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小姐,」輕柔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回過頭去,看到季浣依巧笑倩兮站在不遠處,手裡拿著一件華麗的中式小禮服。
「啊?」我驚了驚,站起身來。
季浣依晃晃手中的衣服,我登時明白,自己失職了。
「不好意思啊季小姐,之前不太舒服,所以沒去收拾您的服裝。」我訕訕地搓著手。
「沒關係,我拿過來也是一樣的呀。」她微笑著走上前,將手搭在我肩膀上,親熱地說道。
「季小姐,今天拍戲不累吧。」我客套地說。
「還好,韓導把每天的戲份都安排得很恰當,不會太閒,也不會太忙,他知道怎麼樣合理安排勞動力,嘻嘻。」季浣依露齒笑道,真美,那笑容,讓我有些眩目,難怪韓競風要送她貴重的紫水晶飾品,沒點兒意思才不會那麼大手筆,話說回來,拜倒在季浣依石榴裙下的男子有一大把呢,每天都有青年才俊來劇組送花送珠寶,韓競風又不是傻子,嘴邊上的腥還會不舔一舔?
「看看,韓導送我的手鏈,和項鏈是一套哦,」季浣依露出雪白的胳膊,「有了它呀,加班熬夜也不覺得累,真的,一點兒也不累。」她晃動著手上的茶色寶石,鏈子發出清脆的碰撞聲,她的心也正清脆地碰撞著吧。
累不累跟我說有什麼用,看她一臉幸福甜蜜的樣子,深陷愛河了呢,我心裡酸酸的,自己落魄了,就見不得別人十全十美。
「韓導還真會挑,這是茶晶吧,很漂亮。」我看著她手上的珠鏈,在陽光下閃耀著一圈圈黃色的光芒,柔和大氣,確實很配季浣依。
「這是我最喜歡的生日禮物哦,」季浣依笑著將衣服遞給我,「到服裝間了,麻煩你啦,我還要去那邊看會兒劇本。」
「生日禮物?不是……」我狐疑地脫口說道。
「不是什麼?」季浣依停下腳步,回頭看著我。
「沒,沒什麼,」我擺擺手,看著季浣依皺皺眉轉身離開,我這才趕緊回到服裝間去,乖乖,差點說漏嘴,韓競風那天是買了紫水晶飾品沒錯,可他的紅顏知己並不一定只有季小姐嘛,可能送給另一個美女了。看不出,這傢伙在我面前一幅正人君子的樣子,上次偷拍也沒有抓到證據,但是事實證明,他確實有偷腥行為,只不過為人謹慎,沒被凌舸他們抓現行罷了。等我自由了,一定要想方設法拍到有價值的東西,到時候,我要把緋聞做大,把韓競風搞臭,哼!
深思熟慮了很久,又給凌舸打了無數個電話,終於決定,在幫傭期滿後,去顧享介紹的模特公司試鏡。
凌舸現在煩透了我,因為我老在半夜三更壓低聲音叫他拿主意,他抱怨說,每每接了我的電話,再睡下後,回憶我的聲音,想想我的面孔,就會不由自主地做噩夢,他咬著牙說出不由自主三個字,我就知道最近真是惹毛他了,不過這麼大的事情,不多商量幾次,我心裡會很沒底。
其實讓我下決定的主要原因還是錢,白花花的人民幣,誰會嫌少啊,顧享的學姐,也就是那間模特公司內衣攝影部的負責人,給我看了工資表,只要合格就可以拿上萬的月薪,而且,若成為某個內衣產品的代言人,還會根據內衣銷售額來獲得提成,想想都叫人興奮,我當時連吞了幾口口水,我再也不會給我媽和弟弟逼錢的機會了,在他們開口前,我會先用幾麻袋的百元紙幣塞住他們的嘴巴!
