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城聽罷,瞠目結舌,結結巴巴道:「小師弟,你的此番謀劃,可以說是面面俱到,決無一絲破綻,此戰定能獲勝。愚兄已經老了,加上智力低淺,其實並不適合處理教務,此戰得勝後,希望師弟能准許我掛冠歸隱,也好使愚兄安享幾年清福。」說完,微微一歎。
小雲上前握住他的雙手,說道:「二師兄,你為人沉靜穩重,少言寡語,威嚴素著,能任大事,實為本教的肱骨棟樑,小弟怎捨得你離去?」見榮城的鬢角已有零星白髮,竟頗有老態了,禁不住喉頭一陣梗阻,眼裡泛起淚光,哽咽道:「二師兄,此戰如果真能獲勝,用不了多久,天下就會重歸太平。承平之日,本教不會再有如此繁重的教務,再說,『清』字輩經過幾年的磨練,已足以擔當重任。屆時,師兄想玩就玩,要走就走,其實和桂冠歸隱也差不了多少!眼下,師兄又何必急在一時呢?」
榮城見他真情流露,心裡頗為感動,用力搖了搖小雲的雙手,道:「好吧,愚兄聽你的,就留在『真武觀』再幹上幾年!」說完,轉身離去。小雲緩步出了議事廳,心想「二師兄在教內的作用,眼下無人可以替代,『清』字輩裡並無傑出人才,難道堂堂的天下第一大教真要陷入後繼無人的窘境?」微微苦笑,步入「戒得居」後,拿起筆親自寫了一封書信,命令分散在各地的三十六名祭酒,根據所轄宮觀、人員的多少,各自抽調七百至一千名弟子,限三日內集結完畢,隨時聽候調用,配合此次大戰。
命令閩州祭酒榮瀝、鄂北祭酒榮磊,各帥一千五百名弟子,限兩天內必須分頭趕到武夷山和離別原,在「無稽山莊」和魔教的老巢附近潛伏起來。既要注意隱藏,又要在不經意間讓敵人發現自己,要做的似模似樣,必須讓彭祖和帝獨天誤以為道教是要攻打他們的老巢,只是暫時沒有準備好,所以只在他們巢穴外作暗中窺視。敵人一旦起了疑心,所有高手勢必要留在老巢協助防守,再也無法外出支援他們的外圍勢力,只要達到這個目的,此番行動就是大獲成功。信裡再三提醒二人,二人此行只是作為一支疑兵,千萬不要和敵人正面交鋒,切記,切記!
小雲走筆如飛,頃刻間將信件寫就,起身出了房間,走入隸屬「接引堂」的「傳訊室」,命令值班弟子將信件抄寫三十六份,分別寄給所有祭酒。將自己的親筆信件歸入道教卷宗,以備日後查詢。此戰是他擔任掌教後主持的規模最大的一次戰役,不得不小心從事,一旦有祭酒不聽號令,可以憑借此信原件,使之認罪伏法,以免口說無憑。三十六名祭酒各自獨霸一方,威權極重,猶如教內的一方諸侯,為了約束他們,使之存有畏懼之心,此舉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待三十六封信件全部發出後,小雲方才離了「傳訊室」,前行一會兒,抵達「無色精舍」,在翥凰的房間門口,猶豫半晌,終是不敢敲門。十幾名女弟子練功結束後,結伴從一旁走過,看見他的窘狀,無不掩口嬌笑。其中一人不知小聲說了句什麼,其他人竟抱成了一團,笑得前仰後合,花枝亂顫。小雲十分尷尬,鼓足勇氣,伸手叩響房門。屋裡傳出翥凰的聲音:「門沒關,請進!」
醜媳婦也得見公婆,小雲硬著頭皮推門走入,見房內除了翥凰,另有一人,身姿纖瘦,眼大唇薄,竟是彭秀婕。小雲雖知翥凰為人熱情,寬容大度,但也絕沒有想到,她竟能和作為情敵的彭秀婕成為朋友,一時竟不知說什麼好。二女見他走入,無不大吃一驚,翥凰面頰上的兩團紅暈,瞬間消失,面色慘白,但心裡十分激動,起身道:一出口,雙眼翻白,向後就倒。
小云「啊呀」一聲,飛身上前,及時抱住了她。伸手一試脈門,察覺她只是暫時昏厥,方才放下心來。暗暗自責:凰姊如此關心我,但我仍不停的招惹其他女子,豈不大大的該死?走入裡間,將翥凰平放在床上,轉身返回。彭秀婕的眼裡淚光閃閃,雙唇顫抖,問道:「你的傷好了?」聲音發顫,顯然也是情懷激盪。小雲道:「是的,已經好了!多謝你掛念。」想起彭秀婕之所以被彭祖擊傷,父女反目成仇,完全是為了自己之故,心裡感動,柔聲道:「你的傷勢恢復得怎樣?」
彭秀婕淚水潸然而下,說道:「外傷已經好了,內傷尚未痊癒,只是已無大礙!」小雲道:「如此就好,你要注意休息,爭取盡快痊癒。」稍一停頓,道:「今後你有何打算?」彭秀婕道:「我已和義父翻臉,無稽山莊是無法回去了」低頭想了一會兒,突然失聲痛哭起來,淚水奔流,用力搖頭道:「天下雖大,已無我的存身之處。」說完,掩面奔出房門,衝入對面的房間,「砰」的一聲,甩手關上了房門,但斷斷續續的哭聲,仍不時從房內傳出。
小雲歎息一聲,走入裡間,抱起翥凰,輕輕喚道:「凰姊,你醒一醒,我是小雲!」接連喚了幾聲,翥凰方才醒轉,伸手輕輕撫摸小雲面頰,目光裡全是憐愛之色,柔聲道:「你的傷好了嗎?痛不痛了?」小雲心裡內疚,說道:「我的傷早就好了,凰姊,你不必擔心!」翥凰是乾陽體質,體溫原本高於常人,但此時她的手竟如一塊寒冰,毫無一絲暖意,小雲心裡一驚,顫聲道:「凰姊,你的手為何如此冰冷,是不是生病了?」
翥凰幽幽歎息了一聲,說道:「幾天前清雅告訴我,你身負重傷,並已垂危,我心裡焦急,竟岔了內息,差點走火入魔。幸虧清雅在一旁,及時給我服下了三顆『九轉回春丸』,又調理了幾天,好歹理順了內息。眼下已不礙事了,只是功力損失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