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萬妖精族的夜武士披掛著一身的黑色皮甲,彷彿六萬隻夜行的鬼魅,趴伏在神族大營之外,靜靜等待著前方的消息。良久之後,以隱身夜行術潛入敵軍營寨的閃鴻終於安然無恙地潛出了營寨,悄無聲息地來到了天雄和妖精雙城城主的身邊。
「情況如何?」天雄和妖精雙城城主不約而同地齊聲問道。
「這些神族的蠢才已經被兩場大勝弄得得意忘形,此刻酒宴才散,大概有九成的士兵正在蒙頭大睡。但是外營的哨卡仍然極為嚴密,我們只能用地道挖入營寨正中才可以攻其不備。」閃鴻低聲道。
就在這時,天雄腳下都蒙悶聲悶氣的聲音傳了出來:「沒問題,我的兄弟們正在這麼干呢。」
「他們的盔甲是分開放還是放在一起?」天雄關切地問道。
「放在一起。我觀察了很久,」閃鴻仔細地說,「他們雖然個個雄壯,但是上百斤的裝甲靠自己根本穿不上,所以他們集中把盔甲放在庫房之中,等到集合的時候統一穿戴,似乎有些隱身的牧師暗中幫忙才能穿上,但是我一直沒辦法找到這些牧師到底在什麼地方。」
「真是奇怪,照理說沒有牧師的加持他們應該根本扛不動那麼重的甲冑,難道神族又發明了什麼新的魔法?」霜王子疑惑地問道。
「無論如何,黑騎士只有在披甲作戰的時候才威力無窮,如果失去了甲冑,就會喪失一半作戰的能力,我們先放把火把庫房燒燬,讓他們取不出裝甲,這樣才有戰勝的把握。」天雄沉聲道。
「放心天雄,我們侏儒族人已經把青油帶足了,到時候只要一個火頭,就讓他們常常青油肉火鍋的滋味。」正在地下瘋狂挖掘地道的都蒙再次大聲說道。
「閃鴻,去給都蒙指點一下庫房的方位,到時第一把火就燒庫房。」天雄堅定地說。
「是!」
神族營地裡的喧嘩聲漸漸消失了蹤跡,本來明亮的燈火也一盞接一盞地黯淡了下來。在過了一會兒,本來強撐著精神執勤的神族士兵們也開始依靠著寨門打起了盹兒,此起彼伏的鼾聲代替了酒宴的喧嘩聲。
就在這個時候,山鴻一身是土地從地道中鑽了出來,來到正在營寨邊潛伏的天雄身邊,低聲道:「都蒙的工程兵已經挖通了地道,現在妖精族的夜行者們已經把青油澆滿了能夠照顧到的所有地方,庫房更是澆滿了裡三層外三層。」
「很好,叫所有兄弟準備,等到點火之後,六萬將士趁亂衝入營寨,襲殺黑騎軍。」天雄沉聲道。
夜色中每一個侏儒族和妖精族戰士的臉上都露出興奮的神色,這兩天他們是在被黑騎軍打得太慘了,此時此刻每一個人的心中都憋足了一口氣,想要為自己連日來命喪黃泉的戰友們報仇雪恨。
就在所有人蓄勢待發的時刻,突然間一聲雷霆從空中響起,綿綿密密的急雨突如其來地籠罩了大地,把神族營寨中的一切包裹在重重雨幕之中。
「他媽的見鬼!」在天雄身邊的霜王子狂怒地將頭上的戰盔狠狠地摔在了地上,「連老天爺都和我們過不去。」
「這雨這麼大,火戳子肯定點不起來,我們無法進行火攻,該死!」閃鴻沮喪地狠狠一錘地面。
「這一定是天意!」京王子惶恐地望著烏雲滾滾的夜空,「是天神讓我們放棄這場戰爭。神族果然是被天神保佑的,我們根本無法和他們對抗。」
他的話令所有的戰士面面相覷,每一個人的心中都充滿了灰沉的絕望。
