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留下瑾萱等人,朱佑樘帶著周書瑞再次來到了朱離廷他們住的地方。當時的朱離廷與君若剛剛用完早膳,正在搶著收飯碗。而顯然沒想到會是這樣場景的朱佑樘,看著他們一派和諧的樣子,臉是沉得不能在沉了。
見朱佑樘這個樣子,君若在心裡微歎了一口氣。在與朱離廷默契的對視了一眼後,她緩緩的站起身來,「飯後散步半個時辰有利身心,更有利減肥。書,哦不,是皇上,不若陪我到外頭走走吧。」差點就又順口叫他書瑞了,可惜,他注定不是書瑞了
朱佑樘顯然沒想到君若在朱離廷面前會提出這樣明目張膽的要求,一時有些呆楞了。
君若見狀不知為何,心裡有些堵得慌,卻不敢表現出分毫,「怎麼,皇上不願意?」於是,她笑著問朱佑樘道。
「哦佑樘這才回過神來,忙應道「好,我們出去走走。」而後便與君若一前一後一同離開了屋內範圍。
臨出門的時候,朱佑樘忍不住的看了一眼正在一旁專注收拾碗筷,對君若要與他單獨出去毫無任何反對意見的朱離廷。這樣的朱離廷,使得朱佑樘的心情不知怎麼的有些不安。
朱佑樘的直覺向來是敏銳的,朱離廷與君若今日這般平靜的反應,像極了暴風雨前的寧靜使得他隱約有不祥的預感!
延著熟悉的小道,君若與朱佑樘比肩而走。身後不遠出,是刻意與他們保持一段距離的周書瑞。
一路上,君若和朱佑樘都不約而同的選擇了沉默。也不知過了多久,君若才回過神來,決定出聲打破這份沉寂。
「皇上」君若甫一開口,就被朱佑樘打斷了,「若兒。別這樣叫我,我不希望與你的關係變的那麼生疏。如果可能地話你叫我佑樘或繼續叫我書瑞也行,我反正聽習慣了。」末了,在見到君若正一動不動的望著自己,眼裡滿是探究,他只得又道「況且在宮外,你叫我皇上。不是正好暴露我的身份麼?這樣委實的不妥!」
君若聞言,深深的歎了口氣。她之所以會看向他是那樣的眼神,完全是因為她在掙扎,她不知道到底該喚他什麼!一切都變了,一切都變了!
不過。十六文學網他說的有道理,他地身份比她這個皇后的身份還不能公開被人知道了去,「好吧,書瑞。」最後,君若還是選擇叫他書瑞!因為她真的希望他始終只是書瑞而已。而已!
這般喚他,朱佑樘聽了,不覺的苦笑出聲。他多麼期盼她還能像以前那樣。再叫他一聲佑樘!
可惜
沒有給他過多的思量時間,「書瑞,經過昨晚一夜地沉思,我已經決定了,我不會和你回宮。」君若開門見山的說道,後又在朱佑樘尚未給出反應的時候補充道「還有,我覺得,你出來的時間也不短了。做為一國之君,你是時候該回去了。」她知道這樣說話的結果會很傷人,卻依舊不得不說!
想過君若會說地千百種答案,卻未想過是這樣。對此,朱佑樘有些措手不及。「你胡鬧!」到後來,他竟忍不住的端起架子來了。「你是皇后,離宮出走已經很是荒唐,現在居然還說這樣的話?」因為他悲哀地發現,他好像已經沒有除此以外留下她的理由,攏翠孩子他對不起她的事,實在太多了!
「呵呵。」君若聽他這麼說,不覺輕笑出聲,「如果我說,我不在乎呢?如果我在乎的話,我又怎麼可能會逃離出來呢?書,佑樘,皇后,於我不過是個沉重的包袱而已!能將它從我肩上卸下是你可曾想過,是,我是皇后,但撇去這層身份,我只不過是個普通的女人罷了!」她終是忍不住的叫出他的真名,「你可知,孩子是母親地心頭肉,失去孩子對一個女人而言是最致命的傷痕!我是失去記憶了沒錯,可是,這份心痛的感覺卻始終是難以忘記的。我真的無法釋懷,無法面對我地丈夫竟是害死我孩子的兇手地事實!跟你回宮,就意味著將來只要一看到你我就想起那一幕,你讓我情何一堪?」
君若還深刻的記得,在看《大漢天子III》的時候,子夫曾拿著刀指著劉徹說道「我不是皇后,我只是母親,只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任何一個母親失去孩子,都會瘋的,都會瘋的!」
縱觀衛子夫的一生,她將所有的愛都給了劉徹劉徹的喜為喜,劉徹的怒為怒,劉徹的哀為哀。她活得很沒自我,卻是個絕對合格的皇后。這樣的女人,尚且會為了自己的孩子而發瘋而反抗,何況她人?先前的這個身體的主人張皇后的情況不就說明了一切了?
所以不論現在忘記那段過往的她能否釋懷,她都覺得,既然繼承了這個身體,她就有責任替這個身體的主人完成這心願。否則,原先的那個靈魂不白死了?
「可是若兒!」朱佑樘被她這麼一說,頓時像是瀉了氣的皮球一樣的瞬間軟了下來,「你不僅是皇后是母親,你同時也是妻子啊!是我的妻子啊!我知道先前那些事都是我的錯,是我不好佑樘艱難卻堅定的說出三個字,「對不起!」就算他是一國之君,有錯,他也必須承認!何況他是那麼的渴望能說服她自願與自己回宮呢?自打出宮,與失去記憶的她有過更深入的相處,他對她便更難以自拔了!
