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神誕節的一天天臨近,駐守天都的神族部隊也開始佈置慶祝天神生辰的慶典。神誕節是神族人眼中最莊嚴神聖也是最值得慶祝的節日。在神誕節前的二十一天之內,魔法師們將會聚集在一起,用各系魔法製作富有特色的神誕節魔法焰火。牧師們每到夜晚都會開始舉行固定的儀式,念誦歌頌天神的詩篇,並向所有不信天神的人傳道。而營地內所有的士兵,都開始為自己的營房張燈結綵,製作各種各樣的綵帶,並將每年只在神誕節的夜晚才會盛開的夜玫瑰擺在每一處窗台之前。狂歡活動將會在神誕節前第七天正式開始,那個時候所有神族人都會穿上節日的盛裝,舉行大型的慶祝遊行,和所有人一起歡慶天神到來人間,並開始向天神許願。
在神誕節前到神誕節午夜時分仍然堅持崗位的神族士兵將會拿到三倍於平時的軍餉,並且長官們對他們的要求也會比平時寬鬆很多。因為在神誕節內,神族人只希望得到歡樂和祝福,一切喝罵和爭吵都和節日的氣氛格格不入,而會被所有神族人深惡痛絕。
神誕節前一個月內,所有神族人都無心駐防,天都城的防禦形同虛設,這也給了抵抗者們進行活動的好機會。
而落天雷將軍安插在天都執行秘密任務的最後一名虎騎軍戰士——閃鴻也就在這個時候,悄悄地潛入了天都日月兵團駐地。
閃鴻的身材比所有其他的人族戰士都要高大得多,幾乎可以和最高大的神族戰士媲美。而他的相貌也擁有著一股無法抗拒的魅力,令人一見難忘,但是和神族戰士那宛如從壁畫中走出來一般的英俊相比,他的面容卻透出一股詭異的妖冶之氣。在所有的抵抗戰士當中,他是最特殊的一個,因為他的父親是一位來自七日林莽的妖精族人,而他的母親則是天都土生土長的連城國人。妖精是天下大陸最奇異也是最受尊敬的種族,連人族對他們都非常尊重。而閃鴻擁有著一半妖精的血統,這使得所有抵抗戰士都對他敬而遠之,連虎騎軍的長官對他都很客氣,無論什麼危險的使命都不讓他去做。
閃鴻對於這種過分的禮遇感到萬般無奈,他無數次地向長官們重申,他和神族的仇恨就和所有抵抗戰士們一樣深重,在對敵作戰中,他應該參與更多的行動。但是長官們仍然將最危險最重要的使命隱瞞起來,不讓他知道。
一個多月之前,他被虎騎軍隱藏在天都的秘密梯隊長官叫到身邊,安排他去做一個看起來相當危險,也是相當有挑戰性的任務,就是潛入日月兵團的營盤,將一枚具有重大意義的旗幟偷竊出來,送回西南蠻荒的抵抗軍總部。接到這個任務之後,他興奮得連夜就去日月兵團駐地調查環境。當他觀察過崗哨的分佈,巡邏隊的行進路線和間隔時間,並做好詳細記錄,回到秘密梯隊總部的時候,才發現所有人都已經神秘地失去了蹤影。
被傍徨無助所困擾的閃鴻如坐針氈地在總部焦急等待著這些戰友們的回歸,但是一個月過去了,沒有哪怕一個戰友能夠出現在他的眼前。歷經憂患的閃鴻此時已經知道,這些對他照顧周到的戰友們一定已經在執行任務的時候全體殉職了。這個任務一定相當的危險,也相當的艱巨,以至於這些人族中最優秀的勇士都無法生存下來,而長官為了保住他的命,和往常一樣,並沒有把這個秘密任務告訴他。
失去了長官,失去了所有戰友之後的閃鴻,對於神族更加仇恨,他決定繼續執行長官留給他的最後任務——偷竊神秘旗幟,將這面旗送回西南蠻荒,然後他會加入和神族交鋒最前線的軍隊,與神族作戰到底,雖然他到現在也不是很清楚這面軍旗的重大意義到底在哪裡。
