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鵝的香味在悄語無影連的山寨中恣意地瀰漫著,彷彿在向森林裡的眾生炫耀這些飢寒交迫的人類此刻的幸福。捧著烤得香味四溢的肥鴨,吃得滿嘴流油的盜賊們,此時此刻已經把天雄敬為恩人。這個時候,就算天雄讓他們一起去跳海,他們也不會有半點猶豫。
看著眾人大快朵頤的樣子,天雄心裡感到很是高興,他對首領虎公爵問道:「虎先生,我從這片悄語森林的西邊沿路走來,發現四處都是飛禽走獸,肉食豐盛,你們在這裡如果以狩獵為生,應該不會有三餐不繼的時候。」
虎公爵苦笑著搖了搖頭:「本來是這樣,但是最近這片森林中出現一群專門以人類為食的巨蟒,它們會在人類落單的時候出動,一口能毫不費力地將我這麼大一個壯漢吞落肚中,我們只能成群出動覓食,可這樣一大群人走來走去,飛禽走獸全都嚇跑了,所以很少能夠有獵物。」
「這些巨蟒個頭有多大,凶不兇猛?」天雄關心地問道。
「這我可不知道,見到的人全都死了,我們本來數百人,現在就剩下這不到一百餘號人,都因為這群該死的畜牲。」虎公爵歎息著說。
「你們為什麼不組織人手去殲滅這群巨蟒?」天雄奇怪地問道。
聽到這句話,虎公爵差點被剛剛吃進嘴裡的一大塊鴨肉噎死,布通先生不得不為他捶胸拍背好長時間,才讓他緩過氣來。
「殲滅巨蟒?」虎公爵剛一透過氣來就大聲喊道:「我們這些殘兵敗將,看到七八個人的神族巡邏隊都要躲著走,更何況是比神族還要可怕的叢林巨蟒。」
「據我所知,叢林巨蟒是沒有牙的,所以它襲擊人畜,都是靠吞噬和絞殺。只要瞭解清楚巨蟒的弱點,具有一般體重的普通人類就可以殺死一條巨蟒。」天雄說道。
「天雄先生,」虎公爵笑著喘了口氣,說道:「我們都知道你身子強壯,可以一個人擋住我們幾十個大漢的進攻,你如果去殺巨蟒,可能還有成功的可能。可是你看看我們這些人,在神族入侵之前都是些種果樹的農民,哪裡有殺蟒的本事,你就別跟我們開玩笑了。」
「沒關係,你們看我殺一次就學會了,其實很簡單的。」
天雄用力一拍虎公爵的肩膀,只聽得咕咚一聲,一直張口結舌聽著天雄說話的布通先生已經嚇昏了過去。
悄語森林裡的陽光基本上都被遮天蔽日的樹蔭遮擋住了,只有幾絲淺淡的光芒從樹葉的縫隙間輕盈地透過來。
天雄靜靜地躺在積滿殘葉的土地上,茫然望著被參天古樹遮擋的天空和陽光,心中一陣悲涼。人間的森林不像遊俠島的森林,它們彷彿滲透著一股桀驁不馴的氣息,想要將置身其間的所有生靈置於自己的統治之下。人類在叢林中彷彿在進行一場你死我活的苦鬥,不是他們戰勝森林,就是森林吞噬人類。似乎在大自然和人類之間無法找到像遊俠島人類和自然界那樣和諧共處的感覺。更糟糕的是,這些三餐不繼的人類根本沒有直面大自然的勇氣,更勿論如何和諧共處了。
幾個時辰緩緩過去了,天雄感覺到了身後的草叢裡那些悄語無影連的士兵們正在瑟瑟發抖。
「人族只剩下這些毫無鬥志的戰士了麼?」天雄默默地想著,「難怪那個叫夜歌的女孩子那麼渴望一個英雄來拯救人類。這個世上,除了一位英雄,再也沒有任何人能夠救得了他們了。」
忽然間,一股恐怖腥臭的陰風從林中猛然湧了出來,天雄心中一陣興奮,「終於出來了。」
將悄語森林中的人類震懾得不敢單獨覓食的叢林巨蟒從密林深處大搖大擺地游了出來,龐大的蟒身在雜草間近乎炫耀地扭動著,令它身上那些詭異的黃白色花紋好像活了一般不斷變換形狀,令人心膽俱喪。它那相對細小的蟒頭莊嚴而傲慢地四面巡視著,彷彿一位暴虐的國王在巡視自己的疆土。
天雄橫陳在地的身子在第一時間被它探測到了,它飢渴地發出絲絲的吼聲,朝著天雄撲了過來。它的第一個動作就是將頭往天雄的腰身處拱去,想要將天雄從地上捲起來,然後將自己的身子盤在他身上,把他活活絞死,並將他身上較大的骨頭絞碎,方便自己吞嚥。但是,天雄的身子緊緊貼在地上,無論它如何努力都無法將頭探進去。它轉過身,又用尾巴作了相同的嘗試,但是都不成功。
