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也迢迢,水也迢迢,京城終於遙遙在望。
為了不惹人注意,我決定放棄坐騎,拐從小道進京,也就是在那條小路上,認識了那個叫柳風的怪男人,我走進江湖結識的第一位朋友。
因為急著完成師父交給的任務,我幾乎是沒日沒夜趕路,夜裡只在客棧小睡那麼幾個短短的時辰,一個月下來,甚是疲憊。如今京城在望,我也鬆了一口氣,頓覺疲累不堪,趁著荒野無人,乾脆斜靠在路邊的大樹下,瞇上眼小憩一會再進城去。
忽然,頭頂的樹上傳來一聲豬叫,一仰頭,一隻小豬張牙舞爪朝我腦門砸來。
我嚇的魂飛魄散,天哪,這是什麼世道,竟然還有會上樹的豬,莫不是遇上了什麼妖怪?
念頭急轉,側身躍開,小豬重重摔到地上,發出「咚」的一聲響,四隻豬蹄一頓亂掙扎,翻身爬起拔腿便逃。
「啊呀呀,我的小豬啊,天殺的又跑了。那位大姐,你行行好,快幫我抓住那只該死的豬……」一名少年男子跟著從樹上墜下來,長衫一角還掛在樹枝上,整個人被吊在半空中,很是滑稽。
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正待出聲發問,那男子似是要急著追豬,狂亂掙扎了幾下,「哧」的一聲,衣服撕破了一大塊,人也「啪」的掉到了地上,迫不急待躍起身,嘴裡「嗚哩哇啦」慘叫著,追豬而去。
我自幼呆在百合谷,除了小時候隨師父來江湖上走了一趟,幾乎從未見過陌生人。這追豬的怪男人引起了我的好奇,忍不住暗運輕功,追過去看個究竟。
看來那男人武功不怎麼樣,似乎只懂一些粗淺的拳腳功夫,像只大青蛙笨手笨腳竄來竄去,「吭吭哧哧」與小豬捉起了謎藏,累的氣喘吁吁,好幾次癱倒在地上。追逐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將小豬抓在手裡,一隻大手重重拍打著豬腦袋,嘴裡嘰嘰咕咕罵著什麼。
「啊,丑姑娘,你想嚇死本公子?怎麼像個幽靈一樣?跟著我幹什麼?是不是想謀財害命?對了,你這麼陰魂不散的跟著本少年,莫非真有什麼企圖?你究竟是仙人還是鬼怪?」男子走過我面前,似乎嚇了一大跳,大概沒想到我會跟過來吧。蹦開幾步,兩眼圓溜溜瞪著我,嘴裡像狂風急雨般,一口氣說了一大串。
這死男人,還真不是一般的囉嗦,問句話也能扯出那麼一大堆,不佩服他都說不過去!
「鬼怪!」我淡淡一笑。
「鬼怪?不像!不像」男人連連搖頭,嘀咕著圍著我轉了一圈,兩隻眼睛從我的頭瞧到腳,看的我汗毛直豎。
「嗯,看你這身打扮,像是有錢人家的小姐。嘿嘿,是不是長的太醜嫁不出去,一難過就離家出走了?既然在此相遇,定是有緣,在下柳風,姑娘呢?」自稱柳風的男子乾笑著,狡黠的眼裡有一抹邪氣。
「你說什麼就什麼吧。小女子姓聶名珞兒,敢問柳公子為何抱只小豬?」我太過於好奇他的行為,也就懶得計較他的調侃了。
「唉,姑娘別提了,真是一言難盡啊。」柳風歎了口氣,一臉無奈道:「我在學法術,想把這欠揍的小豬變**,誰知道這傢伙死不合作,咒語念了幾萬遍,還是個豬樣子,趁我不備便到處亂逃,生氣啊,真想活活打死它!」
柳風邊說邊狠狠拍打豬頭,眼裡有著恨意,小豬吃痛,發出淒慘的尖叫聲,拚命掙扎,想要脫出柳風的魔爪。
小豬變人?小豬還能變**?天哪,人世間還有這麼荒唐的事嗎?這個男人簡直太有趣了,難道腦神經不正常?
我忍不住笑的直不起腰來,裝了半天的淑女形象全毀掉了。
「丑姑娘,你笑起來的樣子倒是挺可愛的,啊喲,對不起,對不起,是聶姑娘,小生失言。」柳風不懷好意嘻皮笑臉。
我大窘,趕緊摀住嘴。
「聶姑娘,你膽子挺大的嘛,一個弱不經風的孤身女子竟然敢從這條路上路過?你知不知道這裡經常會有強盜出沒的,專搶美女與錢財,雖然強盜大哥不一定會搶你人,但你身上的錢財只怕就危險了……」柳風賊眼兮兮瞥了我一眼。
「是,是嗎?小女子頭一次在江湖上跑,也不知道怎的就跑到這小路上來了,真的有強盜嗎?好,好可怕!」我渾身發顫,故意裝出害怕的樣子,雙手緊抱著懷裡的包裹。
「那當然,不過你放心,吉人自有天相,這不,遇上你柳大哥我,保你安然無恙。想我漠北柳大俠,見人殺人見鬼殺鬼,誰能欺負到你?」柳風一手抱豬,一手將胸脯拍的「咚咚」作響。
就憑你?連一隻小豬都追不過,還敢稱漠北柳大俠?臉皮也未免太厚了一點吧!
我在心裡暗暗發笑,不過嘴裡卻誠惶誠恐道:「那真是太感謝柳公子了,老天有眼,讓小女子出門遇貴人!」
柳風滿臉堆笑,假惺惺客氣:「哪裡,哪裡!」
我使勁抿著嘴,忍住狂笑。
柳風探明我想去京城,又是頭回在江湖上跑,看我一副弱不經風的樣子,激發了他的俠義之心,自告奮勇陪我進京玩一趟。誠然,他並不知道,武功練到了一定的境界是看不出來會功夫的。只是這樣也好,我從沒在江湖上闖蕩過,什麼都不懂,有他這樣的老江湖跟著,或許能給我提供不少幫助。
走走停停,與柳風天南地北隨意聊著,更多的是聽他講些江湖上的見聞。
這個男人很健談,似乎懂得的東西也不少,說是六歲就隨他那修道的師父在江湖上跑了,大江南北,走的路不少,閱歷自然也很豐富。只可惜武功和道術,比他的嘴皮子功夫差遠了。如果不是生來太笨,就是太不用心。我想,柳風大概是屬於後者吧!
沒多久,便見到城門了,依稀可見守門的士兵正在盤查過往行人。
柳風苦著一張臉說好餓,嚷著要先到路邊小店吃點東西再進城去。我也感覺有點餓,小翠給我帶的糕點早就吃完了,想著,還是吃飽了再進去吧,於是隨柳風進到旁邊的小飯館。
為了感謝他仗義相助,我決定請他好好大吃一頓。那臭男人卻蹬鼻子上臉,毫不客氣點了一大桌子吃的,而且還是撿了最貴的菜點了,似乎不把我的銀子吃光死不冥目,看的我一陣陣心痛,我的銀子啊!
欠揍的臭男人,早知道你這麼貪吃,真不該請你吃飯!
嗚嗚,我真是笨的透頂啊,這死男人整天跟豬呆在一起,早該想到他一定和豬差不多貪吃的,我為什麼就沒有想到呢?後悔啊!
我在心底狠狠咒罵著,真想下點洩藥到他碗裡,活活拉肚子拉死他!
不過,心痛歸心痛,話已出口,也只好認栽了,唉,出師不利被人宰,江湖飯不好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