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言論和榮煌日常所講的迥然有異,十幾名青衣弟子心下懷疑,不禁面面相覷。小雲道:「在廣袤無邊的沙漠瀚海之中,人畜一旦遭遇沙暴,將必死無疑。可見戊土不但長於攻擊,而且攻擊威力極強。諸位之所以認定戊土不利於進攻,是因為你們未曾領悟戊土在攻擊時所採取的運行方式。沙漠風暴可以使人畜在頃刻間滅絕,原因主要有二,一是沙暴的覆蓋範圍極廣,鋪天蓋地,使人畜無處可避。二是,大風捲起的沙土,漫天飛揚,可說是無所不在,人畜往往為之窒息而死。由此我們可以得知,戊土的攻擊威力,主要依賴於兩條,一曰『廣』,二曰『散』。」
說到這裡,眾弟子如有所悟,微微點頭。小雲道:「所謂『廣』,是指戊土飛劍在攻擊時,必須將攻擊範圍最大化,才能將威力發揮出來。如想做到這一點,需要有強大的真氣作後盾,這和各人的修為有關,此刻我們不去討論它。所謂『散』,人人都可做到,可稱之為『散漫無方』或『無拘無束』。它是指戊土飛劍的攻擊落點,要做到多而散。這就要求戊土神功於運行之際,不可有拘束之心。存想沙漠瀚海,細細體會散漫無拘之意,心意放開,使體內真氣如水銀洩地,如黃沙肆虐,自由自在的遊走於各處經脈中。以此行功,才能將將『戊土玄陽飛劍』的威力發揮到極限!」
這番道理榮城、榮煌都沒有講過,十幾名青衣弟子聞言妙悟於心,臉上浮起笑容。小雲繼續道:「『戊土玄陽功』於防守時,自當積沙成塔,聚土為堤,為求滯重沉穩,才能做到守如金湯之固!但假如攻擊時,也以這種方式行功,戊土原本具有的移山填海之威,就無法顯現。可見『戊土玄陽功』於攻守之際,行功方式並非一成不變。攻守各成體系,自具特色,諸位應當靈活掌握,不可拘泥成規。時時以自然為師,才能領悟大道精微!」上前一步,從一名弟子手中取過一柄訓練用的鉛制短劍,瞬間收入體內。催動「戊土玄陽真氣」,道:「諸位看仔細了!」
話音一落,中指微彈,一溜黃光破體而出,直奔豎在數丈開外的一塊圓形木靶。呼嘯聲如風沙咆哮,空氣乾燥,「演武堂」似乎已經處在茫茫無際的沙漠之中。一陣猶如雨打芭蕉的密集撞擊聲過後,四周歸於平靜。小雲微微一笑,對榮煌略一拱手,轉身和清風離去。眾弟子迅速圍到木靶旁,見直徑三尺的圓形靶面上,此刻佈滿如手指粗細的無數孔洞。密密麻麻,如同蜂窩。在剛才的一瞬間,小雲竟用飛劍將木靶洞穿了不下數百次之多!速度之快,攻擊密度之大,令眾弟子目瞪口呆,崇敬之心油然而生。
二人繼續前行,途經「講經堂」,小雲從窗口向內張望。見榮鑫身穿杏黃道袍,盤膝坐在八尺多高的白石講壇上,正在向圍坐在四周的數十名弟子講授《道德經》。他神情優雅從容,舌辭高妙,譬喻精微,不時揮舞手臂以助言語之勢。大袖當風,極具學者風範。聽者聚精會神,於精妙處,無不發出會心的微笑。堂內香煙繚繞,眾人輕袍緩帶,頗具仙家氣派。
榮鑫的言語魅力,小雲早在「玄牝圓丘」就已領教。微微一笑,也不去打擾榮鑫,轉身和清風繼續前行。用了近兩個時辰,才將觀內的主要場所一一走遍。沿途所見,觀內弟子生活秩序井然,所有執事人員,各司其職,有條不紊。「真武觀」就如同一部龐大的機器,各部分協調一致,運轉正常。小雲卻並不滿意,道教主張逍遙自適,但觀中弟子一個個如同機器人。雖舉止有度,卻死板呆滯,了無生氣,不免有些無趣。深知這種習氣,由來已久,所謂「積重難返」,如果想予以改變,恐怕短時間內難以收到成效。
酉時初刻,小雲抵達榮浩夫婦單獨居住的小四合院。榮浩早在門外等候,寒暄數句,和小雲並肩走入。門內是一四四方方的小院,種滿花花草草。時值仲夏,鮮花盛開,色彩紛呈。碧油油的籐蘿爬滿院牆,微風吹來,草木婆娑,光影閃動,清香襲人,景色極為幽靜。小雲陶醉不已,對榮浩道:「二師兄當真偏心!他派給你的這座小院,論環境可遠比我居住的『戒得居』強多了!師兄福氣不淺!」榮浩哈哈一笑,道:「師弟既然喜歡這裡,不妨搬過來居住。將『戒得居』讓給我和拙荊,如何?」
「戒得居」除道門掌教,其他人無權入住,榮浩此時只不過是開個玩笑而已。誰知,小雲竟似當了真,上下打量榮浩,面色肅穆,緩緩的道:「估計用不了多久,我就會讓師兄達成所願,希望到時候你不要後悔!」榮浩嚇了一跳,不知他此話何意。
兩人在院內西北角的石椅中就座,待吉秀將酒菜布好,二人一邊飲酒,一邊漫無邊際閒聊。榮浩將兩年中教內發生的細微瑣事,一一告知小雲。有幾件事情榮浩原本認為並不重要,但小雲不停的追問細節,他只得不厭其煩一一作答。半個時辰之後,小雲起身告辭。榮浩送到門口,望著小雲和清風逐漸遠去,心裡七上八下,暗暗想道「過幾天小師弟肯定會有所行動,希望他不會使大師兄傷心!」輕輕歎息,轉身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