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季浣依家裡出來,人有點懵,我是最沒有方向感的,一個熟悉的地方,若是換了路牌什麼的,都可能讓我變成無頭蒼蠅亂轉,何況這裡還是第一次來。
我憑著匹夫之勇衝出別墅大門,被外面的冷風一吹,才發覺自己被逼到了什麼境地,韓競風是絕對不會再載我回去的,季小姐的客人就更不用說了,犯不著為了我得罪大導演嘛。走回市區,還不曉得到幾點呢,而且前提是,不迷路。
回頭看看燈火通明的別墅,裡面的氣氛應該很不錯,我不過是個小插曲,轉過頭看前方,這裡少有的士來,因為住在這裡的,多是有錢人,誰家裡沒個幾輛奔馳寶馬的,我歎口氣,沮喪地走上公路。
腳一高一低,走起路來自己都覺得可笑,低頭一看才發現,左腳的鞋跟已經斷裂,鞋跟應該是掉在別墅了,這樣走總不是個辦法,我咬牙脫下鞋子,光腳踩在路面上,走幾步,還行,至少比當跛子好多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腳上磨起了泡,再粗糙的腳也受不了了,我咬唇堅持又向前走了幾米,實在不行,只得在路邊找個路墩坐了下來。
不幸中的萬幸,我沒有迷路,從別墅上高速的那段公路,我已經頑強地走過了,前方有燈,上了高速或許能攔到車。
「琳琅,琳琅,」身後有人大喊。
是叫我沒錯,難道是一個開著跑車的帥哥坐在車裡衝我呼喊?我激動地抬起頭,看到一個人氣喘吁吁地跑近,是顧享。
他怎麼比我還狼狽?外套上的紐扣掉了,之前看到他,可不是這個樣子呢!
「你怎麼?」我抬頭,細看他的臉,有幾塊明顯的青紫,我大吃一驚,「怎麼鼻青臉腫的?」
「沒事兒。」顧享想笑,但是扯到了嘴角的傷口,忍不住齜了齜牙。
我走出人群的時候,事發地點有些混亂,難道是顧享跟劉導打了一架?
「是不是因為我的事?」這小子,幹嗎那麼仗義啊!
「每一個有血性,有正義感的年輕人,都會這樣的。」他舉起拳頭,搞笑地宣誓。
「對不起,」我小聲說道,這件事可大可小,自己反正也就一跑龍套的,被封殺了無所謂,可顧享要是因此被我連累,大好前途被毀,我真的會內疚的。
「說什麼呢,跟你沒關係,換了別人我也會打抱不平的。」顧享蹲下來,仰頭看著我。
「你相信我?那個導演可是名人,我這種下九流的女人,有可能會不擇手段呢。」我看著他,有些苦澀,韓競風不也擺明了袒護那個豬頭麼!
「我認識的是董琳琅,不是龍套妹,也不是導演助理,只是一個穿了高跟鞋小禮服就以為自己變成了公主的灰姑娘,我認識的是很真實的你,所以我相信。」顧享乾脆盤腿坐在我面前。
「讚美我還是損我啊?」我衝他肩膀捶了一拳。
「哎喲,」他一張臉幾乎要皺成一團。
「怎麼啦?肩膀也受傷了?」我自責不已,他可是因為我才受的傷呢。
「騙你的啦,哈哈。」顧享突然抬起頭,大笑起來,嘴角破裂的地方被扯動,使得他的笑容變得很難看。
「別笑了,難看死了,」我扭過頭去,鼻子有點堵得慌。
「你有錢沒?」我吸吸鼻子,回過頭來,「走回去好像不太可能。」我的仿版小包包裡只有手機、幾張面巾紙和一隻口紅,滿以為韓競風會載我一起回去呢,所以包裡沒帶一毛錢,貌似每次都得向顧享伸手才能度過難關。
「有,」顧享拍拍外套口袋,「夠你坐飛機回濱江小區了。」
「坐計程車就可以了,」我白他一眼,這人真是窮快活,揍成這樣了還笑嘻嘻地。
「你等著,在這兒別走啊,」顧享站起身,「我去前面攔計程車。」
