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盞花 第三集 團聚篇 第五章 自由一箭
    瞭望塔上的戰鬥此時已經完全結束了,沒有了牧師祝福的黑煞戰士和神獄獄兵被困在沉重的盔甲裡無力移動,被逃獄的囚犯們砍瓜切菜一般殺死。沿著鋪滿他們橫七豎八屍體的階梯,囚犯們依次走入了瞭望塔的最高層,距離地面達五十米,足以俯瞰整個天都全景的瞭望塔上。那名自然大魔法師洛弗森臨死之前的驚人傑作,正好被神獄囚犯們看了正著。

    『啊哈哈哈哈!』都蒙和虎牙都陷入了一陣歇斯底里的狂笑之中。

    『呸,活該,這就是神族一直殘害我們的戰爭魔法,讓他們自己也嘗嘗味道。』銅山痛快地說。

    『造孽啊!神族這種毀滅性的攻擊魔法,根本不應該存在於這個世界上。』山地矮人暴風將黑金斧杵在地上,感慨地說。

    銀銳和落霞都沒有說話,作為從孩童時代就開始指揮軍隊和神族作戰的戰士,沒有任何人比他們更瞭解神族戰爭魔法的恐怖和殘忍,此時此刻,無論用任何語言都無法形容他們現在複雜的心境。

    『接下來,我們怎麼辦?』年輕的抵抗戰士小傑似乎是第一個從對自然魔法的震撼中清醒過來的人。

    『接下來?』所有人都被他的話問得一愣。

    自從瞭望塔底的激戰開始,每一個人所想到的就是如何攻佔瞭望塔下層防區。當中層和上層的守衛衝下來的時候,大家想到的是如何從這些如狼似虎的神族戰士手下生還。當天雄用千里弓將所有具有潛在威脅性的牧師和法師射出瞭望塔的時候,他們除了歡欣鼓舞地追殺神獄獄兵和黑煞戰士,心中再也沒有想過其他事情。現在,擋路的敵人全都屍橫在地,而自己也身處於瞭望塔的頂端,獲得了暫時的避難所,人們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陷身於全無希望的絕地之中。

    『他們開始列隊了。』地精商人爬在瞭望塔的窗口,滿臉愁容地大聲說:『四面八方足有上千人,魔法師已經佔據了所有制高點,我們被困死在這裡了。』

    沒有人再發出一點聲音,沉重的心情令他們甚至不願意討論這個問題。都蒙一屁股坐在地上,雙手捧住自己的巨頭,拚命地搖晃著。銀銳雙手按住窗台,彷彿一座雕像般木立在窗前。銅山把黑金斧扔在自己身邊,面無表情地盤膝坐在地上。妖姬苦笑著搖晃腦袋,用手在牆壁上畫著一個又一個圓圈。虎牙怒目獰眉地對著廣場上的神族士兵們徒勞無力地低吼著。如山蹲坐在地上,將兩隻手的手指對在一起,一動不動。天雄斜斜靠著瞭望塔上層圍牆坐在地上,用手拔弄著自己箭壺裡最後一枝烏羽箭,似乎在思索著什麼。而落霞則靠在他的身邊坐著,用一雙清澈而淨潔的眼睛深深地注視著他,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過了半晌,山地矮人族的暴風長長地歎了口氣,輕輕一拍抵抗戰士小傑的後腰,『小伙子,這就是我們的終點。看開一點,死亡只不過是另一段旅程的開始。』

    『死亡……』小傑將頭緩緩地探出窗外,神色木然地朝下望去。

    廣場上千名神族士兵開始漸漸變換陣形,幾支百人隊開始緩緩地集結。那裡有六七名高級祝福牧師、十數名召喚法師、幾十條三頭地獄犬和上百的黑煞戰士,甚至還摻雜了數名被嚴密保護起來的自然大魔法師……

    『黑煞戰士聽著,永遠有兩個人守在牧師旁邊,牧師的安全要格外留心,他們已經知道牧師祝福的威力,聽明白了嗎?』海嵐焦躁地大聲囑咐道:『魔法師站在地獄犬的後面,持盾戰士護衛住法師,小心任何飛來的冷箭,知道嗎?』