韓競風最近幾天不知道在忙什麼,我去劇組也見不到他的人影,也好,省了不少事兒,至少不用準備他的飯菜。
在劇組忙得有些昏天暗地,還有一個多月片子就該殺青了,從前拍的一些鏡頭被韓競風找出來要求重拍,我看著已經很好了,這人啊,生活太優越了吧,就有點兒吹毛求疵,比方說,天天吃魚翅的,吃大碗肉的時候就嫌海鮮味兒不夠了,肉還不就是那麼個味兒,你硬要它成生猛海鮮確實挺難,當然,這比方也不太恰當,不過是那麼個意思就對了。
反正我現在看韓競風,橫看豎看都不順眼,見不著倒落得個眼皮兒乾淨。
每天回濱江小區的只有我,坐不了韓競風的順風車,每次趕公車累得要死,劇組收工晚,回到家已經是天黑黑,還好,一個人也清淨。
今天又是踩著霓虹燈影回家,經過樓下,看到了鼓囊囊的信箱,啊,對了,我一拍腦門,這幾天有點暈頭轉向,忘了取報紙,還好韓競風沒有回家,被他抓住小辮子,還不知道會怎麼個批鬥法呢。
「前天的報紙,過期了,拿回去也沒用,」我摁下電梯,自言自語,打算隨手扔了又覺得不妥,電梯裡乾淨得可以當鏡子,我這樣做太沒有公德心了,還是帶回去吧,什麼時候拿來包包水果點心什麼的也不錯,浪費要遭雷劈的!
在我踏出電梯時,門前的感應燈亮了,我抬頭望一眼,又小發了會兒呆,竟然是名牌的水晶燈,想想我和凌舸房間裡那盞25瓦的昏黃小燈泡,我忍不住長歎了口氣。
「鈴鈴」,清脆的鈴聲響起,嚇了我一跳,是凌舸,這小子又有什麼事兒?
我摁下接聽鍵,拿出鑰匙開門,「什麼事兒?是不是我媽打電話了?」
「你真是半仙啊!」凌舸在那頭調侃道。
「去你的,」我呸他一句,「是不是又提到錢?」我邊說邊打開客廳的頂燈,一室柔和。
「沒,這回真沒,」聽到我狐疑的哼聲,凌舸趕緊解釋,「只說是你弟弟結婚,要你回去看看。」
「結婚?換來換去就這幾個謊,屁大點兒小孩,結什麼婚,我這做姐姐的還沒對象呢。」我拔高嗓門,忿忿地說道。
「我說,你媽老提錢是不對,可你總不回去看看也不好吧,貌似你媽打這幾次電話,態度都很不錯,完全沒有葛朗台的味道。」凌舸又開始唧唧歪歪。
「倒教訓起我來了,你說說,每月就掙那麼倆錢,媽的買衛生紙都不夠,我能回去嗎?」我將手裡的仿牌包包和報紙重重地摔在沙發上,說起錢真是一肚子火,在這裡被壓搾三個月血汗,還分文不給呢,對於我這種窮怕了窮瘋了的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可是有什麼辦法,人家又把柄,我這不也是為哥們兒兩肋插刀嘛!
「你別生氣啊,我的意思是,有錢沒錢,回去不回去,你都主動給家裡打個電話,有話好好說,我就不信,能養出你這種女兒的媽,會是個周扒皮,吸血鬼。」凌舸給我詳細分析。
我聽這話就覺得彆扭,但是也懶得去爭辯,我似乎都很久沒有好聲好氣跟人說過話了,肚子裡跟裝了雷管似的,有時候在劇組,見到同事和季小姐,人家笑得燦若春花,我實在不好拂了他們的面子,僵硬地將臉頰上的肌肉往上提,那叫一個虛偽!
「行了行了,我這不是沒錢嗎?有錢我也就猖狂了,回頭她再打你電話,你就把我現在的號碼告訴她,遲早也要說的。」掛斷電話,我無力地躺倒在沙發上,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才能到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