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既然不是中毒,那我就放心了。看著他吐得如此難受,我也不禁心酸起來,這眼前的人兒,本來就清瘦,身上依稀可以見得著骨頭,想來是為了國家和人民,為了家裡人能夠過上比較穩定的生活,不惜被他人所魚肉,不捨晝夜,日積月累而導致身心太疲倦了,所以奮鬥出這病來了。可憐的人兒啊!
我心痛著不停地輕輕拍著他的後背,好讓他覺得順暢點,嘴裡不禁有感而發,仰天長歎般說道:
「唉,可憐的「哲學家」大哥,小弟我實在是對你敬仰萬分。」
可能我是一個特別心軟特別容易感動的人吧,突然把他當成了自己的偶像,覺得他就有如大哥一般,此時的他是最讓我同情又最讓人敬愛的。
「哲學家」大哥聽了,頓有一種驚異萬分的神情,好像太陽打東邊落下那樣,一時因為高度驚訝而制止住了吐的慾望,略停了停,抬了抬頭望著我:
「為什麼?」
「我說的是心裡話,小弟覺得大哥為了自己的心願,為了自己的理想,更為了給家裡人提供較好的生活環境,夜以繼日的工作,連生病嘔吐這麼大的事情也不吭一聲,等到實在是不能撐住的時候也無怨無悔……」我幾乎淚花在眼睛裡打轉,那時好像我就是面前這人的家屬那樣,我能理解他們的感情。
「啊?」他登時發出了這一聲驚歎,隨即臉色來了個大轉變,用手拍了我一下腦袋瓜子,語氣也跟著變了,變得有指責的意思。
「你這小子,還好意思說呢。剛才又不是因為你,我會是現在這個樣子嗎!」這下子輪到我驚訝了,一來是因為他突然不吐了,臉色也恢復正常了,看來是我的話起作用了,可是我也好像沒有說錯話呀,他為什麼說是因為我,他吐關我事?我暈,打破砂鍋都不知道到底是怎麼會事呢。
「我?」我整個臉呆住了,木然得像隻雞。
「你知道什麼啊,竟把我剛才的噁心吹成了偉大的成果!還不是因為你做的好手藝!」「哲學家」一臉抱怨,啊,難道是因為吃了我做出來的那個餃子的緣故,難道我做出來的餃子有那麼難吃嘛!啊,那豈不是很多人都要跟著遭殃,那外面的老先生們怎麼辦?
十萬火急,我刷地一下跑了出去,一陣風吹過的時候,來到了食客的餐桌面前,我一眼看去,已經吃個精光了。
「不好意思,你們…請問你們覺得這餃子…」我本來想說你們想得這餃子如何,會不會太難吃了,真的是對不起啊,可是因為實在是太不好意思了,所以吞吞吐吐說出不大出來,畢竟是我自己太自大了,做出來的東西竟然意料不到這麼難吃。唉,大意了,大意了,早知道應該一步步慢慢來,更應該經過試口後才端出來。這下子可怎麼跟他們交待好呢!還有這怎麼對得起這老店的聲譽呢!
「很好啊,很好啊,我從來都沒吃過這麼好的餃子呢,真的是人間美味呢,這是誰做的?我就知道你們店真廚師人才濟濟,每次都推陳出新,一次口味比一次更要好。」其中一位老先生說出這一番讓我無法想像的話來。
唉,該不是為了安慰我吧?
不過也不大可能,他們怎的會知道這是我做的呢?