    在他面前的士兵們大聲應和著他一聲比一聲嚴厲的命令,每個人都如臨大敵一般緊繃著面容,即使那些在各大戰場上已經走過幾個來回的資深戰士臉上也浮現出緊張的神色。

    『好,立刻出發!去把那群地老鼠揪出來,把那個人族少年給我活捉下來!』海嵐咬牙切齒地說:『我要親手把他給燒死、煮死,然後加點兒胡椒、洋蔥和番茄醬,我就把他給吃了。』

    雖然對於典獄長粗魯而噁心的狠話不是很相信,但是士兵們的士氣卻因此而提高了不少,他們加意誇張地大聲吼叫著,以表示對典獄長這一席話的欣賞。

    就在部隊馬上要衝進瞭望塔的時候,一個嚴肅而洪亮的聲音忽然傳來,『暫停行動,原地待命。』

    與此同時,一名渾身雪白長袍的老者在四名牧師的跟隨下,大踏步來到了神獄典獄長海嵐的面前。

    『白瓊斯總管,為什麼要暫停行動?』海嵐勉強壓抑住心中的狂怒,沉聲問道。

    『因為傷亡太大,海嵐典獄長。』白瓊斯冷然道:『直到現在為止,已經有一百三十名獄卒、五十名黑煞戰士、二十五名牧師陣亡,將近三十名法師和一名自然大魔法師失去戰鬥能力,必須送往神聖轉生台復活。海嵐將軍,希望你能明白,目前的神聖轉生台每天只能復活一名法師,而復活這些戰鬥中遇害的法師,將會消耗巨大的魔法能量,我們的魔法供給將會因此更加緊張。』

    『我們有充足的供給,根本不需要擔心這些小事。』海嵐怒道。

    『你還不明白嗎,海嵐?』白瓊斯開始直呼他的名字,『這次的損失甚至大過了一場大型戰役的死傷人數,如果讓死亡人數繼續攀升的話,我們很難向長老會交代,我們進攻浮雲之都和獸人王國的計劃很可能因此而擱淺。』

    『不派兵上去,難道讓這群地老鼠把瞭望塔當養老院嗎?』海嵐瞠目道。

    『命令自然大魔法師隊將瞭望塔和上面的人犯一同炸毀。』白瓊斯淡淡地說:『這是最乾淨利落的辦法。』

    『你知道嗎?瓊斯,我在和瘋子說話,你已經昏頭了。炸毀神獄瞭望塔?你知道我花了多久時間才把這座瞭望塔建成嗎?你知道在瞭望塔上設立魔法監控門所需要花費的魔法能量有多少嗎?它有五十米高,是整個天都最高的建築,四座魔法監控門和神獄內外側迴廊大小十二座魔法監控門互相聯結成魔法監控網絡。我邀請了諸神之故鄉最傑出的魔法建造師在十二道門設了神咒戰士,激發它們的魔法能量就蘊含在瞭望塔頂的魔法門之內。如果瞭望塔被摧毀了,所有這些佈防需要花費五年的時間才能夠修復,所要花費的魔法能量足以復活一個團的法師。瞭望塔是魔法築造與藝術的結晶,是神獄的地標建築。沒有它,就沒有神獄,只有該死的土裡土氣的窮山獄。』海嵐激動地吼道。

    『冷靜點,海嵐。我炸毀瞭望塔,其實還有另一個原因。』白瓊斯耐心地說:『那是因為我現在可以完全確信,在塔上率領神獄囚犯們越獄的人族少年,就是我夢中見過的那個能夠毀滅我們神族的人族少年。他對我們來說,是迄今為止最大的危險,我們必須不惜一切地將他消滅。』

    『哦,得了,我受夠了你的夢。你的預言一會兒說我們神族將會獲得勝利,一會兒又說我們要被人族少年消滅,天天都在變。你們神殿的人都讓人信不過,說什麼人族受到天譴,神族要履行天神賜予我們的使命……』海嵐下意識地壓低了嗓音,湊到白瓊斯耳邊說道:『那些其實都是放屁,該受天譴的應該是我們自己。因為天下大陸盛產魔晶石,而人族所在的土地正是魔晶石最大的產地,我們到這裡來,根本就是來搶劫。』

