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誠志眼下甚得皇帝寵信,權傾朝野,炙手可熱,小雲如果僅憑推測就殺了他,一來無法服眾,二來擅殺大臣,不免引起軒轅翊國的反感和猜疑。道教和朝廷一旦因此事反目,小雲先前為了終結亂世所做的一切努力,所付出的巨大代價,勢必盡化泡影。所以明知此事八成是柳誠志所為,小雲仍是不能輕舉妄動,必須在找到確鑿的證據後,稟明朝廷,才能將他繩之於法,動用私刑,絕不可為!理順思緒後,小雲用床單包起軒轅佑國的首級,挾起他的屍體,跨上乘黃,一路風馳電掣,飛抵軍營。
黎明時分,景略指揮大軍,將大營向前移了三十里,再度安營。開完軍前會議,已是辰時前後。小雲手提雍王的屍體步入營房,景略見他雖是氣色不好,但並無外傷,心裡先自一寬,待看見雍王無頭的屍體,心裡又自一沉,說道:「他死在誰手裡?」小雲歎息道:「待我趕到,雍王已是身首異處,估計是被尚自強所殺。此人一死,你的處境已十分不利。」景略哈哈一笑,說道:「生死由命,管他的!你也累了,先休息一會吧!」
小雲道:「不忙休息。此事十分蹊蹺,絕非巧合,至於是不是柳誠志所為,眼下唯有先從周鐵宏身上查起,他眼下在何處?」景略苦笑道:「他昨夜外出查營,不想竟遇上了敵軍,力戰而死。」小雲心裡一沉,問道:「他的屍體呢?」景略道:「已經焚化。」小雲仍不死心,繼續追問:「是誰經辦的此事?」景略道:「柳龍驤麾下的喪葬隊。」
小雲沉默不語,如果周鐵宏之死不是出於巧合,只能是柳誠志殺人滅口。真要如此,柳誠志步步搶在自己前面,行事乾淨利索,不留絲毫破綻,他的心機大是可畏!眼下周鐵宏的線索已經中斷,唯有前往柳誠志的大營一查究竟,希望可以找出相應的線索,證明自己的推測,否則,只能眼睜睜看著他繼續逍遙法外。想罷,辭別景略,騎上乘黃,趕往柳誠志所在大營。
待他走後,景略吩咐軍中仵作將軒轅佑國的頭顱和身體縫合,用上好棺木收殮,之後差遣副將前往中軍大營,將雍王的死訊稟告「龍驤將軍」柳誠志。至於雍王的後事如何處理,他無權作出決定。諸事完結後,他心裡倍感傷痛,自己一心為國,並不和他人爭名奪利,只希望通過自己的不懈努力,可以使國家富強,百姓安居樂業,如此想法,難道也有錯?如果沒錯,為什麼自己做事總是有人處處掣肘?為什麼總是有雜七雜八的事干擾自己,始終使自己無法使出全力報效國家?自己究竟得罪了誰?柳誠志又究竟為了什麼看不慣自己?自己想作一個純粹無私的人,竟也如此艱難!或許只有什麼也不做,才能避免煩惱、才能得到小人的認同和歡迎、才能不引起他人的非議和嫉恨!一時間悲憤莫名,提起「四夷賓服槍」大步走出營房,舞將起來,借此宣洩心中的無窮怨恨。嗚呼,秋風秋雨愁煞人,有心殺賊,無力回天,千古的仁人君子和賢士莫不如是!莫不同此一歎,豈獨景略一人?
為了中午發起的攻打「青州府」之戰,柳誠志的營寨已向前推進了五十餘里。小雲在大軍原先的宿營處展開調查,柳誠志作為三軍統帥,他的營房面積應該最大,所以小雲在找到最大的一所營房遺址後,細細找尋起來。一個時辰後,幾乎將營址翻了個底朝天,也只發現了幾滴血漬和一團像是鳥類的糞便。血漬是王大海死亡時留下的,小雲不知其中緣由,自不能拿來當證據。至於鳥類的糞便,可以說是白色信鴿的,也可以說是其他鳥類的,不能就此給柳誠志定罪。一個時辰的調查,可謂徒勞無功。他並不灰心,騎上乘黃,趕往柳誠志的新營。
午時正,柳誠志親自統帥三軍向「青州府」發起總攻,只留下三千人看守營寨。小雲藉機潛入他的新營房,從公文袋裡找出幾封柳誠志親筆所寫的文書,之後從懷裡取出寫有「殺」字的白紙,仔細比對二者的筆跡,見兩種字體竟是毫不相同,不禁如墜冰窖,心想「莫非我錯怪了柳誠志?白紙上的『殺』字並非他所寫?」轉念一想,柳誠志完全可以故意改變字體,或是用左手書寫,一樣可以使二者看上去毫不相同,僅憑白紙上的「殺」字,無法證明他有罪。此人心機縝密,狡詐程度更是非比尋常,想採取合法的手段將他制服,絕非易事。
申時前後,歷經兩個多時辰的鏖戰,柳誠志統帥大軍終於攻下了「青州府」,戰役取得了勝利。不出他此前所料,王大海手下的二十三名士兵無一倖免,全部戰死軍前,至此,所有線索和證據已完全泯滅。酉時正,他在「青州府衙」召開盛大的慶功宴會,傳令所有將領必須準時出席,不得藉故推脫。小雲擔心他藉機加害景略,便陪同景略一起前往。宴會開始後,柳誠志向眾將大肆宣揚小雲發起的「天雷綏靖之戰」功德無量,又稱讚景略治軍嚴謹,有古良將之風,語出摯誠,絲毫不顯敵意。小雲和景略明知他言不由衷,但也看不出絲毫破綻,無不感到毛骨悚然,此人兩面三刀,善於做作,當真是一個演戲的好手。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柳誠志說道:「今日一戰雖是大獲全勝,但雍王崩殂,我作為三軍統帥,仍是罪大於功。茲事體大,只能據實上奏朝廷,由皇帝陛下親自處理此事。我在奏章中只能是如實反映問題,既不會掩蓋事實,也不會故意諉過於人,盡量實事求是。但如果皇帝陛下據此認定某位將軍有罪,實非柳某本願,屆時,希望諸位能有所體諒。」雍王軒轅佑國一向駐紮在景略的大營,他的死,景略絕難免責,眾將知道柳誠志的此番言語只是說給景略一人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