唉,該不是為了給我們店的面子吧,明明很難吃也要說成好吃,然後還要一個不留地把它吃光,咽得這麼辛苦,值得嘛,最後還要掏出錢包給錢,真是有錢買苦吃。
不過也沒有必要吧,如果真的是不好吃,我想他們大沒有這個必要裝出這一番表現的,畢竟是顧客最大。
「真的嗎?」於是我得確定一下事實。
「當然是真的,我們都七老八十了,沒必要說這個謊吧。呵呵,小兄弟,不過你這麼關心我們這些老顧客,服務態度又這麼好,對我們這麼負責任,實在是不錯。」
我聽了露出了甜甜的微笑,心裡美滋滋的。
「那真的是太好了,這是我做的,次嘛,總有些不自信,也不知道好不好吃。那這麼說我還是做成功了,呵呵。」我搔了搔了後腦勺,臉上有點綻紅。「那麼以後還請多多光臨本店,多多捧小弟的場,鼓勵鼓勵小弟我咯。」
「好的,小兄弟這麼年少就下廚有成,前途無量啊。好好努力,日後會大有一番作為的。」
「謝謝老前輩這麼看得起小弟我,以後我定好好努力,再接再厲。當我廚藝進步之時,定請老先生您來好好品評一番!」
「一定一定!」老先生鼓勵性的微笑道來。
「那我先回廚房去咯,你們慢慢聊。」心裡想著回去一定要好好跟「哲學家」理論一下,明明老先生們都說好吃了,他居然還要吐得稀里糊塗,真是太不給面子了。
「喂,這位老大哥,明明不是我的手藝的錯啊,外面的食客都說很好吃了,幹嘛你說是因為我的好手工藝啊?」伸手不見五指,我覺得他說的話也太黑暗了,那樣冤我。
「阿長老弟你急什麼啊,我話還沒有說完呢!」哲學家這回不急不慢地說。
我又是愣著無語,今天是怎麼了,一生中也沒有碰到過問題如此頻繁出現的時候,天呢。我已經不想再去探索問題的答案了,等著水落石出吧。
「哲學」大哥繼續發問,
「你說蟲子可不可愛?」
「我不知道,那就要看是什麼蟲子咯!我覺得會變蝴蝶的蟲子就挺可愛的。那是一種會進化的蟲子,它不斷地成長,不斷把理想放在偉大的飛翔上,終於最後破繭飛上雲天。我覺得它的上進心很可愛!值得我們人類學習!」其實我完全不想知道「哲學」大哥要問的是什麼,我就跟它談一些有意義的事情,記得以前寫作文的時候,每涉及到一件事物,總要給我附帶點意義上去,即便是豬吃飯這樣一件在常人看來沒什麼可寫的小事,甚至還覺得豬只會吃飯,其它什麼也不會,如果人也像豬那樣的話,肯定完了,因為很多人都認為只會吃飯的人是浪費糧食。但是我卻偏偏把豬吃飯的事說成是值得大部分人學習的榜樣,因為它不挑吃,什麼食物都吃,它更不是浪費糧食,因為它吃我們人類的剩菜剩飯,又怎麼會是浪費,是幫我們人類充分利用食物資源,而且豬長大了就是要把它們的身體貢獻出來給我們當肉食品。說起來它們還是挺偉大的一種動物呢。我總喜歡把事物一分為二地去看待,當人們大部分只看到它的一方面的時候,我不偏偏要把它的另一方面說出來給人們看。當我心裡面正得意於我如此能說會道時,「哲學」大哥又開口了。
「行了行了,別扯遠了,為什麼會有隻牛在天上飛呢,因為有你這種人在下面吹,看你吹的,蟲子還有上進心呢!我暈!那你說說看,菜蟲可愛不呢?」
「這個啊,難說咯!不過菜蟲多種多樣的,正是因為有了這許多種類,特種才會豐富多彩,想想看,如果世界沒有了菜蟲,那生物的種類將會一下子少了很多,我們的科學家不是一直在強調一個問題嗎,那就是保持物類的多樣性,因為我們這個世界很多物種正頻臨著滅亡的危機。從這個角度看來,菜蟲為生物的多樣性作出了很大的貢獻,所以它們也是有可愛的一面的。」因為有了上次吹水的經驗,所以這次想來毫不廢力,簡直是脫口而出,想都不用多想,我也知道雖然是言之有理,但是聽起來就像是無病呻吟那樣,廢話連篇。
旁邊的胖子和鄉巴佬廚師終於聽得不耐煩了,看來我的廢話還是奏效了,呵呵,終於他們不再沉默了,胖子說:
「阿長,沒想道你名字叫阿長,說起話來也不短啊,簡直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啊!」
鄉巴佬聽到我把他屢見不鮮可惡的菜蟲說成是如此可愛,也有點異議:
「這是什麼話呢,我說你說蝴蝶也就算了,你還說菜蟲,這菜蟲是什麼東西呀,我見得多了,這是四害之一啊。竟被你說得這麼高尚和偉大。」
「好了好了,再說下去連老鼠都說成了是益物了!就算你說菜蟲可愛吧,你說再可愛的菜蟲如果做成食品,你會吃嗎?」
說完哲學大哥兩眼看著我,期待我的回答。
「當然是…有沒有搞錯啊,這蟲子怎麼能吃呢這是!噁心兮兮的!就算吃了不會食物中毒也會噁心死的!大哥幹嘛問我這個問題?難道?」
我終於有所覺悟,難道剛才哲學大哥作嘔是因為…
這太恐怖了吧,難以想像!
「沒錯!就是因為吃了才會這般受近反胃的折磨!」
我揉了揉眼睛,搓了搓耳朵,「不會吧,真的是吃了…蟲子,我的媽呀,嘔…」
我一想到哲學大廚師是因為吃了這類東西,一想到我都已經憐忍不住了,有種超級噁心的感覺從肚子裡往上升。我終於能夠理解為什麼他會如此痛苦了。