    『海嵐典獄長,請你注意自己的話,你正在冒犯神殿的最高權威,正在瀆神。』白瓊斯震驚地說。

    『別為我擔心,我會每天到神殿去懺悔,出來以後我會一點事都沒有。因為撒謊的不是我,是你。』海嵐惡狠狠地說。

    『做出神罰預言的,不是我,是神殿的主持。現在不必討論這些令人不快的話題,我強烈要求你立刻終止派兵行動,立刻召喚自然大魔法師摧毀瞭望塔。』白瓊斯的臉因為海嵐大膽直言的話而變得慘白。

    『我拒絕,總管先生。』海嵐倔強地說。

    『我現在以指揮部首席參謀的身份命令你,海嵐將軍。』白瓊斯嚴肅地加重了語氣。

    『這裡是神獄,我是神獄典獄長,也就是這裡的最高長官,在這裡我說了算。』海嵐洪聲道:『傳令下去,立刻向瞭望塔發動進攻。』

    十數道漆黑如墨的暗黑魔法光束交織成令人暈眩的死亡之網,漫射到瞭望塔的最頂層,讓趴在窗戶上向下張望的神獄囚犯們忙不迭地縮回頭去。

    『他們馬上就要攻上來了,這是召喚法師的魔法攻擊掩護,我們的最後時刻就要來臨。』銀銳坐回到瞭望塔圍牆之後,沉悶地低聲道。

    令人感到奇怪的是,此時此刻他的聲音忽然透出一股柔弱和婉轉。

    沒有人注意到他的異常,每一個人都陷入了絕望的沉默之中。

    忽然,天雄站起身,微微咳嗽了一聲,道:『我有一個方法,可以逃出去。』

    這是他經過深思熟慮之後終於想到的辦法。

    當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只感到渾身充滿了無法忍受的酸軟感覺,彷彿在一片漆黑的夜裡,一腳落空,跳入了恐怖的深淵之中,他的心臟懸浮在無處著力的半空,讓他幾乎想要嘔吐。

    但是他的話卻彷彿一顆明亮的火星,點亮了所有人眼中的希望之火。每一個人都不由自主地抬起頭來,充滿期盼地望著他。也許是因為心中對於生命和自由的渴望太過強烈,而天雄帶給他們的希望又是如此之大,以致於在這一剎那沒有任何人能夠發出一點聲音。

    『我有辦法。』天雄似乎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加強自己的語氣。

    說完這句話,他沉默了片刻,從懷中取出了一個小小的布制口袋。

    『這是……咳咳,這是什麼?』銀銳的聲音忽然間變得沙啞起來,連說話語調都已經開始摻雜著不可名狀的顫抖。

    『它叫芥子袋,取的是須臾容於芥子的意思。』天雄低聲道:『它可以裝下天地間的萬物。』

    他的話讓所有人的瞳孔都放大了起來。

    『這就是傳說中可以移山填海的芥子袋?那個已經消失了數千年的天下至寶?』暴風震驚地說。

    『世上真的有這麼神奇的寶物嗎?』地精商人顯然也聽說過芥子袋的傳說,露出一副驚訝而狂喜的樣子。

    然而,其他的囚犯顯然對於芥子袋的威力未曾耳聞,都露出不明究竟的表情。

    天雄不想再浪費時間,他將芥子袋往暴風的頭上一罩,那個只能容納兩枚橙子的布口袋竟然將暴風整個吞了進去,暴風矮壯的身形一瞬間就消失在空中。

    『啊!』看到這種令人驚異的情景,每個神獄囚犯都發出一聲驚呼。

    天雄抓住芥子袋輕輕一抖,暴風的身體無中生有地從芥子袋中拋射出來,在空中翻了個跟頭,穩穩站在地上。

    『神奇,實在太神奇了。』暴風的腦海中仍然是芥子袋中一片平靜悠閒的荷塘暮色的情景,不住地發著讚歎。

    『那麼,這樣的話,』落霞終於有些領悟了天雄的用意,『這樣的話,我們所有人都可以躲進芥子袋中,然後……然後……』

    『然後,我們把袋子放到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藏起來,讓神族人找不到。』小傑激動地接著說。