巨蟒在天雄的周圍轉了幾個圈子,發現這個橫躺在地的人類非常老實,完全沒有異動的跡象。它遊走到天雄的腳部位置,張開血盆大口,將他的雙腳吞了下去。直到此時,天雄仍然沒有任何動作,彷彿已經放棄了抵抗。巨蟒放心大膽地繼續自己的吞嚥動作,將天雄的雙腿也吞了下去,巨大而腥臭的蟒嘴已經觸及到了天雄的腰部。
就在此時,天雄雙手一翻,抽出兩把牛耳尖刀,分別抵住巨蟒的兩邊嘴角。當巨蟒繼續進行吞嚥動作的時候,兩把尖刀就順勢向著巨蟒的嘴角割去,鮮血飛濺中,巨蟒的頭部就這樣被不知不覺地一分為二。
然而,吞嚥動作一經展開,就不會輕易停下,這是巨蟒的生存習慣,於是天雄繼續被巨蟒奮力吞下肚子,但是巨蟒的整個身軀也與此同時被天雄手中的雙刀活生生剖開。整個過程,就彷彿巨蟒自己用天雄的雙刀剖腹自盡一般,期間天雄基本上沒有花一絲力氣。
當天雄從倒在血泊中的巨蟒體內爬出來時,他大口大口喘了幾口氣,興奮地朝著身後的草叢叫道:「喂,你們看清了嗎?其實巨蟒是很蠢的,用這個方法,你們可以輕易殺光所有的叢林巨蟒。」
他的聲音雖大,卻沒有得到半分應和,整個森林仍然靜悄悄的,只有幾絲若有若無的細語聲此起彼伏。
「虎先生?布通先生?」天雄奇怪地呼喚了幾聲,快步走到悄語無影連藏身的草叢,卻發現這裡除了幾個已經嚇昏過去的士兵,其他人都已經跑得無影無蹤了。
「首領,我們就這樣跑回來,好嗎?」幾個時辰過去了,首先從恐怖中緩過勁兒來的布通先生膽戰心驚地問道。
「那個天雄一定瘋了,這麼老老實實躺在那裡,不給那巨蟒生吞了才怪。」虎公爵的身子仍然在不可抑制地抖動著,死活也停不下來。
「但是他畢竟給我們供應過食物,是我們的恩人,這樣丟下他不好吧!」布通先生感到不妥。
「我也知道這樣不好,不過難道讓我帶著所有人去救他?那不是羊入虎口?他如果就這樣死了,也是他自找的。」虎公爵想著那巨蟒吞食時的樣子,身子又開始抖動了起來。
布通先生的腦海裡似乎也泛起了和他類似的場景,面色又開始變得慘白。
就在山寨裡的所有人仍然沉浸在對叢林巨蟒的恐懼中的時候,一個看守馬廄的士兵飛快地衝進門,興奮地高聲說:「首領,天雄先生回來了,他沒事。」
「真的?」虎公爵、布通先生和滿屋子的無影連士兵又驚又喜,連忙隨著那位士兵朝著馬廄奔去。
曾經在巨蟒的肚子裡走了一圈的天雄,此時此刻彷彿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正在馬廄裡挑選著馬匹。
「天雄先生,你……你沒事?」虎公爵膽怯地小聲問道。
「沒事。你看,我不是仍然有手有腳。」天雄微微一笑,用力一拍一匹灰色瘦馬的馬頭,「虎先生,我有急事要去天都一趟,能不能借一匹馬來用?」
「沒問題,恩公既然開口,這匹馬就是您的了。」雖然很奇怪天雄沒有對自己落荒而逃的事橫加責怪,但是虎公爵此時此刻也不敢追問原因,只有老實地回答天雄的問題。
天雄點點頭,熟練地將這匹瘦馬從馬廄中牽了出來,然後飛身上馬,試了試馬鐙和韁繩。
「天雄先生,你現在就走?」布通先生忍不住問道。
「哦,事情很急,就不多留了。」天雄忽然想起了什麼,說道:「對了,我在寨門口留了一些東西,當做是借馬的交換,希望對你們有點幫助。」
說完這句話,他飛快地一揚鞭,那匹無精打采的瘦馬嘶鳴了一聲,彷彿忽然間有了生氣,趾高氣昂地從寨門口直竄了出去。
虎公爵和布通先生連忙率領著滿山寨的人送到寨門口,卻發現已經看不到恩公的身影。
「走得真快。」布通先生驚詫地說。
「真是馬似主人形,天雄先生神采照人,連那匹瘦馬也被他帶得精神百倍,真是的。」虎公爵搖頭晃腦地讚歎道。
忽然間,他發現周圍的士兵全都安靜了下來,每個人的瞳孔都開始無法抑制地脹大,連多見世面的布通先生也不例外。
「怎麼了你們,見鬼了?」虎公爵不耐煩地問道。
布通先生連續嚥了十幾口唾沫,但是始終說不出話來,只好用手往身側一指。
虎公爵順著他的手指方向望去,眼前的景象令他瞠目結舌,連下巴都差一點脫臼。
在無影連的寨門前,十數條巨蟒的屍體七零八落地撂在門前,綿延數十丈的黑黃色軀體鋪滿了寨前的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