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花紅袍傳 下卷 紅袍 第六十四回 梟雄末路(6)
    朝廷軍隊眼下距車萬里的老巢臨淄府已不足一日路程,結營百里,十分壯觀。小雲午夜時分飛抵軍營,詢問守衛士兵,方才得知景略不在此處,他的營寨單獨駐紮在七十里之外的「女貞橋」。小雲只得再度趕路,飛行一炷香的時間,飛抵「女貞橋」。毫不理會守門士兵的阻攔,直入景略所在的中軍大營。

    景略正在觀看兵部咨文,見他走入,驚喜交集,起身道:「你怎麼來了?」小雲見他無恙,心裡一喜,不及寒暄,開口問道:「你的麾下是否有一個名叫周鐵宏的人?」景略頗感納悶,說道:「不錯,他是我的護衛軍統領。你問他作什麼?」小雲從袖子裡拿出書信,說道:「此人給他的兄弟周鐵農寫了一封信,信的內容十分奇怪,你一看便知!」

    景略展開書信,細細觀看。看完後已是面色青白,太陽穴上青筋暴起,走到門口對一名衛兵道:「傳周鐵宏馬上來見我。」衛兵領命,轉身離去。片刻後,門外響起一陣沉重的足音,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子,步入帳中,單膝跪到,高聲道:「末將周鐵宏參見將軍。」景略凝視他一會兒,方才拿起書信丟在他面前,森然道:「此信是你寫的?你好大的膽子,不但私通敵軍將領,並且在信中極力渲染我和『忠勇侯』的矛盾,莫非你是想引起將帥不和?你不想活了?」

    周鐵宏拿起書信,稍作瀏覽,大吃一驚,顫聲道:「此信是末將寫給族弟周鐵農的,怎麼會在將軍手裡?」景略正要說話,小雲向他使了一個眼色,轉向周鐵宏說道:「武昌失守,周鐵農已死。」周鐵宏手捧書信,渾身顫抖,淚水「滴滴嗒嗒」滴落在信紙上,哽咽道:「賢弟,想不到月前在武昌一別,竟成你我永訣,愚兄」喉頭梗阻,已說不出話來。

    小雲冷眼旁觀,見他神情悲慼,不像作偽,方才漸漸打消了心裡的疑慮。待他情緒平復,景略道:「我來問你,你從何得知『忠勇侯』要加害於我?」周鐵宏囁嚅半晌,顯得十分猶豫,最終咬了咬牙,說道:「五天前,末將奉命前往中軍大營呈交兵部咨文,完成任務後,見天色已晚,就在『忠勇侯』所在的後營安歇,準備次日歸隊。午夜時分,末將出外小解,見『忠勇侯』的營帳兀自燈火通明,一時好奇,就潛伏到帳後偷聽。恰巧聽見『忠勇侯』正在和他人商量,最近幾天怎生加害將軍。末將魂飛魄散,不敢多聽,當即返回。至於此事詳情如何,末將也不是很清楚。」

    聽他說完,小雲心裡已無絲毫疑慮,如果周鐵宏所寫的書信內容是真實的,就證明周鐵宏真的是在暗中聽見了柳誠志要加害景略。假如此信的內容是假的,就證明周鐵宏是出於柳誠志的授意,用景略有難作借口,誘使自己前往齊郡,再設計加害自己。但問題是,除非是周鐵宏死了,否則,縱使如願殺死了自己,柳誠志豈不是留下了一個要加害景略的活證據?謀害朝廷命官不論成功與否,絕不是一個小罪名,如此,對他自己又有什麼好處?他豈能如此愚蠢?可見第二種假設很難成立,此事的可信程度頗大,八成真的是柳誠志大意了,方才被周鐵宏於無意中聽見了他要加害景略。

    小雲儘管睿智天生,但仍是低估了柳誠志的殘忍程度和智力,並未識破他此番布下的連環毒計。景略聽周鐵宏說完,沉思片刻,說道:「你先退下,記住,此事不能再給其他人知道,你要守口如瓶。」周鐵宏一直跪在原處,聞言方才緩緩起身,說道:「末將遵命。」轉身出門,返回自己的營帳。換了一身不太起眼的百姓裝束,對一名心腹手下說道:「我出去一會兒,你守在此處,不准任何人出入,如果獨孤將軍找我,就說我外出查營了。」說完,出門跨上戰馬,直奔七十里之外的柳誠志所在軍營。

    景略負手踱了幾步,說道:「你認為此事是真是假?」小雲道:「可信程度頗大,你最好提高戒備,柳誠志八成有害你之心。」景略微微苦笑,說道:「真要如此,說不定眼下他就有一個可以害我的機會,不必再另行設計加害於我。」小雲道:「莫非已出了什麼事?」景略緩緩點頭,說道:「昨天傍晚,雍王爺未曾告知任何人就和他的家眷外出狩獵,因是在我方軍隊的後方,敵軍已被殲滅,他認為安全毫無問題,所以只點了五百士兵隨行。」

    小雲插了一句,說道:「家眷一向不准隨軍,軒轅佑國為什麼例外?」景略冷笑道:「雍王一向好色,軍中無人不知,柳龍驤為了投其所好,出資買了兩名少女給他作侍妾,用以寬解他軍旅生涯的寂寞和無聊,免得他精力無處發洩,總拿士兵出氣。二女只是雍王的發洩工具,說成家眷,只是為了說來好聽,同時又可掩人耳目,以免被人說成在軍中狎妓。」柳誠志眼下的官職是「龍驤將軍」,景略雖與他不和,仍尊稱他為「柳龍驤」。

    小雲暗自歎息,軒轅佑國作為監軍,竟公開在軍營內狎玩婦女,怎能建立起自己的威信?士兵又怎能信服他?主帥如此,軍隊又怎能有戰鬥力?

    景略繼續道:「我得知雍王擅自出營狩獵,當時就認為不妥,正要領兵外出接應,跟隨雍王外出的幾十名士兵狼狽奔回營寨,說是一夥自稱是來自『雙鯉寨』的匪徒在半路上襲擊了雍王一行,五百名士兵幾乎死傷殆盡,雍王也被匪徒捉走了。得知此事,我一直猶豫不決,我負責看守全軍的糧草輜重,責任重大。我的大營左路是車萬里長子車昆華統帥的三萬七千敵軍,右路是車萬里女婿戚盛輝所統帥的四萬重甲騎兵,如果我分兵前往營救雍王,必導致大營空虛,一旦兩路敵軍合力發起攻擊,大營絕難守住。糧草一失,論罪,我足以當誅。如果按兵不動,大營自是萬無一失,但雍王在匪徒手裡一旦有個閃失,我未曾分兵救援,仍是要承擔罪責。」哈哈一笑道:「我救雍王也是死,不救也是死,柳龍驤不必在另行設計加害於我,我也是在劫難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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