    『是啊!我們有救了。』都蒙和地精商人一起狂喜地說。

    『如果我們全都無緣無故從瞭望塔上消失,神族人驚異之餘,一定會對瞭望塔進行全面而仔細的搜查,無論我們把芥子袋藏得多隱蔽,他們總有一定的機會能夠找到它,甚至破解它的秘密。』天雄沉聲道。

    『但是,他們也有可能找不到它,對嗎?』落霞急切地問道。

    『我們人族是被神罰的,我的公主。』銀銳的語氣充滿了嘲諷和淡淡的哀傷,『你以為我們會有那麼好的運氣嗎?』

    『那我們該怎麼辦?』小傑急道。

    天雄拍了拍身後的千里弓,輕輕舒了口氣,沉聲道:『這把弓名叫千里弓,它可以把箭矢射到我目光所及的地方。我可以把芥子袋繫在箭桿之上,然後從塔頂射出去。這樣,我們可以輕輕鬆鬆地逃出神獄,逃出天都,甚至逃出天骨山脈。』

    『但是,必須有人留在塔上,把箭射出去,對不對?』落霞低聲道。

    『這把千里弓,只有有緣人才能夠將它拉開。』天雄沉聲道:『所以,我會留下來,負責把箭射出去。』

    天雄的話音剛落,牛頭族的如山突然分開眾人搶到他的面前,把他身上的千里弓一把搶在手中,用力一拉。只聽見咯登一聲,千里弓的弓弦彷彿銅澆鐵鑄一般紋絲不動,而如山的肩胛骨卻因為用力過猛而猛然脫臼。

    天雄苦笑一聲,扶住如山的肩膀,往上用力一托,將他脫臼的骨節回位,然後從他顫抖的手中取回千里弓,再次沉聲道:『我會留下來。』

    瞭望塔上再次陷入沉默之中,落霞的眼中盈滿了哀傷的淚水,緊緊地閉著自己的嘴唇,生怕一張嘴就會失聲哭了出來。但是,仍然有人忍不住哭了出來。

    『天雄大哥,我不想讓你留下,我寧可自己留下來。』那是小傑嘶啞的哭音。

    『必須有一個人留下,小傑,這是我的命運。』天雄微帶哀傷地說。

    『為什麼是你?你是人族新的英雄,會和落天雷元帥一樣偉大。你的傳奇才剛剛開始,你的使命還沒有完成,外面還有成千上萬的人需要你去拯救。』小傑哭道。

    『我想……』天雄頗為留戀地看了看天骨山脈西北方向的悄語森林,『我的傳奇就到此為止了。也許我的使命,就是在這個神獄裡,幫助你們逃獄。然後,人族的復興,就要靠你們來完成。』

    『不是的,不是的。』小傑涕淚交流地大哭起來。

    落霞強忍著滿眶的淚水,將小傑摟在身邊,低聲安慰。

    『沒有時間了,各位,神族馬上就要攻上來了,大家快走吧!』天雄看了看窗外,低聲道。

    一直在牆角坐著的銀銳,猛然站起身,來到天雄面前,靜靜地看著他。在他的眼神中,敬佩、惋惜、哀傷和絕望等各種各樣複雜的表情交織在一處,令他那幽黑而深邃的眼瞳彷彿星光照耀下的靜湖湖水一般深不可測。

    忽然間,銀銳緊緊擁抱住天雄,在他的耳邊低聲道:『我一直看錯了你,你很好,對不起。』

    感受著銀銳擁抱的天雄似乎發現了什麼,整個身體猛然繃得緊緊的,『你……』

    銀銳的臉上露出一絲無奈的慘笑,用力緊了緊臂膀,才鬆開了天雄,然後第一個走進了芥子袋。

    在銀銳身後的銅山,學著銀銳的樣子用力抱緊了天雄,低聲道:『兄弟,你放心,我一定為你報仇雪恨。』

    說完,他將目光投向木立在一旁的落霞,沉聲道:『公主,西南蠻荒數千萬人族遺民在等待你領導他們奪回故土,請你以大局為重。』

    此時,落霞眼中的淚水終於忍不住淅瀝瀝地流下來,她走到天雄面前,輕輕墊起腳尖,雙手微微顫抖地捧住天雄的面頰,將嘴唇輕柔地貼在他的額頭上。她的舉動讓粗豪的綠皮族人虎牙和喜歡熱鬧的地精商人發出一陣起哄般的忽哨。