因為神誕節將至的關係,日月兵團的營盤今夜的防衛極為鬆懈,巡邏的哨位比平常要磨蹭很多。閃鴻念誦著傳自父親的妖精族咒語,將自己的身形融入了無邊的夜色之中,化成一片透明的影像,躡足潛蹤,幾乎是從大營正門的正中央走進了日月兵團營地。
這是妖精族豹語者們所精通的隱形咒語,通過這種魔咒,這些暗殺的天才們可以無聲無息地潛行到目標人物的身後,然後用他們的匕首狠狠地扎入敵人的後心。閃鴻的武功並沒有傳承自真正的豹語者們,而是虎騎軍的戰士們傳授給他的,所以他對匕首的掌握,沒有他妖精族的同輩們那麼精熟。但是他的劍法卻是人族戰士中數一數二的。
那面奇異軍旗在日月兵團營房內所收藏的方位早已經被閃鴻熟記在心。那是神族收集戰利品的儲藏室,裡面裝滿了各種各樣的奇珍異寶,但是防守最森嚴的反而那面軍旗的房間,裡外共有四班守衛共計六名日月兵團戰士,兩名特擊戰士和一位高級牧師。在這樣的森嚴防守之下,雖然他一個多月之前就已經查明了軍旗的所在,卻遲遲不敢輕易行動。
但是今天的情況和往日完全不同,神誕節的氣氛在日月兵團營房中彷彿疾病般蔓延著,所有站崗的戰士都夢遊一般心不在焉,只是聚在一起,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著,談論著最近發生在天都的種種大事,意圖混過這枯燥無聊的站崗時間,迎接將要到來的歡樂時光。
平時在儲藏室存放軍旗房間執勤的戰士減少了一半,特擊戰士和高級牧師似乎運用了什麼特權請到了假,早早地離開了營盤狂歡去了。剩下的幾個日月兵團戰士也放棄了日常的巡查,聚在儲藏室門外一起大聲地談笑著。
閃鴻看到這個情形,一方面慶幸於這次偷竊任務將會完成的輕而易舉,一方面也不得不反覆壓抑著自己想要趁此機會結果幾名神族戰士以洩心頭之憤的衝動。這些玩忽職守,疏於防範的神族士兵在閃鴻看來彷彿是一個個免費的活靶,令他忍不住想要拔劍將他們的人頭一一斬下。但是他當然不能這麼做,如果此時此刻殺人的話,整個日月兵營就會進入全營一級警戒,魔法師會立刻在崗樓執勤,破除隱形的魔法會即時發動,自己將會暴露在敵人魔法的攻擊之下,生存的機會幾乎沒有。
閃鴻歎息了一聲,收起了自己的愛劍——小天星,小心地從站崗哨兵的身後閃電般地竄入了收藏軍旗的房間。那面奇異的軍旗被擺放在一張鋪著黑天鵝絨的方桌之上,上面被罩著一層明亮的魔法水晶,令人們即使在沒有燈火的黑夜也能將他看得一清二楚。閃鴻仔細地觀看著這面軍旗,普通的黃竹旗桿,普通的雪白布面,還有四個筆法稚嫩的大字「替天行道」。
「替天行道?」閃鴻對這四個字感到十分陌生,隱約感到這似乎隱含著什麼奇妙的意義,但是卻無法捕捉。天下大陸的人們,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過這四個字了。
「這是什麼軍隊的旗幟?上面的字是什麼意思?」閃鴻好奇地想著。
就在這時,門外站崗的神族哨兵們彷彿在配合著閃鴻的思路,將聊天的話題轉移到這面軍旗上面,令本來想要立刻偷走軍旗,閃身遠逝的閃鴻一瞬間停頓了下來,豎起耳朵仔細地聽著。
「你們說這面軍旗到底是誰的,為什麼元帥大人要派這麼多兄弟守衛他?」一名面容稚嫩的新兵好奇地問道。
