔向天空,大地彷彿一下子燃燒了起來。
「嗷!」
小黑一聲虎吼,兩耳微微一顫,全身毛髮騰的豎了起來,一對碧綠的眼珠閃出了凶狠的光芒,緊盯著一個方向,四蹄輪踏地面,好像隨時要衝過去。
鍾道臨見小黑憑獸類的直覺好像發現了什麼,駭然朝地虎雙眼看的方向望了過去,就見從遠處鐵鏈巨柱的間隙飛快的衝來兩匹形態怪異的紅色怪獸,怪首長著個牛頭,卻是馬的身子,可身下的三條腿卻有大象粗,正馱著兩員手持兵刃的戰將,口噴白氣朝這裡奔來,三蹄翻滾間,踏的地上不住捲起黑沙,快若奔馬,聲勢驚人。
「呔!何方小輩居然敢擅自闖入紫府,莫非嫌陽壽太長,老壽星吃砒霜你活得不耐煩了!」
一個長著一對牛角的黑臉戰將手握兩把車輪戰斧,瞬間騎著怪獸奔到鍾道臨面前,怒目圓睜,一陣哇呀呀暴叫,手中巨斧「噌噌」對著鍾道臨二人甩了兩下,巨大的身軀把身下的怪獸壓的直喘粗氣,大腦袋來回亂撲稜。
「大哥!」
同樣騎著怪獸坐騎的長臉戰將沒有牛頭將那麼暴躁,反而那張馬臉配合著身板舉手投足間有點溫文爾雅的意思,聽牛頭將這麼一說,皺眉勸道:「他二人既然敢來,自然是有些本事的,所謂藝高人膽大,說的恐怕就是這種情況了,還所謂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你我兄弟應該保持一顆平常心來對待,怎能動不動就發脾氣,豈是君子所為,還有所謂~」
「閉嘴!」
牛頭將聽得頭都暈了,一聲暴喝止住了馬臉將的囉嗦,提腿踹了一腳馬臉將騎的怪獸,那怪獸吃痛怪叫一聲,也不敢發怒,苦著個臉朝旁邊退去,老老實實往地上一臥,顯然受此虐待不是一回兩回了。
馬臉將一提手中亮銀長槍,伸手給了自己坐騎一巴掌,微慍道:「噫兮乎,遇凶怯,逢強弱,怎是君子所為,雖然牛哥沒有慧根,行事魯莽,難以領略平和心篤人的好處,但世間無不能點化的頑石,你我更應該孜孜不倦,誘他向善,怎可如此示弱,雖然你是頭畜牲,但在下還是忍不住要責怪你幾句!」
頓了頓,朝牛頭將微笑道:「大哥雖然沒有慧根,但小弟一定會給兄長種下一條,日日澆水施肥,嗯,小弟想總有開花結果的一天!」
牛頭將黑臉被氣成了醬紅色,也顧不得是因為鍾道臨和玄機子而來,伸手一拽胯下怪獸的尖角,罵罵咧咧朝馬臉將行去,怒喝道:「***,老子忍你很久了,是不是你看閻羅天子封俺為巡陰使心中不服,天天跟俺找茬,再囉幾八嗦,老子一斧送你投胎!」
馬臉將聞言搖頭歎息一聲,悲道:「名利如過眼浮雲,小弟要它何用?真是孺子不可教也,大哥長此以往,心火累積成疾,他日必將反噬,小弟是不忍看到大哥屍骨不存啊!」
牛頭將哇哇暴喝,雙手車輪戰斧猛劈馬臉將的長頭,大罵道:「不用他日了,老子今日就叫你屍骨不存!」
說話間手不閒著,兩把斧頭上下翻滾,劈砍怒斬,一斧快似一斧劈向馬臉將。
馬臉將也被如此難以「點化」的粗人給激出了火性,手中長槍如銀蛇出洞,蛟龍入淵,刺挑著對面劈來的車輪戰斧,惱道:「真是對牛彈琴,為大道死則死矣,屍骨不存是死,屍骨完好亦是死,何況你我都乃陰界之人,如何再死?你可別以為是小弟怕你!」
牛頭將越聽馬臉將囉嗦越怒,兩把大斧頭更是劈的狂猛異常,恨不得把對方大卸八塊,二將就這麼的「一言不合」對砍了起來,直把一旁的鍾道臨和玄機子看得目瞪口呆。
玄機子張著個嘴半天才闔上,疑惑的看著兩個好似都缺根筋的戰將大打出手,移到鍾道臨身側,耳旁低聲道:「臨哥,你說這人死了是不是連腦子都遲鈍了,他們這是耍什麼戲呢?」
鍾道臨也被兩人搞得一頭霧水,聞聲點頭道:「怪不得都要修煉成仙成佛的,人死後如果被這一對活寶管著,那可真是生不如死了!」
玄機子點了點頭,心道八成就是如此,眼看兩員戰將越打越激烈,「丁丁當當」的兵刃交擊聲越發響亮,忍不住朝場中喊道:「二位大哥歇歇手,小弟有事相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