他飛快地往前跑去,帥氣的身影讓我有一絲觸動,年輕真好,我像他這個年紀的時候,心態已經滄桑得跟老太婆一樣了。
帥哥出馬,一個頂個,在我張望了幾分鐘後,一輛有著溫馨車燈的計程車停在了我面前,顧享搖下車窗,大叫著我的名字。
灰姑娘也會被人拯救呢,嘿嘿,雖然是個坐在計程車裡的王子。
「兩位去哪兒?」司機回頭問道。
顧享看著我,似乎在詢問,我看上去並不想回濱江小區,之前韓競風帶給我的不愉快,我可沒忘。
「我想去大排檔上喝啤酒。」我小聲說道,有人說,酒後吐真言,我又太多話憋在心裡了,真是難受。
「沒問題,」顧享對司機說了一個地址,司機馬上調轉車頭,往市區開去。
幾分鐘後,一輛拉風的跑車,經過剛剛的地點,「韓導,那個是不是董小姐?」車後座有人說話,是季浣依的經紀人。
「看清楚了,是路墩,不是人。」韓競風沒好氣地說道。
「不過,我想,董小姐應該沒事,人家打劫也要看對象嘛,嘿嘿。」後座上的人探頭看看韓競風的臉色,拍馬屁道,本來嘛,就算要劫財劫色也應該是找像季小姐那樣的嘛,
「已經到高速路口了,你自己打車回去吧。」韓競風沒有回頭,冷冷地開口。
「我們一直同路呢,」那人不解地說道,自己也是回濱江小區啊,難道韓競風不是?就見他一路開開停停,別人不曉得的,還以為他的座駕是老爺車呢!
「季小姐讓你跟來是做什麼的?」韓競風一個急剎車。
「回濱江小區打點下新房子啊。」經紀人不解地看著駕駛座上陰晴不定的男人,「她打算和韓導住在一個小區裡,以後討論劇本也方便嘛,您送她那樣厚重的禮,以後一定要好好合作呢。」
「不是讓你幫著找董助理嗎?」韓競風的眉頭皺得更緊,「她跑出去的時候你不是站在大廳門口?」
經紀人苦著臉,這人好奇怪,之前衝那個小助理發火的貌似是他吧,自己刻意不提起那個小麻雀,還不是為了讓他韓大老爺開心!
「我,我,」經紀人我了半天,不知道該說什麼,這個男人的情緒太不穩定了。「我還是下車吧,我坐計程車回去。」聰明的,早點遠離這個暴風中心才好。
經紀人灰溜溜下車,韓競風也沒句客氣話,一陣風刮起經紀人的小裙子,她哎喲一聲忙用手去壓裙角,待她再次抬頭,車已經不見了蹤影。
「什麼呀,既然對季小姐有意思,也應該對經紀人客氣一些嘛,幹嗎耍大牌,哼!」經紀人瞪著遠處,氣憤地跺腳。
「叮叮叮,」拉警報的聲音在包包裡響起來,嚇了我一跳,誰打我電話,待我將手機從包裡取出來,看到一個熟悉的代號,不是韓競風還有誰,我想也不想,摁掉了手機。
幾分鐘後,顧享的手機也響了起來,他看看號碼又看看我,我做個擺手的姿勢,他想了想接通電話,只說自己單獨回家了。
掛掉電話,已經到了小吃街的街口,這裡的氛圍與別墅區那邊並無兩樣,看來,窮人和富人都喜歡熱鬧,方式不同,心情一樣。
下車前,我無奈地穿上了鞋子,顧享不顧我的哀求,敲掉了我的另一隻鞋跟,他的理由是,穿上鞋雖然難受,但是比被人把腳踩扁好,再者,為這種鞋子實在沒有必要心痛,本來就不合腳,遲早有一天會扔掉,現在先毀了鞋跟,以後扔掉的時候沒那麼捨不得,什麼狗屁的道理!不過已經毀了,我還能怎樣?
將鞋跟收進包包裡,我忍著腳痛,跟著顧享在人群裡挪動,走到最熱鬧得一處大排檔攤口,我已經後悔得不行,恨不能抽自己一嘴巴,不值得啊,就為了貪兩口啤酒,腳底板那個疼啊,真他媽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