「閃鴻,」一直沉默不言的天雄忽然問道,「神族人的營地都被撒過青油了,包括庫房前的地上?」
「是的。」閃鴻肯定地點點頭。
「指給我庫房的方向。」天雄沉聲道。
「在那裡……但是這雨……」閃鴻朝著庫房方向一指,沮喪地說。
天雄猛地站起身,將身上披掛的鐵甲一件件地脫下來,隨手丟在一旁,直到身上只剩下輕衣短褂。他從腰中掏出戰刀,轉頭對妖精王國雙城城主道:「記住,等到火起,大家一起殺入營寨!」
「你瘋了?這麼大的雨,根本點不起任何火來。」霜王子大聲道。
就在這時,天雄把戰刀銜在嘴上,雙臂一揮,身子彷彿一支離弦的利箭朝著神族的營地筆直地狂奔而去。
看著他不要命奔跑的背影,霜王子不解地對一旁的京王子和閃鴻道:「他到底在做些什麼,這樣直挺挺地衝入神族的營寨,根本就是在找死。」
「我……我不知道,但是既然是天雄要做的事,一定有他的道理。」閃鴻怔怔地說。
冰冷的雨水無情地擊打在天雄的面頰上,在他的耳邊響著彷彿幽魂一般詭異的風聲。他感到自己的心中彷彿有一堆篝火在熊熊地燃燒,烤得他的五臟六腑都椎心一般的刺痛。焦慮,期盼,激動和恐懼諸般激烈的情緒在他的心中狂潮一般此起彼伏。他的臉發燒一般滾燙,雙手緊緊握拳,每隻手掌上都浸滿了濕濕的汗水。事實上他渾身都感到熱辣辣的發燙,冰冷的雨水擊打在身上,就彷彿刀刮一樣疼痛。
他不知道自己心中浮現的計劃是否能夠成功,更不知道這一次倉促準備的突襲是否能夠達到自己的目的。但是他知道自己只有這一次機會,等到明天,黑騎軍再次整裝待發的時候,已經損失慘重的聯軍再也不會有任何手段來阻擋自己未來的戰敗。而正在飛速趕到的牛頭人族和秀人國聯軍將會陷入神族百萬大軍的重圍,最後也只有迎來失敗的命運。
「仍然是沒有後路,仍然是決死一搏,無論你之前取得過多少勝利,但是面對彷彿永遠無法徹底戰勝的神族,這是你唯一的作戰方法,」天雄發瘋地揮動著臂膀,身子彷彿離弦之箭般飛馳著,「該死的,已經習慣了,我已經徹徹底底地習慣了。」
天雄飛奔的身形閃電一般穿過神族營寨的正門,被突如其來的暴雨澆醒的營門哨兵們揉著朦朧的睡眼,目瞪口呆地看著披滿一身雨水的天雄脫弦箭一般從自己的面前飛奔而過。在營中巡邏的鷹騎士們被天雄動若風神的身影嚇得直挺挺地愣在當場,幾乎以為自己身在夢中。沒有一個人能夠對這突如其來的事件做出任何反應。整營的哨兵和巡邏鷹騎士人人木立當場,呆若木雞地看著天雄在他們眼前發了瘋一般地奔跑。
直到天雄忽然間直挺挺地剎住了腳步,整個人猶如踩著滑雪板在冰面上滑行一般朝著黑騎軍裝甲庫房滑去之時,他們才漸漸看出了一絲不妙。
天雄的身子從飛速的急奔中突然停止,他的雙腳劇烈地摩擦著被青油所覆蓋的光滑地面,摩擦產生的高溫一瞬間將地面上的青油點燃,他的一雙戰靴彷彿烽火輪一般熊熊燃燒起來,在地上帶起一溜觸目驚心的火龍。
在他的正前方正是黑甲庫房,他大喝一聲,身子猶如翹起尾巴衝出水面的游魚,雙腳一翹,踩上了庫房已經被夜行者們的青油澆滿的圍牆,憑藉著剛才發力飛奔所殘留的慣性,他的人彷彿火箭一樣衝上了無垠的夜空。他那被火焰點燃的戰靴狠狠地滑過了庫房的牆壁,兩道青白色的火光沖天而起,數息之間化成了吞噬一切滔天烈焰,把庫房團團圍住。而整座大營的各個角落也被天雄所點燃的地上青油的火苗所陸續引燃,一瞬間整座黑騎軍營地化成了火海。