「你剛剛來天都,自然不知道,」一名身材瘦長的老兵沉聲說,「這面旗就是那個魔鬼天雄帶來的。」
「那個闖天都被龍騎戰士抓獲的瘋子嗎?」新兵連忙問道。
「呵,消息傳得挺快啊,你從東海明珠市來的,居然這麼快就知道了?」另一名略顯發福的老兵笑道。
「魔鬼天雄的事情我在東海明珠市就知道了。原來這面旗就是他的了。我聽說他已經在神獄裡被處決了,為什麼我們還要守衛他的旗呢?」新兵問道。
「原來你還不知道。」老兵們笑了起來。
「我們雖然對外聲稱殺死了天雄,其實他並沒有死。」瘦長身材的老兵神秘地說。
「不錯,」略顯發福的老兵生怕話題被自己的老夥計搶走連忙搶著說,「這個天雄太厲害了,在神獄裡殺死了我們上百名同僚,還有數不清的魔法師,最後竟然化裝成我們神族人的模樣,金蟬脫殼一般逃脫了。」
「什麼?」新兵睜大了眼睛,「殺了上百人,他還是人類嗎?難怪我們叫他魔鬼了。」
「豈止!」瘦長身材的老兵瞪大了眼睛,「他本來可以逃出天都,但是卻又反轉回頭,劫持了我們至高無上的碧離公主殿下。」
「啊,這個惡徒,他居然敢動我們的公主殿下。」新兵氣憤地說。
「是啊,那個時候,所有的同僚都在忙於和天都城內叛亂的幾十萬城民周旋,疏於防範之下竟然讓他得逞了。」發福老兵手舞足蹈地說,「他以碧離殿下的生命作要挾,讓我們的元帥大人和高官們放走造反的幾十萬城民。他挾持著殿下站在高高的神獄瞭望塔上,一天一夜,目送著造反的叛民們遠遠逃入西南蠻荒才按照約定交還了碧離殿下。」
「那,既然他交還了公主殿下,我們還等什麼,一定要把他抓住啊!」新兵急道。
「那是當然,當時我們出動了上萬人的騎兵隊伍,將他團團圍住,但是他卻不知道在哪裡召喚來了一條傳說中才存在的神秘飛龍,運載著他高高飛入萬里無雲的長空。之後,我們就再也沒有了他的消息。」瘦長老兵歎息著說。
「這太古怪了,他真是個傳奇一般的人物。」新兵搖著頭說道。
「是啊,一想到我們要和這樣的敵人周旋,我就感到自己不再安全了,只希望早早服完兵役,回到我們安全而富足的諸神之故鄉去。不要在這裡膽戰心驚地生活了。」老兵們紛紛說道。
「但是這面旗他卻留在了天都,沒有帶走。」新兵忽然說道。
「是啊,這面旗傳說是他所屬的一支軍隊旗幟,好像叫做什麼天軍的。」瘦長老兵說道。
「也許元帥大人認為這面軍旗中有什麼重要的含義,怕天雄派人來奪回,所以才派了這麼多同僚來看守他。」發福老兵道。
聽到神族士兵們的談話,閃鴻終於明白了這面軍旗上所蘊含的意義:他代表著一位傑出而傳奇的戰士所擁有的榮耀,也是一支神秘莫測而令敵手喪膽的軍隊的象徵,這對於在逆境中徘徊的抵抗軍戰士們有著不可思議的非凡意義。而這也是當初長官派遣他來偷竊這面軍旗的本意。
「天雄嗎?」閃鴻心中激動地想著,「原來那幾十萬神奇地逃出天都的城民們是被你所拯救的。現在的你,究竟在什麼地方?也在西南蠻荒嗎?無論付出什麼代價,我一定要找到你。」
趁著神族戰士們聊得興起的時刻,他閃電般衝到放置軍旗的桌前,用自己的小天星劍一劍將魔法水晶切為兩半。他用手托著斷成兩段的魔法水晶罩,將他們小心地放在地上。然後他一把搶過軍旗,別在背後,將妖精族人代代相傳的夜影披風往身上一蒙,彷彿一陣夜風一般消失在日月兵團的營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