說著,朱佑樘伸手緊緊的抓住了君若的肩,「不要離開我好嗎?我知道之前的事,我錯得過分,但請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就一次!我會努力的去補償過去我對你所做地事。努力營造讓你安心的環境!我保證,如若再有下次,我再有騙你的行為或者其他,你要走要什麼,我絕不攔你,好嗎?別離開我,若兒!」朱佑樘情深意切的道。
他的樣子。對君若無疑是很受用的。如果單純只是因為失去孩子等因素,現在這樣情況的君若或許就會心軟了。因為,她不記得過去地事情了。因為,她覺得他真的受夠了不是?
但君若轉念一想到自己可能是替身,剛軟下來的心又漸漸的狠了起來。加上她確實不願意回到皇宮去。不想去面對那些三姑六婆和虛渺承諾所帶來的未來。皇帝地承諾,是最經不起考驗的!
因此,她深吸了口氣,再度狠下心來,「佑樘。你愛我嗎?」只是說出口的,卻是這風馬牛不相及的話。
朱佑樘被她這一問,先是一愣。後立馬回過神來,「當然!」他理直氣壯的回答。
「那你知道何為愛嗎?」君若說著,不等他回答,自己先回答道「愛一個人,除了關心對方,疼愛對方,更重要地是相信對方。因為,只有相信了。互相信任了,婚姻才能長久。而你與我之間的信任,其實早就支離破碎了不是?早在你失手傷了我們的孩子地那一刻起,我們就注定回不去了佑樘!將來,我可能會老對你疑神疑鬼。你也可能會對我有所戒備,這樣的婚姻。真的還有意義嗎?」她不是這個時代的女人,她真的包容不了太多!就算這一刻是真心的,縹緲的未來也讓她恐懼!不如趁早抽身,不如趁早抽身
「不,回得去的!只要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們就能重新開始!之前地我們,不是好好的嗎?」朱佑樘嘶聲力竭,固執己見的說道。
「那是因為當時我並不知道你的身份啊!」君若邊說邊含淚甩開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佑樘,除了我上面說地之外,愛一個人,還有一點,就是互相尊重。尊重對方的選擇,瞭解對方地需要,而不是一味的以自己的需要去要求對方!若是對方覺得和你一起的時候一點都不快樂,你帶具行屍走肉回去,真的有意義嗎?我是可以與你回宮,但我回去後你就再看不到我的笑顏,你覺得有值得嗎?你若真的愛我關心我,怎麼會如此那麼狠心的待我?還有,我現在失去了記憶都尚且如此抗拒回宮,你可否想過,若有朝一日恢復記憶怎麼辦?難道你願意接受那麼恨你的我?」
恢復記憶,就意味著那份喪子的切膚之痛將重新與她融合。屆時她會有多悲憤,會再做出什麼樣瘋狂的舉動確是誰都無法預料的。君若的話無疑是震撼住了朱佑樘的,這些話更是這個時代的任何一個女子都無法說出來的,非常引人深思的。一想起失去孩子時,君若在宮裡對他的冷漠以及看他時那深刻的恨意,朱佑樘的心就隱隱的抽痛起來。
他不得不承認,她,說得對!而他在娶她之前,是那麼的渴望保住她純真的笑顏,保住她特別的本性。可最後,在婚後親手將她推入深淵的竟又是他!是他讓她的快樂離她漸漸遠去,是他讓她難過讓她哭泣,甚至讓她心中有了恨!他還有什麼資格再挽回她來?
見朱佑樘神情有所鬆動,君若一咬牙,決定再添一把火「佑樘,你一直都是知道的,我最愛的,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都是自由。我討厭皇宮,我不喜歡裡面的人與事。以前的我,是為了你,我才勉強的留在那個牢籠裡。但可惜,當時的你真的沒有給我我想要的幸福啊!你讓我累了倦了,不得不逃」見朱佑樘保持沉默,君若接著歎道「你若真的愛我,真的尊重我,就請你放手吧!有的時候,放手即是得到,有捨才有得!錯過了,就是錯過了,不是嗎?」這些話,是莫名的從嘴裡溜出來的,大概,是真正的張皇后的心聲吧?
至於我皇后不在宮裡的事確實是件大事,但君若知道朱佑樘會有辦法解決的。她,真的不想回去!
如此直白的話語,使得朱佑樘再也無法不去直視他與她的感情終究成為過去的事實!因為,她說得對,「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明知她說的有理,卻仍是忍不住的想問。
被他的樣子弄得也十分傷懷的君若深吸了一口氣,又一次鼓足勇氣,「沒有辦法,佑樘,我們,回不去了!」她不是苦情戲的女主,她決定了的事情,她狠下來的決心,一定會堅持到底的!如此開誠佈公的談話,相信是恢復記憶後的她樂見的,並且即便她恢復了記憶也將能夠從容的面對朱佑樘了。
不是她無情,是她,沒有辦法啊!
當初在看半生緣的時候,大結局時,顧曼楨的那句「世鈞,我們回不去,我們回不去了!」就一直深刻的震撼著君若——明明真心相愛的兩個人,卻因那許許多多的外在因素,弄得必須越走越遠,實在可悲!
雖然,和朱佑樘真心相愛兩情相悅的不是自己,但君若仍是不免感到悲哀。畢竟這段時日以來,她真的是有點喜歡上他了!如果
對於君若所說的話,朱佑樘沉思了好久好久,才又有了說話的意思。「我知道了。」或許一切不過是自欺欺人,他與她的故事,早在他隱瞞她與攏翠的事開始,就已經結束,結束了
只這一句我知道了,君若一直懸住的心鬆了下來,可同時又沉重無比他終於放手了,終於答應給她她想要的自由。可為什麼她一點都不高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