身在空中的天雄就勢翻了一個優雅的空心跟頭,矯捷地躍上了神族營地高聳的神族旗幟之上,將隨身的佩刀高高舉過頭頂,用盡自己所有的力氣大聲吼道:「聯軍兄弟們,殺啊!」
雖然下著綿密的夜雨,但是被青油點燃的火焰卻沒有那麼容易被雨水澆滅,猙獰的火光在神族營地各個角落瘋狂地肆虐著。被這突然而來的打擊所震懾的神族士兵們哭爹喊娘地四散奔逃,再也無心戀戰。
看到天雄所做的一切,妖精雙城城主目瞪口呆,他們無法相信自己眼中看到的一切。
「他是一個戰爭天才,」霜王子半晌才喃喃地說,「他天生就該活在戰場。」
就在這時,嘹亮的喊殺聲從他的周圍傳來,六萬親眼目睹天雄壯舉的夜武士聽到天雄的召喚,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動,紛紛瘋狂地高聲喊殺著,朝著亂作一團的神族營寨蜂擁而去。
「嗯?混蛋,我還沒有下令呢?!」霜王子看到自己部從們的舉動,不滿地嘀咕了一句,但是仍然奮力拔出自己腰中的佩劍,大聲喝道,「大家跟我衝啊!」在他眼前,妖精和人族的混血戰士閃鴻已經第一個衝入了神族的營地。
睡眼朦朧的黑騎軍戰士們剛剛從營帳中奔跑出來就紛紛被妖精族夜武士們團團圍住,夜武士們的匕首毫不留情地在他們毫無防備的脖頸,咽喉,後腰,小腹流連忘返,這些白日裡威風凜凜,殺氣騰騰的黑甲戰士,此時就彷彿一群待宰的羔羊一般橫七豎八地倒在聯軍戰士們的白刃之下。數不清的神族戰士圍在庫房之前,希望盡快取出庫中的盔甲,但是庫房被熊熊烈火籠罩,根本容不得任何人近身。而衝入大營的夜武士們彷彿鬼魅一般剎那間出現在這些只有兵刃卻沒有護甲的神族士兵面前,這些戰士還沒來得及做出防禦就被砍瓜切菜一般砍翻在地。
很多來不及穿戴護甲的黑騎士聚集在聖騎士們的身邊,借助著聖騎士身上的聖光之力做好魔法加持,舉著沉重的兵刃開始進行有組織的反抗。但是以天雄為首的聯軍士兵利用靈活的身法和凶狠的招式對他們進行了迎頭痛擊。
這些黑騎士們平日裡太過於依賴黑金鎖甲的刀槍不入,對於聯軍戰士敏捷而快速的刀法沒有任何反應,往往在還沒有明白發生了什麼事的時候,就已經被亂刀砍翻在地。整場戰鬥彷彿單方面的屠殺,措不及防的黑騎軍騎士一個接一個地被凶殘地殺死,鮮血躺滿了黑騎軍營地的每一處角落。
天雄的戰刀之下已經死了上百名黑騎士,他第一次在沒有用天下劍的情況下殺了這麼多敵人,神族人的鮮血激發了他沙場中的狂性,他激昂地大聲吶喊著,率領著周圍越聚越多的夜武士們追殺著四散奔逃的敵人,雪亮的鋼刀瘋狂地在神族人的頭頂揮動,彷彿要把這些歲月裡對神族人的滔天仇恨在這裡徹底地發洩。
血戰已經不只限於黑騎軍的營地,屠盡了敵軍的夜武士們趁勢殺入了鄰近的營地,昏黃的燈火中神族人抱頭鼠竄,落單的敵人不斷成為夜武士刀下的遊魂。所有營地的神族人亂作一團,沒有任何一個將領能夠領頭做出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