    天雄的臉微微紅了起來,他拍了拍落霞的肩膀,輕聲道:『走吧!大家都死在這裡,又有什麼好。』

    落霞用手狠狠摀住自己的嘴唇,哽咽著哭了出來。銅山伸出手來,一把拉住落霞的臂膀,兩個人一起消失在芥子袋口。

    緊接著,都蒙、錯西、地精商人、小傑、虎牙、暴風,依次用自己的方式和天雄告了別,走進了芥子袋。

    牛頭族的如山來到天雄的面前,雙手牢牢抓住他的肩膀,狠狠地親了他的額頭一口。他的嘴是如此之大,嘴唇的吸力是如此之猛,以致於天雄大半個頭顱都幾乎陷入了他的嘴中。當妖姬來到天雄面前的時候,天雄滿臉都是如山的唾液,樣子頗為狼狽。

    『該死的如山。』妖姬掏出手帕,輕輕為天雄的臉擦拭乾淨,將頭湊到他的耳邊,輕聲道:『我一生都會為錯過你這個男人而感到後悔。』說完,她輕輕吻了一下天雄的耳垂,轉身走入了芥子袋中。

    當所有囚犯都進入了芥子袋之後,天雄將它從地上撿起來,用手掂了掂。芥子袋輕盈如舊,彷彿從來沒有任何改變。

    『須臾容於芥子,這就是傳說中的神物。』天雄的臉上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

    他小心地將芥子袋繫在最後一枝長箭的箭桿前端,然後將這枝長箭珍而重之地搭在千里弓的弓弦上。

    一剎那間,輕盈的箭桿忽然傳來一絲無法言傳的沉重,令天雄沉穩的雙手開始有一種輕微的顫抖。

    『這把箭承載的希望,竟是如此沉重嗎?』天雄默默地想著,『人族的希望、光復的夢想、求生的渴望,所有的一切,都包含在這一枝箭上。』

    他低下頭去,看了看蟻集在瞭望塔下的神族軍隊,『當我射出這一箭的時候,我的傳奇,也到此為止了。真遺憾,我本來以為,在這條人間的旅程上,我會走得更久些、更精彩些,甚至能有一條回程路等在面前。當初的我,實在太天真了。每一個遊俠,都只會有悲傷的命運,為什麼我會例外。』

    他用力地吸了一口氣,緩緩將千里弓抬起來,閃爍著銀光的弓弦被他一瞬間拉成滿月,長箭的箭尖遙遙指向在天骨山脈西北綿延萬里的悄語森林。

    『再見了,人間的朋友們,去找自己的戰友吧!去找自己的未來吧!去找自己的自由吧!』

    天雄鬆開手,千里弓的弓弦一聲清脆的鳴響,那枝充滿希冀的長箭呼嘯著穿透了碧空中澎湃湧動的浮雲,閃爍著若隱若現的光芒,高高地越過神獄圍牆,越過西南城門,越過天骨山脈,朝著遠遠的悄語森林飛去。

    嘈雜而喧囂的喊殺聲從瞭望塔之下隱隱傳來,此起彼伏的魔法攻擊擊打在牆壁和窗框上的轟鳴一聲比一聲更加淒厲,沉重而雜亂的腳步開始在台階上幽幽響起。

    天雄長長地呼了一口氣,最後看了一眼遠方處於一片寧謐之中的悄語森林,緩緩舉起手中的天下劍。

    『今天,是我天雄的末日,但是卻不知要勞煩多少神族戰士來送我這一程。』感受著天下劍劍刃鋒寒的天雄,忽然在腦海裡冒出了這個念頭,令他忍不住微微一笑。

    就在這時,他的身影一瞬間被衝上來的黑煞戰士團團包圍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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